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後又不知過了多久,驕陽才逐漸消停下來,但仍舊是在笑鶇眼中待著不願離去,雖然到了後來他確實也為笑鶇編織了不少美夢,讓她心道“還算你有點良心。”,但繼續如此纏人,還要帶著笑鶇的眼珠一起轉個沒完,可就有些纏人了,而剛剛發生了這樣的事,笑鶇也不覺得自己有什麽必要客氣,直接趕人道,“好了,別賴著我了,快走吧!”
驕陽沒有說話,伏在笑鶇懷中的虛影抬頭望著她的眼睛,笑鶇甚至從裡面讀出了幾絲委屈和滿滿的不舍,但最終驕陽仍舊是伸手將笑鶇眼中的光投射到自己的瞳孔之中,隨後閉上了雙眼,深吸口氣再睜開時,已經恢復了往日的清明,連原本被他自己燒乾淨了的衣物也重新回到了身上,再一眨眼他已經坐在原本的位置上看著自己,仿佛剛剛什麽都沒有發生過。
但錯誤的痕跡總是會留下的,笑鶇一面整理著衣物緩緩起身,一面不斷打量著驕陽的渾身上下,直看的他臉色逐漸紅了,低頭不再看笑鶇,這樣的神態在之前的他身上絕不會存在,而最主要的是,笑鶇這次看著他不再發呆了,看慣了他之前模樣的人此時一定會發現他的容貌不再如此前一樣明亮無瑕,但笑鶇覺得他比從前長得更討人喜歡了,忍不住又多看了兩眼。
笑鶇毫不掩飾的視線刺在現在的驕陽臉上實在讓他忍不住發燒,火辣辣的疼,隨便找了個借口讓她自己去找不智凡人玩去,自己平複了一下心情,歎了口氣將手伸向了笑鶇看不懂的那些文字,那裡正寫著他對一個實驗目標的研究,若是燧石在此一定會認得出來,這正是自己當年打造出大地之子時留下的設計書,不知什麽時候被驕陽複製了一份。
“大地的孩子,轉輪與燧石的子嗣,我選擇他時,他還不曾沾染任何顏色,那個女人僅僅只是將他帶了出來,真是難得。”驕陽在那之後不久就接觸了大地之子,在他眼中種下了自己的輝光,之後自己也確實幫了他許多,因此他如今應當十分信任自己,即使被發現了什麽端倪,應當也能搪塞過去,“何況我也沒做什麽對他不利的事,他又能發現什麽呢?”
“好了,來讓我看看吧,我們的賢王。”驕陽一邊將這次審判中他收集到的信息整理到了光帶上,一面說道,在提到“賢王”這個詞時他忍不住笑出了聲,這是人類對大地之子的至高讚美,只是他們不知道,他們眼前的這位有著多麽驚人的潛力,驕陽都不知道該說他們坐井觀天還是鼠目寸光了,“到時候會讓你們全部吃驚,讓我來看看他現在在做什麽。”
驕陽重新將注視投向了大地之子,卻見他如今正在與一巨鳥纏鬥,看來自己確實錯過了不少東西,可惜他無論怎麽用力,拿了什麽法子,都無法撼動它分毫,有時拚盡全力,不過扯下它的幾根羽毛來,它隨便扇動翅膀,便又恢復了正常。大地之子覺得自己的力氣似乎全部打在了水中,能留下痕跡,但卻無法長久,甚至沒有它自我修複的速度快。
大地之子力大無窮,只要踩在地面上便有無窮無盡的氣力,而這名叫安祖的鳥兒力氣也同樣像是用不完似的,切他們二者在另一件事上也是如此相像,無論受了什麽樣的傷勢,都能在呼吸與角鬥間複原,因而驕陽無法判斷他們已經纏鬥了多久,畢竟光從看上去的,他們都還尚有余裕,唯有大地之子可憐的衣物承受不住,因為礙手礙腳而被撕碎纏在長矛上了。
安祖的身形隨著每次受擊負傷變得越來越大,
很快就正在意義上的遮天蔽日了,大地之子終於意識到了不對,自己的攻擊似乎被它吃了下去似的,不僅沒有作用,反而還滋養了它的力量,這讓一向仰賴自己武力的大地之子第一次感受到了一種束手無策的恐懼感,這使他臉色發白後退幾步,不再敢繼續攻擊,只是連連格擋,節節敗退,卻始終強忍著沒有逃跑。 好在,並非攻擊性的簡單防禦成功讓安祖成長的速度緩慢下來,大地之子松了口氣,這還算是個好消息,隨後引著安祖又自己撞了幾次山上突出的尖石,見它碰的頭破血流後果真又長大了幾寸,心裡大概有了猜測,一面躲著安祖的攻擊一面咬著嘴唇眉頭緊鎖,在某一瞬間又忽然舒展,有了幾分喜悅的意味,但這一分心動作一頓,他便被安祖甩飛出去。
