三日之後,張佑在山陰大街東邊盤下了一座浴池。當這消息傳回如意樓後,唐芸和王叔無不震驚。
“你瘋了嗎?買個浴池做甚?難不成你要泡澡?”唐芸一臉費解地望著張佑。
張佑嘻嘻一笑道:“白樂天曾有詩雲:‘春寒賜浴華清池,溫泉水滑洗凝脂!’世間傳說那楊貴妃之所以渾身雪白,萬般受唐玄宗的喜愛,靠的便是用牛奶來洗澡,才洗的膚如凝脂啊!”
唐芸一愣,道:“你是說,你盤下個的浴池準備用牛奶沐浴!?”
張佑連連點頭道:“掌櫃的果然是冰雪聰明,一點就透。這牛奶洗澡,世人只聽過,沒見過,真正洗過的人,只怕連一個都沒有!反正我們現在的牛奶多過於水,澡堂子也盤好了,只要是有人來,咱們便少虧一點!”
王叔在一旁皺眉看了一眼唐芸,兩個人都是一樣心思,都覺得張佑想一出是一出,這主意實在太過異想天開,只不過以如意樓目前的情況,要將這牛奶廢物利用,似乎也沒別的法子。
“你說那牛奶洗澡,真的會變好看嗎?”唐芸突然摸了一把自己的臉,這幾日天天喝牛奶,雖然嘴裡淡出鳥來,自覺皮膚倒是白嫩了不少。
張佑白了唐芸一眼道:“這個自然,你想啊,你每日在牛奶池子裡泡著,那可是楊貴妃才有的待遇啊,那楊貴妃駐顏有術,幾十年來將唐玄宗迷的五迷三道,靠的是什麽!再說掌櫃的,您才年方二八好嗎?”
“你說的倒也有理!”唐芸莞爾一笑,道:“既然如此,不如先弄一大盆牛奶來,給我試試!”
張佑苦笑,連忙吩咐下去。
現如今自家的牛奶多過於水,一澡盆牛奶轉眼便準備妥當。
唐芸喜滋滋的去了。
“張佑你個小王八蛋,我可告訴你救你一次也就算了,你再這麽胡亂折騰,再出了什麽事貧道可不管你!”這時空虛的聲音從身後緩緩傳來。
張佑轉頭一看,起身微微拱手,“多謝道長救命之恩啊!”
說著張佑伸手從懷裡掏出本書來,遞到空虛面前。
空虛舉目觀瞧,不禁一愣,原來是一本《南華經》。
張佑伸手翻開書頁,指著書裡的文字笑道:“自從與您老結交以來,我可在不斷提神我的思想覺悟,因此我日夜誦讀南華經,看到逍遙遊一章裡面說……”
張佑手指其中一頁,道:“藐姑射之山,有神人居焉,肌膚若冰雪,綽約若處子,不食五谷,吸風飲露,乘雲氣,禦風龍,而遊乎四海之外。”
空虛一臉奇怪地看著張佑,這一段他是自小讀的,熟的不能再熟,只是不知道這一段與眼下有啥關系。
張佑低聲道:“道長,您看,這是《南華經》裡寫的神仙,你看看,我們如意樓的牛奶……”
空虛仔細看去,突然眼睛一亮,這一段話裡寫的明白,肌膚若冰雪,綽約如處子,不食五谷,吸風飲露,乘雲氣!
咦,這天天喝牛奶,算是不食五谷,至於其余嘛!
空虛伸出手來,看看自己那老樹皮一樣的皮膚,歎了口氣。
張佑趕緊道:“道長,你想想我剛才的話,只要你堅持每天用牛奶洗澡……”
空虛跳了起來,大聲道:“還等什麽,快去準備!”
張佑一臉壞笑,道:“我早已準備好了!”
空虛按照張佑的指點來到後宅,打開一間房門,只見屋子中間,一大盆雪白雪白的牛奶正微微蕩漾。
空虛心中大喜,三下五除二脫了衣衫,直接以百米衝刺般跑向那桶牛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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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佑長長出了一口氣,有道是天無絕人之路啊,只是自己這天才的計劃要想付諸實施,還缺少那麽點條件。
張佑喚來小九道:“既然我們已經盤下了浴池,這名字嗎?”張佑眼珠一轉,道:“古有華清池溫泉水滑洗凝脂,今有清華池牛奶泡澡美容養顏!對了,就叫清華池好了!我有事要去趟牛場,你去買點糖果舊衣服準備著,等我去了,你便在家買些應用物事,過幾日咱們就開業!”
