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芸在櫃台後算著帳,見張佑走了下來,臉上還帶著一副賤兮兮的笑容。
對於這副笑容,唐芸很是熟悉,心知這家夥又有什麽鬼點子了,這也同時意味著某人即將要倒霉了。
唐芸一把攔住張佑,指了指上面,正色道,“我可提醒你啊,唐寅雖仕途無望,可他在江南士子們心目中的地位是極高的,你若想坑他,當心得罪整個江南的讀書人。另外別把如意樓給搭進去了。”
張佑無奈道,“你怎麽覺得我要坑他啊?而且我做的一切都是為我們如意樓著想,怎麽會搭進去呢。”
唐芸微微一笑,“別忘了,目前你還並不是如意樓的股··什麽來著?哦,股東。”
“哎喲,大姐啊,我在你眼裡就這麽坑嗎?”張佑無奈道,“你放心吧,唐寅的分量我很清楚,但他的價值我也很清楚,你想想如果他能為我們所用,這難道對我們酒樓來說不是個極好的事情嗎?”
“若真能為我們所用,那的確是件大好事,會吸引無數的客人,可這··怎麽可能啊?”唐芸不可思議道。
張佑嘴角一揚,“所以我要將他的商業價值發揮到極致。”
“商··商業價值?”唐芸不解,“這又是什麽?”
張佑也指了指樓上,“你難道就沒覺得他很像一樣東西嗎?”
“什麽東西?”
“就好像,一錠非常完美,直立行走的……銀子。”
“······”唐芸一臉無語
不一會,張佑要了一兩銀子,抱著一壇上好的花雕上樓了。
此刻也只有張佑知道,他除了想把唐寅當作一錠行走的大銀子,為自己招財。還有一個更主要的目的,那便是拯救這位大才子,因為在十多年後,還有個更大的坑在等著他,所以張佑必須得幫他一把,避免這位大才子入坑。
見張佑抱著一壇酒進來,唐寅兩眼放光,趕忙起身接了過來。
“唐兄,這是一兩銀子,給你了。”
唐寅欣喜接過,“好好好,太感謝張掌櫃了。”
其實世人皆雲唐寅恃才高傲,性格狂放,只不過唐寅的高傲也要看對象,對官員,對名妓,對百姓們狂傲那是一種姿態,顯示自己清高不群,才華和姿態是他存世的資本。
對於商人而言,他本也是看不起的,在太祖時期,就曾規定商人為四民之末,身份地位僅高於奴婢。而且在商人穿衣方面也有著明文規定,家中有一人經商,全家不可用綢、紗,隻可用絹和棉布;並且大明朝廷承襲古製,規定商人及其後代不得參加科舉考試。所以即便你是家財萬貫,但也會被當作出身低賤之人。但比較慶幸的,在明中期開始,對於商人的限制也逐漸放寬了一些。
再加上畢竟從張佑這中了五兩銀子,不僅如此還有好酒好菜的招待,唐寅便將之前的那些不快,揮之腦後。對張佑的態度,也好了許多。
人與人的交流,是門很深的學問,但說白了,又非常的簡單,只要臉皮厚,沒有交不到的朋友。
見桌上的飯菜已被吃了大半,張佑心裡那個震驚啊,這尼瑪才出去多大一會啊,足足八個菜啊,這可真能吃,“這飯菜可合唐兄的口味啊?”
唐寅一臉滿足,怎吧著嘴,“哎呀,這如意樓的飯菜真是沒得說,我還從未吃過這麽好吃的飯菜。張掌櫃啊,沒想到你小小年紀,竟有如此的經商頭腦啊。”
被自己的偶像誇讚,張佑甚是開心,
“唐兄,此話怎講啊?” “你這如意樓重新迎客不到半月,就通過臭豆腐和今日的抽獎聞名整個紹興,此等舉措,又有哪家酒樓有你這番心思呢?”唐寅似笑非笑的看著張佑。
看來這唐寅並非只是個書呆子啊,還挺聰明的。張佑哈哈一笑,給他倒了一杯酒,“唐兄,這是我們酒樓自己釀的花雕,你來嘗嘗。”
唐寅接過張佑雙手遞來的酒杯,先是拿在手裡瞧了瞧,酒呈紅褐色,非常的清澈透明,細細一品,口感非常柔和,鮮美甘潤醇厚。
“好酒,真是好酒啊!”唐寅興奮道,“張掌櫃,敢問這酒是何名啊?”
張佑嘿嘿一笑,“唐兄,這酒我們可還並未公開售賣,所以還並未命名。”
“哦?還未售賣?”唐寅疑惑道。
張佑點頭,隨後躬身一揖,“還請唐兄為此酒賜名。”
唐寅聞言,微微一怔,轉念一想,這拿了人家五兩銀子,還客客氣氣好酒好菜招待著,就賜個名而已,這也不為過。
唐寅略微思索,便欣然道,“好,這酒鮮美甘潤,加上又是你們如意樓自釀,我便取名為鮮意醉吧。”
“鮮意醉···”張佑喃喃幾聲,隨後鼓掌道,“好,就叫鮮意醉!”
