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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壬之刃》一百零四 封印陣
“死了……”我警惕的情緒立刻就被青鳥這句話打得粉身碎骨。尉遲死了?這麽簡單就死掉了?

 我倒也不是完全沒有往這個方向思考過。他的分身剛才之所以會突然消失,肯定是因為本體那邊出了什麽問題。但當我真的聽到這條消息的時候,還是覺得有點荒誕,甚至是滑稽。那個在我去天河市的時候遲遲沒有現身的男人,明明都用偽裝和欺詐的策略把我牽製在了路上,甚至還當著我的面信誓旦旦地說什麽快要拿下青鳥了,結果轉眼間就草率地死掉了。

 “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呢。”青鳥提醒。

 我反應了過來,接著回答,“我剛才在往你家這邊走,但是尉遲用分身拖住了我,我判斷他真正的目標就是你。”

 “為什麽伱會來我家?”她好奇。

 “之前你跟我說有人在盯梢你,所以我想來看看。”我說。

 “你不是還要照顧小草的弟弟嗎?”她問。

 “但是我擔心你。”我坦白。

 她一聽就很開心,“這樣啊,哼哼……果然比起魅魔美少年,還是青鳥小姐更加有魅力嘛。”

 我的女朋友對閨蜜家還在念初中的弟弟燃燒起了奇怪的勝負心……我震驚地腹誹,接著問:“盯梢者果然就是尉遲嗎?”

 聞言,她思考了下,然後搖頭,“感覺不是。盯梢者從頭到尾都沒有出現。”

 “不是?”我沒想到那件事居然還沒完,又問,“你剛才說尉遲死了,是你殺了他嗎?”

 “不,殺了他的倒不是我。”她說,“但我確實是與他發生了戰鬥。”

 “能跟我詳細說說嗎?”我問。

 “當然。”她笑了笑,跟我說起了事情的始末。

 在離開安全局與我分道揚鑣之後,因為我今天晚上不會到她家做晚飯,所以她就在街邊的飯館裡湊合了一頓,接著便直接回家了。然而,就在她進入了自家客廳,正要去按下照明開關的時候,她忽然注意到客廳的沙發上坐了一道陌生的人影。

 那是個四十多歲的強壯男人,穿著與黑燈瞎火的客廳幾乎融為一體的黑色衣物。盡管還沒有把燈光打開來,青鳥卻依舊能夠通過自己的視力看清楚這個男人有著即使一言不發也格外凶狠的面容。如果是一般的女人,這時候或許會驚恐地以為自己家裡進了盜賊。但是青鳥一眼就認了出來,眼前這個男人就是上了安全局重點通緝名單的前天河市主力“尉遲”。

 青鳥作為訓練有素的執法術士,即使心裡再怎麽吃驚,動作也不會緩慢,此刻正要把雷電劍召喚出來。而尉遲卻是早有準備,比青鳥更快地做出了動作。他對著青鳥的方向抬起了右手,手裡爆發出來一片盛大的紅光。

 紅光刹那間照遍客廳,卻絲毫不刺眼,反而仿佛有著把人的精神都融化的魔力,令青鳥一瞬間便失去了意識。

 “那應該是某種極其強效的催眠法術。”現在的青鳥這麽對我說,“尉遲應該花了不少時間準備這個法術,他原本就是主力級術士,又做足準備地襲擊我,還是有心算無心,我一下子就中招了。”

 在有心算無心的情況下,精神法術能夠發揮出更加強大的效果。

 稍微接觸過心理學和催眠的人應該很清楚,如果被催眠的人對心理醫生懷有戒心,催眠就會變得很困難。就我所知道的,有些初級的精神法術甚至會被懷有強烈戒心的一般人抵抗過去。但反過來說,要是對著沒有戒心的術士發動,哪怕是初級的精神法術有時候也會起到奇效。

 不止是精神法術的領域,欺騙的領域也是如此。之前的尉遲能夠如此順利地騙住我,就是抓住了“有心算無心”這條巨大的優勢。

 “但既然你現在沒事,你應該還是翻盤了吧。”我好奇,“你都已經睡著了,又是怎麽翻盤的?”

 “你還記得上次我與魅魔交手的事情嗎?”她先是問我一句,又自己接了下去,“那個魅魔的水平比起主力級來差太遠了,但她的魅惑之力還是能夠控制住我足足一秒鍾。一秒鍾對於主力級來說是多麽的漫長,你應該非常清楚。雖然魅魔的魅惑之力很厲害是理所當然的,但我在那之後還是有了一些危機感,就去向老師討教了下面對那種情況應該怎麽預防比較妥當。”

 我熟練地配合著她,“那要怎麽預防呢?”

 “老師說最正道的方法就是鍛煉自己的精神意志,用意志力強行扛過去,他自己遇到那種對手的時候就是這麽乾的。但那種本事又不是說練成就能夠練成的,所以他還是教了我一手應急的方法。”她說,“就是在自己的身體裡設置自動電擊術式,如果在意識無法正常運行的情況下遇到了敵人的襲擊,電擊術式就會自動觸發,把自己電醒過來。這種手段不止是適用於被魅惑的時候,就算是在睡著了的時候有人偷襲自己,術式也會自動觸發。”

 “還真是有夠簡單粗暴的解決方法。”我說,“這個電擊術式是如何判斷什麽是‘敵人的襲擊’的?”