小九眉開眼笑,趕緊應了。
張佑這邊閉目沉思,不斷琢磨,眼看正午已過,叫來溜子,隨便吃了點東西,出了門,小九老早已經采買妥當。
張佑放眼看去,只見兩包零食糖果,還有五六包舊衣服,全是小九在舊衣店中采買回來。
張佑滿意的點了點頭,隨後與溜子上車,先去如意樓轉了一圈後便直奔牛場。
張佑與溜子兩個坐在車上直奔養牛場。
一進了牛場,一股腥膻之氣撲面而來,張佑暗自皺眉,這牛場裡髒的不行,大大小小的牛到處亂晃,草料和牛糞夾雜在一處,男男女女都是衣衫襤褸,進進出出,有些人剛放下手裡的牛糞便去擠牛奶。
“哎,若不是我張氏的消毒法牛叉,喝了這牛奶,只怕世人都要把如意樓給拆了!”張佑無奈地微微搖頭。
那些個村民多有認識張佑的,誰不知道他那點小心思,都是一臉鄙夷地看著他。
張佑叫車夫找了個高處停了下來,自己站在車轅之上,望著這滿山遍野的村民,眼中飽含淚水!
為什麽我的眼中飽含淚水,因為我愛這片土地愛的如此深沉!
張佑自己都被感動了,自己為南郊村的脫貧工作做了多麽巨大的貢獻啊,於是他振臂高呼道:“諸位鄉親們,我張佑來看諸位了……”
溜子一臉懵的看著自家這位掌櫃囉裡囉嗦講個快半個時辰,可旁邊的人該幹啥幹啥,根本沒有一個人當回事。
“來來來!孩子,吃塊糖!”溜子聽得無聊,從袋子裡拿出一塊糖果分給旁邊的小孩。
那小孩兒不過七八歲年紀,渾身上下也不知是多久沒洗澡了,一身衣服已然是破破爛爛,膝蓋和手肘都是破洞。
那孩子從溜子手裡接過糖來,一把塞進嘴裡,臉上洋溢出幸福的笑容。
“大家快來啊,有糖吃!”那孩子一聲大喊。瞬間,不知從哪個角落裡湧出來數十名衣衫襤褸的孩子,將溜子擠在中間。
張佑的臉上寫滿了尷尬!
“去去去,去去去!”對於溜子這種未經請示批準就擅自行動的舉動,張佑很不滿意。
可隨即張佑便猛然發覺不對勁了,怎麽一下子多出這麽多衣衫襤褸的人,這也不像是南郊村的村民啊!
經過一番打聽才知道,原來這幾日南郊村周邊一下不知從哪裡湧來幾十名流民,廣德看他們可憐便索性留在牛場幫忙了。
張佑無奈將糖果口袋解開,又將旁邊的舊衣服堆成一堆,伸手拿起一把糖果,叫道:“你們想吃糖嗎?”
數十個孩子一起喊道:“想!”
“我乃是城中如意樓的副掌櫃張佑,你們現在所在的這片牛場便是我們如意樓的!”
孩子們的眼睛都緊緊盯著張佑手裡的糖果,一個稍大點的孩子喃喃道:“俺只知道騸牛騸馬,卻不知道這人也有騸的!”
張佑扯著脖子喊道:“因為你們每日給我們送牛奶,因此我代表如意樓來問候諸位,看,我這還有這麽多衣衫!”說完手指一指那堆舊衣服。
人群漸漸聚攏,一些大人的眼睛全都亮了起來,相比較於孩子們隻關心糖果零食,這些舊衣服才是流民們真正需要的。
雖然已經入春,可還是有些冷的,這牛場的人大部分穿的還是單衣,不但是單衣,還都破得厲害!
看看張佑拿來的衣物,雖然是舊衣服,穿上也不會好看,可遮風避寒絕對不成問題。
人群的積極性終於調動起來了。
張佑也終於找到了當土財主的感覺了。
人群開始躁動不安。
在這個春寒季節,衣服的重要性不言而喻,有了這件衣服便意味著可以挺過去。
在生與死面前,所有的人性都不值得考量,所有的秩序都難以遵守。
聽說有衣服發,四周不斷湧來更多的流民,都在往這邊擠。
“都給我站住!”溜子突然大吼一聲,擋住眾人,知道這局勢馬上就要失控,一旦有人先動手搶起來,那就再也難以控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