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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壬之刃》三十四 首次任務
  聽到青鳥講至此處,我不禁為她的戰鬥捏了把冷汗,同時感慨,“你們安全局還真是不在乎隱秘世界的事情被群眾目擊到啊……”

  “因為哪怕被目擊到了,也不會對社會穩定產生影響。”她說,“況且,我們安全局也不是不想讓群眾了解隱秘世界,而是群眾無法了解隱秘世界。”

  在夢境裡,我曾經試探過青鳥是否能夠將她所操縱的法術力量往外透露,甚至詢問過是否允許用手機拍攝、是否允許上傳到網絡上,結果全部被允許了。夢裡的我本以為那是某種無聲的威懾,是在暗示我如果膽敢那麽做,就會被“獵魔人部門”暗中處理。

  實則不然。

  夢境裡的獵魔人部門及其圈子,原型應該是我記憶中的安全局和隱秘世界,所以遵守著相同的基本邏輯,那就是——世俗社會無論如何都無法覺察隱秘世界。

  要問為什麽,答案也很簡單,因為所有的隱秘事件都有靈性力量的參與,而靈性的基本特性就是“隱藏”。

  靈性是從自然和社會裡自動隱藏的能量,僅有具備非凡直覺的人,也就是具備高度覺察力的人,才能夠將其從自然和社會裡發現出來。

  而不具備高度覺察力的人,非但無法感知到外界和內在的靈性,還會在目擊到隱秘事件之後將其忘卻——說是“忘卻”也不夠貼切,嚴格地說,是關於隱秘事件的記憶會宛如喜歡暗處的生命般隱藏到他們的無意識裡。

  假設有術士A和一般人B共同經歷了某起隱秘事件,在事件結束一個月後,A再去詢問B關於隱秘事件的事情,B依然是能夠對答如流的;但如果A不去問B,B在生活中就不會主動回憶與隱秘事件相關的事情。就好像一般人不會有事沒事就去回憶自己昨天早飯吃了什麽,也不會特地去想自己出門的時候邁的是左腳還是右腳,這種記憶會被意識自動歸類為“沒必要關心的信息”。與其說是“忘記了”,不如說是“不去想”。

  也有些聰明的一般人會警覺,心想:為什麽經歷了那麽離奇的事情,自己卻會當成無事發生過。

  然後他們又會仿佛在某種冥冥中的暗示擺布下,自己為自己找到合理的原因,例如:因為這件事太害怕了,給我留下了心理陰影,所以我既不想回憶,更不想對別人談及。

  這種離奇現象越是上升到集體,越是效力顯著,就好像集體無意識也在拒絕理解隱秘。

  如果說個體還能夠在一定程度上對隱秘事件維持意識,那麽集體對於隱秘事件便總是處於失憶,或者是混亂和碎片化,並且隨著推移逐漸形成誰都不相信的都市怪談和虛構故事。

  青鳥曾經在閑聊時對我說過,安全局曾經出於社會實驗的目的,而在電視和網絡上以官方名義幾次三番地宣傳過自己。例如一六年的十月初,那次宣傳在社會面上引起過小小的騷動,至今在網絡上都還可以搜索到當時的視頻和海量的評論,然而今天的社會依然對安全局和隱秘世界一無所知。當年在視頻下留言的人們也要麽是將其拋到了腦後,要麽是雖然還記得有那麽個視頻,但是記憶發生了扭曲,比如那不過是個私人帳號發布的惡搞視頻,又比如那不過是為了跟隨潮流而加了很多特效的普法節目,等等。

  “這次我與中間人戰鬥的場面也是一樣,雖然大家都目擊到了,但很快就會回歸自己的生活裡。既不會特地回憶,也不會跟人談及。哪怕有人把手機拍攝的視頻發布到網絡上,

也會被當成特效動畫;而萬一引起了群眾關注,也很快會被明星的花邊新聞或者政界商界醜聞等等蓋過。”青鳥歎息,“當年我之所以不想要成為術士……就是因為這個了。一旦加入了隱秘世界,就等同於加入了一般人永遠無法理解的世界,會漸漸地與過去的社會關系在精神上分道揚鑣。不止是同學和朋友……就連家人也是一樣。”  接著,她吐出了一口氣,振作起來,“好了,我剛才講到哪裡了……”

  “中間人放出很多怪物襲擊路人。”我說,“他得手了嗎?”

