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道瞪大了雙眼,驚訝不已,“你···你是這如意樓的掌櫃?”
張佑嘿嘿一笑,“你不是會算嗎?怎麽就沒算出來呢?”
老道尷尬一笑,“這天地萬物,神秘莫測,總難免有些遺漏的地方。哈哈,無妨無妨。”
隨即又問道,“還未請教掌櫃的高姓大名啊,咦,你是掌櫃的?那剛剛那位小姑娘是誰啊,你的丫鬟?”
張佑一臉無語,還特意看了下四周,確定唐芸不在附近,才開口道:“她才是掌櫃的,我是副掌櫃,在下姓張,張佑。”
“副···副掌櫃?”老道一臉迷茫,隨即又道,“原來她才是掌櫃道啊,難怪人家這麽大方,剛剛還給了我幾枚銅板。”
“······”
老道士又一副“久仰”的模樣,大驚小怪道:“哎呀,原來是張掌櫃·····貧道比你癡長幾歲,賣個老,叫你一聲老弟吧。”
“噗”張佑剛喝了一口茶,全給噴了出來。
張佑看了看老道士滄桑的模樣,不由點頭不已,這老道士豈止比自己年長“幾歲”,這論年紀簡直可以當自己的爺爺了,沒想到現在自己還能如此榮幸長了兩輩兒,恐怕還是自己這如意樓副掌櫃的身份起了作用。
張佑苦笑,拱了拱手道,“還未請教道長道號。”
老道士擺出一副虛無縹緲的高深模樣,捋須悠然道“貧道道號空虛……”
“噗”張佑又是一口茶水噴了出來。
老道騰的一下站了起來,指著張佑道,“你這青年怎麽回事,噴一次也就算了,又噴一次。你這是故意的吧,不行,你得再給我上壺酒來,就當你賠罪吧。”
張佑聞言,抹了抹嘴,得,還搭一壺酒進去,“好好好,算我給你賠罪。”說完便對後院喊道,“王叔,再來壺酒。”
其實這也不能怪張佑,因為眼前這老道身材乾瘦,褪了皮就剩一副骨頭架子的模樣,儼然一副卻是很空虛的樣子,張佑由衷的讚道:“道長人如其名,果然太空虛了……”
空虛乾笑道:“出家之人修行清苦,確實是··虛了一點。”
“道長在終南山清修多少年了?”
空虛道:“貧道生於永樂十七年,六歲時拜入道門,隨師父一同修行參道,算來也有八十余年了……”
張佑死死的盯著空虛,半晌,驚歎道,“永··永樂十七年?!那你今年豈不是八十二歲了!”
空虛笑道,“不錯不錯。”
八十二歲,這家夥若說的是真的,可比那些什麽三朝元老強多了,這可是六朝元老啊,這年紀放在現代都可算是高壽,在這個平均壽命不過四五十歲的明代,妥妥的長壽啊!
張佑豎了個大拇指,“您可真是高壽!”
空虛笑道,“我們修道之人自有養生之法,我這還不算長壽的,我師父那才叫真正的人瑞,我拜入師門的時候他老人家可都一百七十多歲了,看外貌仍與六十多歲的男子無異……”
額···這老道又開始扯淡了。
見張佑滿臉不信之色,空虛不由笑道,“看來你是不信了,我且問你,你聽過‘全一真人’的名號嗎?”
張佑搖頭。
空虛愕然“全一真人你都不知道?”
“不知道!”
“那三侔總聽過吧?”
張佑搖頭。
“那隱仙總知道了吧?”
張佑繼續搖頭。
空虛此刻都已經從椅子上站起來了,
“玄玄子總聽過了吧!!” 張佑還是搖頭。
空虛此刻感覺都要暴走了,猛拍桌子,忍不住吼道“張君寶、張三豐你也沒聽說過!?”
張佑倒抽了口涼氣,失聲道“張三豐?你師父是··是張三豐!”
空虛松了口氣,擦了擦汗,虛脫道:“總算不負我望,你若再繼續搖頭,貧道也許會忍不住犯了嗔戒,活活掐死你……罪過罪過,無量壽佛……”
這張三豐可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道教武當派、三豐派開山祖師、三豐太極拳祖師,張無忌的師公啊,這多牛逼的人物!沒想到眼前這老道竟是張三豐的徒弟!