“來來來,唐兄多喝點,這可是您親自賜名的,您就是它乾爹啊。”
“啊?!~~~乾爹···”唐寅一臉懵逼。
“唐兄啊,我帶你賺錢怎樣?”
“唐兄啊,你要錢不要?”
“要啊,那肯定要,可是這錢又從何來呢?”
“我帶你賺呀。”
“你···帶我賺錢?”
“對呀對啊,跟我混唄?”
·······
酒過五旬,唐寅已面露醉意,說話也變得語無倫次了。
張佑見狀,嘴角微微一揚,嘿嘿,機會來了~
說著,張佑再次將醉意盎然的唐寅獨自留在雅間裡,自己跑了出去。
“掌櫃的,掌櫃的,快快快,幫我做個事。”
唐芸見張佑著急忙慌的樣子,不由一愣,“怎麽了?那··那唐寅出事了?!”
張佑連連擺手,“不是不是,快那隻紙筆,幫我寫個合約。”
“合約?什麽合約?”唐芸一臉疑惑。
張佑急了,“哎呀,你管它什麽合約,反正不會把你賣了,老規矩我說你寫。”
不一會,唐芸神情疑惑的拿來紙筆,鋪在櫃台上,“說吧,你又要搞什麽鬼。”
張佑巴拉巴拉一頓輸出,唐芸則是越聽越震驚,最後還是在張佑的威逼利誘之下寫完了這份合約。
寫完之後,張佑又拿了些紙和筆墨,興高采烈,一蹦一跳的上樓了。
唐芸望著張佑的背影,雙手合十,默默替唐寅祈禱,唉,這大才子遇上了張佑,那簡直是造孽啊!
回到雅間內,這會唐寅已然是趴在桌上鼾聲如雷。
“哎呀,瞧瞧瞧,這銀子~哦,不,這大才子的睡姿都是這麽俏皮,真討厭~”張佑喃喃道。
一邊是鼾聲如雷,一邊是張佑在飯桌上的奮筆疾書·····
只見張佑嘴角帶著一抹瘮人的微笑,一邊寫,一邊嘀咕。
“人生若隻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嗯,不錯不錯,這是好詩,歸唐寅了。”
“賭書消得潑茶香,當時隻道是尋常。嗯,不錯,歸唐寅了。”
“一生一代一雙人,爭教兩處銷魂。哎呀,這還是我當年追女朋友寫給她的,歸唐寅了。”
“落紅不是無情物,化做春泥更護花。嗯,好詩,也歸唐寅了。”
·······
一炷香的功夫,在張佑絞盡腦汁,搜腸刮肚之下,洋洋灑灑寫了十幾張紙。
寫完,停筆。張佑起身仰面朝天,微微拱手,“哎呀,各位還未出生的大神們,多有得罪,多有得罪啊。”
睡得正酣的唐寅被張佑輕輕搖醒,“唐兄唐兄,你真是大才啊,剛剛借著酒勁,可是詩意大發,做了好幾首詩呢。”
唐寅被張佑搖醒, 很是不耐煩,“哦,是··是嗎?做了就做吧。”說完,又要睡去。
“哎哎哎,唐兄,我帶你賺錢呀。”張佑繼續搖著。
“哦,賺錢?好啊好啊。”唐寅迷糊道。
“我把你的詩詞和畫作,刊印成集,兜售給天下讀書人,你說怎麽樣啊?”
唐寅擺了擺手,“哦~隨便吧,我要睡覺,你別搖了。”
“好咧,那我們簽字畫押怎麽樣?”
“好~”
“唐兄啊,你作我們的酒樓的文化顧問,怎麽樣?”
“哦哦,隨便隨便。”
“那在這紙上,畫個押吧。”
“哦,好~”
“好咧,唐兄···”
唐寅徹底不耐煩了,怒道“你還要幹嘛!”
“沒事沒事,你睡吧~”
········
見張佑一蹦一跳,拿著手裡的兩張紙走了下來。此刻他的腦海裡,全是一錠錠白花花的銀子奔過~
唐芸看張佑下來就知道,此刻的唐寅已經慘遭毒手了,“他要是醒了怎麽辦?”
張佑笑著,揚了揚手中的兩份合約,“醒了就醒了唄,怕什麽,有我呢。”
唐芸一臉無語,“你別鬧出事來就行。”
張佑拍著自己的胸脯,十分堅定道,“怎麽會鬧出事,掌櫃的,你就等著收錢吧,哈哈····”
張佑的這一招,妥妥的借雞生蛋,把榮耀和光環全部送給唐寅,自己坐在後面收錢就行,名氣不名氣的對他來說不重要,他看中的只有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