  “沒有得手,那還在我的處理范圍內。”她回答,“那些怪物應該都是他召喚的惡魔吧,就在那些惡魔飛出去的時候……”

  就在那些惡魔飛出去的時候,青鳥第一時間舉起了自己的右手。

  一大團的雷光出現在了她的掌心,並且化為了一道道四射的雷槍,快速地、準確地、致命地,擊殺了企圖襲擊路人的所有惡魔。

  而當她重新看向中間人的時候,後者卻趁著她分心的時機,一下子就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

  沒有比隱藏起來的術士罪犯更加棘手的了。

  術士有兩種基本屬性,一是“覺察”,二是“隱藏”。

  如果是青鳥這個水平的術士要專心致志地隱藏,甚至能夠做到身穿血衣漫步於街頭上卻無人注意這種級別的事情,哪怕是通過監控攝像頭這類電子設備間接性地觀察也是相同的結果。而中間人這種術士罪犯縱使做不到這種地步,也足以引發其他的離奇現象,例如警察在搜集其作案線索時不知為何漏過或者丟失了關鍵線索,亦或是偵探在嘗試推理他的犯罪時思路莫名其妙地走入了錯誤的路線。

  對於犯罪方來說,這是何等作弊的神通;而對於秩序方來說,這又是何等棘手的魔力。

  一旦放過中間人,下次想再抓到他,就不知道要等到何時了。

  而以他的速度,這一兩秒鍾時間都不知道跑到了哪裡去。青鳥也覺察不到他的氣息,連他是往什麽方向跑的都搞不清楚。

  但是……如果他以為這樣就能跑掉,那就太天真了。

  既然不知道往哪裡跑,那就把所有方向都搜索一遍!

  這一瞬間,青鳥再度化身為雷光,以無法想象的速度穿行在附近一帶的所有大街小巷裡,轉眼間便將全部地方都搜索了個底朝天,最終在某條小路裡找到了背向自己逃跑的中間人。

  又是一劍斬去,中間人再次在防禦後被擊飛,在地上狼狽地打了個滾,接著順勢繼續逃跑,繞過了對面的轉角。

  青鳥敏銳地注意到,中間人先前還身負重傷,此時卻已全部痊愈了,只有血跡還留在衣服上。

  超速再生……惡魔術士的常見伎倆,大不了之後直接摧毀大腦便是……呃不對,自己是來抓人的……

  不過到了這個地步還在逃跑……難道他以為自己跑得掉嗎?還是說有什麽底牌?

  青鳥暗暗戒備,同時略感疲憊。之前一口氣用了太多次化身自然元素的高難度法術,哪怕是她也有點喘息。她隨即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繼續追擊。

  但是從對面的轉角處,卻忽然現出了一道人影。

  這人影並非中間人,而是個女子。

  路人?不對!

  青鳥的覺察力第一時間告訴了她異常之處——眼前的女子壓根不是一般人,甚至不是人。

  這個女子有著相當非凡的美麗容貌,甚至美麗到了異質的地步,是一種不分男女老少都會被其俘虜的異常美貌。

  假設能夠用數字形容美貌,人類理論上所能企及的極限數值是一百,那麽她就是一百二十。

  正所謂物極必反,美麗到了她那種地步,已經是異形之美。一般人或許還會為其所傾倒,但青鳥這樣的術士看了,則會產生一股恐怖谷效應。

  但就在這時,女子對著青鳥微微一笑,釋放出來一股更加巨大的魅力,連那恐怖谷效應都被壓過,令青鳥愣在了原地。

  這是魅惑法術!

  這一刻,女子在青鳥的眼裡已不再是威脅,而似乎成了突然造訪的夢中情人,令青鳥不由得站在原地,一時間不知所措。

  不過,安全局的主力級執法術士可不是隨隨便便就能夠魅惑住的。

  隻過去一秒鍾,青鳥便眼神一變,從這種魅惑裡掙脫了出來,而眼前的美麗女子則已消失無蹤。

  對方沒有趁著魅惑起效期間攻擊過來,大概是因為如果采取攻擊,就會使自己提前從魅惑裡清醒過來,得不償失。

  根據自己的眼光,如無意外,那個女子應該是個“魅魔”。

  真正的魅魔是靈體,而那女子顯然擁有肉體,估計是魅魔與人類的混血種吧。

  她在此時現身阻止自己的追擊,說明是中間人的夥伴。而魅魔本來就是惡魔的一種,她會和中間人這個惡魔術士為伍也說得通。

  不過居然能夠把自己魅惑住整整一秒鍾……那個魅魔在術士裡也算是個強者了,她那張面孔又是那麽“張揚”,自己卻從來沒有聽說過她……難道是從外省市來的術士罪犯?