這時,王叔端了酒菜上來,一葷三素,還有一壺湯好的花雕酒。
“張掌櫃,你剛剛說又是與我說,什麽事啊?”王叔問道。
張佑哦了一聲,“是這樣,您先去忙,我一會來找您。”此時張佑還處於極大的震驚之中,心情久久不能平靜。
見酒菜上來,空虛老道也不顧一旁的張佑,舉起筷子大快朵頤,跟餓了好幾天的狼似的,吃相頗為猙獰。
這要是能遇到張三豐,跟他學上幾招九陽真經什麽的,那自己豈不是無敵了啊。
張佑越想越興奮,興衝衝的轉過頭,激動道,“你師父什麽時候……”
說到這裡張佑突然住了嘴,因為他看見空虛像個叫花子似的兩手直接伸進菜碟裡抓菜吃,已經放棄了筷子,吃得是滿嘴流油,形象特別難看,狼吞虎咽,風卷殘雲。
這特麽那是張仙人的弟子啊,這不明擺著是洪大爺的弟子嗎?張佑像是被人當頭澆了盆涼水,立馬冷靜了。
此刻他反應過來,這位空虛道長的人品實在很值得懷疑,不客氣的說,他根本就是個江湖騙子,他說他是張三豐的弟子,恐怕也是騙人的——張三豐若有這麽一位吃相惡劣,比叫花子更像叫花子的師弟,恐怕他也該檢討一下自己這麽多年來是不是太過虐待弟子了,他老人家可是神仙,極盡榮耀,他的弟子怎麽會這麽慘?
張佑自嘲般笑著搖了搖頭,有人的地方就是江湖,這話果然不假,江湖處處是陷阱,江湖處處是謊言,自己堂堂穿越人士,照樣被古代人騙得一楞一楞的,江湖真特娘的險惡啊。
張佑輕輕敲了敲桌子,自動略過了張三豐的話題,皺眉道問“你剛才在街上說我妖孽附體,這飯也吃了,酒也喝了,該告訴我了吧?”
空虛滋溜喝了口酒,滿足的歎息一聲,然後打了個嗝兒,這才悠悠的指了指上面道:“天機不可泄露……”
話音剛落用眼角余光瞧見張佑神色不善,空虛忙笑了笑,道“其實說你妖孽附體……這只是貧道的直覺……”
確定了,這老混蛋根本就是在騙人。
所謂“妖孽附體”的說辭,無非就是想蹭一餐飯而已,果然啊,江湖套路深。
張佑在桌底下握緊了拳頭,怎麽辦,真的很想揍他。但轉頭一瞥,這空虛老道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張佑歎了口氣,算了算了,這好歹也八十多歲的人了。
空虛見張佑歎氣,他也很不好意思,變戲法似的,不知從哪裡掏出個簽筒,可憐巴巴的道,“要不……我給你批一八字兒?”
張佑“…………”
“算流年也行,婚姻前程壽數……”
張佑擺了擺手,“罷了罷了。您老就吃好喝好吧。”
這時,唐寅從後院走了出來,見張佑和一個邋遢老道坐在一起,不由好奇,走過去問道,“這老道是誰啊?”
“就一江湖老騙子,蹭個飯而已。”張佑隨口說道,“唐兄這是上完課了?”
唐寅點頭,自從唐寅被坑入如意樓後,在張佑的強烈要求下承擔起來給如意樓這些新員工掃盲的重任,每天抽半個時辰給他們上課,最起碼的得教會他們識字。
“誒誒誒,你這小子怎麽說話的,誰是江湖騙子。”空虛一臉不爽,瞪著張佑,又看向唐寅,緩緩道,“這位兄台,你有凶兆,老道給你算上一卦可好?”
唐寅一臉懵逼,“我?你是說我?”
那老道左手拿雞腿,右手拿個酒壺,嘴裡塞滿了食物,囫圇道:“對對,就是你。”
張佑微微一笑,對那老道說,“空虛,你知道此人是誰嗎?”
空虛搖頭,“瞧著模樣,是個讀書人吧。”
“不錯。”張佑點頭,“此人乃是江南才子唐寅。”
“唐寅?!就是那個逛青樓不用給錢的那個大才子?”空虛此時滿臉激動,“哎呀,久仰久仰,來來來,老道給你破破凶兆~”
張佑一臉懵逼,同情地看了一眼唐寅後,便撒腿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