“哼,最後再讓你得意一會兒。”大地之子推開被自己砸碎的石礫,將自己挖掘出來,吐了一口血沫,起身提起長槍又對著安祖衝了上去,對方也一副來的正好的樣子嚴陣以待,等他靠近些便一個俯衝想要靠著速度再次撞飛他,可誰知如今已經算是身材小巧的大地之子一下子躍起了數米,直接踩著它的翅膀根部一個彈跳踩到了附近的山頭,又幾個大步跑走了。
這倒是讓安祖愣住了,盤旋了一會兒後確認大地之子已經跑遠,便站在最高處發出了勝利的長鳴,大地之子在遠處聽見了,知道它如今已經覺得自己不過如此,想來是放松了警惕,現在自己只需要找根不會弄傷它但又不會被掙斷的鏈子給它鎖上,便能解決一切問題,等拿回了東西,其實之後安祖何去何從,實際上是與自己沒什麽關系的,只能祝它自求多福。
至於要從那裡弄到這樣一根鏈子,雖然之前大地之子從來沒有聽說過存在這樣一種東西,但他信任不智凡人,他總是能夠做出各種新的花樣,雖然由於他的粗心大意,或者說太過急躁,總是難以腳踏實地,因而做出的東西常有瑕疵,比如上次問他要個能夠自動追蹤的箭,差點射到了自己頭上,但在指引通往目標的方向這件事上,是連司辰都比不過他的。
若是能夠做事再認真點就好了,大地之子想,若是自己之後能夠有那個本事,一定要幫他仔仔細細的畫上地圖,不要再明明羅盤指向了正確的位置,卻仍舊在黑暗中撞得頭破血流。想到這裡,路途已走了一半,但大地之子猛然止步,自己怎麽忘了,他可是被驕陽大人叫去做工了,還是做那麽重要的東西,連帶光陰鑄爐大人也沒有時間,自己可不能去打擾他們。
但若是讓他自己做,大地之子只能說術業有專攻,自己除了抓瞎沒有其他辦法,要找人幫忙除了星辰神殿,大概也就是謊言之墓還有些可能,但自己之前已經受了那裡的女祭司太多恩惠,實在是不好意思再麻煩她了,何況既然她父親不許她來作證,大概這次也不會願意幫忙,而且內心深處,大地之子是不想再向蛇的女兒示弱的,至於原因,他自己也說不明白。
因此,最終他還是只能硬著頭皮去了林地,去尋找那個永遠會包容他的不足之處的母親,但真見了燧石又不知該如何開口,只能躲在樹後悄悄的看她與轉輪談笑風生,為了聽清他們說的話,大地之子靠近了一些,這下他只能躲在巨石與轉輪的身後,有那麽一瞬間,他懷疑燧石在望向自己,但抬頭又不見異常,看來只是自己疑神疑鬼,這才放心偷聽起來。
前文尚不可考,但燧石與轉輪正在談論的似乎正是關於安祖的事,燧石不知怎麽對那隻巨鳥有了莫大的興趣, 反覆的問著各種細節,包括是在什麽地方發現的,轉輪為何就確定它父母不會再回來,甚至連它最開始看上去如何,翅膀的斑點花紋什麽都問了,到最後轉輪不知是煩了還是真的沒注意過,一律只是答不記得了,再問,便輕輕捶著自己的大腿不再回答。
燧石也知道從轉輪嘴裡問不出什麽了,拿了之前不智凡人留下的一些尚未燒盡的蠟燭頭放在嘴裡嚼著,與轉輪東拉西扯的談起其他不關痛癢的事兒來,將原本還在因為大腿根部的異樣而感到不適的他哈哈大笑,連難受都忘了。過了好一會兒,燧石才像是恰好想起了什麽似的重新談起了安祖,“說起來,我知道在我住的地方,火山的附近,有類似的鳥群。”
“你說那些不死鳥?”轉輪時不時會前去拜訪燧石,也知道她一向喜歡這些浴火重生的飛鳥,因此有時也會耐著性子與她一起看著它們盤旋飛舞,一看就是一整天,但真的能夠讓他坐定這麽久的原因可不僅僅是燧石,它們鮮豔熱烈的美麗羽毛也是重要因素,而安祖長得實在是灰撲撲的,若說它是火焰燒剩下的灰燼自己還相信,火焰中誕生的飛鳥?別開玩笑了。
“看來你是隻盯著那些浴火重生過了的跳舞看,從來不注意在地上盡力爬著要躍進火山口的那些呢。”燧石又拿了一根燒剩下的蠟燭在手中把玩並不急著吃下,“我可以確定安祖正是它們的一員,只是尚未經歷蛻變罷了。”而浪潮這麽多年的寵愛,陰差陽錯的使它忘了浴火重生的天性,如此看來,應當是已經拖了太久,它的本能壓抑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