  青鳥再度雷霆追擊。

  她已經設想過了在前方或許有著某種陷阱在等待著自己,但是這點阻礙不足以使她善罷甘休。

  而就是這種思維……正中了敵人的下懷。

  青鳥在一棟廢棄樓宇前發現了中間人的背影,後者慌慌張張地逃進樓裡,而她則毫不猶豫地衝了進去。

  一進去,她便看到視野的邊緣有閃光。

  那是一面全身鏡,不知為何擺在一樓的角落裡;而透過這面鏡子,她看到自己的身後再次現出了魅魔的身影。回頭看去,只見魅魔也迅速地拿出了一面鏡子,正對著另一邊的等身鏡。

  而青鳥和中間人則都位於兩面鏡子的中間。

  鏡面與鏡面互相映射,形成了一條無限反覆的回廊。

  “……當我回過神來,就已經身處於異空間裡了。”

  在我的面前,青鳥結束了對於自己之前經歷的陳述。

  她小小地抱怨,“本來還想著趕緊結束任務,再邀請你去看電影呢,這下全部泡湯了。”

  “你和中間人都被魅魔困入了異空間嗎?”我問。

  “對,不過不止是中間人……”她說,“那個施法的魅魔當時也進入異空間了。”

  “連施法者自己都會被卷入的法術嗎……”我思考。

  “現在輪到你了。”她好奇地問,“你又是怎麽跑到這裡來的?”

  我看了一眼周圍。

  一開始說的“危機四伏的地方”,指的就是這裡了。

  這裡好像是一處建築物的內部,鋼筋混凝土打造的灰色寬敞走廊,兩邊有著一扇扇門,每扇門都能夠去往不同的地方,可能是看似普通的居民樓走廊,可能是落滿塵埃的辦公室,可能是桌椅亂放的教室……

  總而言之,這裡似乎是一片混亂的空間集合體,共同點就是無論哪裡都看不到人,反倒是經常會出現惡魔。

  很遺憾,我和青鳥好像是被困在這裡了。

  充滿吊橋效應的二人世界——青鳥以玩笑的口吻如此形容這個異空間,但她也應該明白這種局面不容樂觀。

  “我倒是沒有你那麽跌宕起伏的經歷。”我說,“我是在追擊某頭惡魔的過程中追進來的。”

  青鳥露出了好奇傾聽的表情,而我則開始說明起了自己進入這片異空間的緣由。

  但就如同之前所說的,整個經歷沒那麽“有趣”。而且反正是要說明進入這裡之前的事情,不如就把自己最近幾天的經歷也放在這裡一起說明了吧。

  在加入安全局之後,我沒有能夠像自己期望的一樣與危險的術士罪犯搏鬥,而是被打發去單獨巡邏。

  這倒不算是出乎預料,要知道柳城也不是每天都有窮凶極惡的術士罪犯在遊蕩,治安工作更多的就是這種腳踏實地的活動。況且我在安全局裡的立場也有些難以言喻,如果把我喊去和其他執法術士組隊,我也一時間不知道如何是好。

  趁著這段時間,我也能夠充分學習安全局派發給自己的關於隱秘世界常識的教材。

  本以為這樣的日子會再持續一些,不過今天傍晚,安全局那邊還是交給了我一個工作,要我去調查柳城某所學校發生的怪談事件。

  而那裡正好就是我的母校。

  “你不是很想要任務嗎?任由你成天像個社會閑散人員一樣在大街上遊手好閑也不是個事兒,話雖如此,最近局裡也實在沒有合適的任務給你……”

  列缺坐在辦公桌後面對我說著話。

  “青鳥最近不是很忙嗎?我去幫她的忙吧。”我說。

  “她最近在做的任務不適合你。”他態度堅硬地說,“也不允許你擅自打聽或者插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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