 “靠的還是術士自己的覺察力。人就算是睡著了,意識也不會完全熄滅。覺察力也一樣,會在無意識裡關注外界的變化。只要我在無意識裡覺察到了危險,術式就會發動。”她說,“激發出來的電流還會代替神經電流指揮身體自動反擊,而且充滿靈性的電流本身也會加入到反擊的力量裡,讓反擊不至於只有身體肌肉本身的力量。”

 “原來還是個精巧的法術。”我說。

 “要是換成老師來用就更加厲害了,他用這種電擊術式在自己的身體裡設計了一套自動反擊程序,就算是陷入了連電擊也無法喚醒的狀態裡都可以發揮出戰鬥力。”她感慨,“那麽離譜的事情現在的我還做不到,但尉遲的催眠法術也沒強大到需要老師的技術才能夠應付,所以我還是醒過來了。”

 她繼續敘述了下去。

 就算是處於睡著的狀態下,青鳥也還是可以隱約地覺察到現實裡的變化。她“看”到尉遲在催眠自己之後便立刻從沙發上站起,往這邊快步地走了過來。而她自己則無力地向地上跌倒。

 尉遲一邊走,一邊擼起了右臂的袖子。他的右臂上有著無數條猙獰的傷口,隨著他將右臂舉起來,所有的傷口都打開了,從裡面爆發出了大片大片的血液。

 然而這些血液既沒有落地,也沒有濺射到牆壁上,而是宛如群鳥歸巢般飛往他的右臂,形成了一件與他的身體不成比例的巨大的手臂鎧甲。

 這一連串變化都在一瞬之間完成,旋即,他抓向了正在跌倒的青鳥。而與此同時,青鳥為自己預設的自動電擊術式也被激發了。

 實際上尉遲的催眠法術肯定不是簡單的電擊就能夠解決的,此刻的青鳥能夠蘇醒過來,也有部分要歸功於她自身的優秀素質。就在她蘇醒的同時,喚醒她的電流也集中到她的右手,化為了一大團璀璨的電光,並且驅使著她向著尉遲擊去。

 為了保證反擊的力量足夠可靠,這道預先設置的電流裡其實蘊含著不俗的威力。電光與手臂鎧甲互相碰撞,發出了轟然的爆炸,客廳當場就變成了慘不忍睹的廢墟。在繚亂的黑色塵煙裡,青鳥迅速地召喚出來雷電劍劈開煙霧,不由分說地向尉遲斬擊下去。

 而尉遲則立即規避後撤,更多的血液噴發出來,在他的軀乾和肢體上形成鎧甲。彈指間,他就變成了一個將近三米高的血色鎧甲人。

 “你居然掙脫了催眠?”他的聲音從鎧甲裡發了出來,“就這麽老老實實地被我抓走該有多好。”

 “你就是那個叛變的尉遲……”青鳥右手握劍直指對方,而左手則藏到了身後,“是尉遲家叫你來抓我的嗎?他們還敢與你有牽扯?”

 尉遲和尉遲家之間的關系,青鳥其實也不是很清楚。聞言,尉遲先是一怔,旋即笑道:“對啊,你反應真快,就是尉遲家派我來的。”

 聽他這麽說,青鳥反倒是懷疑了,“尉遲家怎麽可能敢派人來柳城對付我,他們不怕老師嗎?”

 “尉遲家確實害怕列缺,但列缺現在暫時離開柳城,去白日鎮那邊了。他人不在柳城,又要怎麽保護你呢?”尉遲笑了,“我勸你還是束手就擒,乖乖跟我走吧,否則我就只能剁掉你的四肢再把你帶走了。”

 “夢話還是留到夢裡吧。”青鳥再度揮劍攻擊上去。

 她也不是什麽都沒想就攻擊的。實際上在剛才對話的時候,她就把左手藏到身後暗暗地向列缺那邊發送了緊急消息。此刻她是想要把尉遲拖住,等待列缺趕來給予致命一擊。

 而以列缺的速度,要從白日鎮返回柳城也不過是呼吸之間的功夫。

 青鳥這麽做倒不是對自己的力量沒有信心,但是作為正統的術士,她很清楚術士有多麽擅長逃跑和躲藏。即使自己有辦法取勝,也很難將其格殺,還不如交給列缺來得穩妥。

 尉遲的右臂鎧甲化為刀刃的形狀,迎向了來勢凶猛的青鳥,隨後輕而易舉地化解了青鳥所有的攻擊。盡管穿著如此巨大沉重的鎧甲,他的動作卻毫無累贅之感,在聲勢浩大之余又有著穿針引線般的精巧,顯示出了遠比青鳥更加豐富的戰鬥經驗。

 下一刻,他悍然地發動了反擊,刀刃宛如斷頭側刀般對準青鳥的頭顱劈落下去。

 青鳥正要化身為雷電繞到他的身後,但就在這時,她隻感覺全身的血液都不由自主地暴動起來,迫使她不得不停止了自己的變化。化身為雷電是非常精密的法術,如果在這種狀態之下隨意使用,只會讓自己在變成雷電之後再也變不回來。

 而面對著劈向自己的刀刃,她此刻也來不及思考什麽,只能反射性地向頭頂格擋。

 但那只是尉遲的聲東擊西,他左手鎧甲也化為了刀刃,向著青鳥的腰側砍去。只不過會“二刀流”的不止是他,青鳥的左手也變化出了新的雷電劍,險之又險地格擋住了這一記斬擊。

 雷電劍和鎧甲刀刃宛如狂風驟雨般地互攻了起來,然而雷電劍明顯落入了劣勢。

 他的實力很強,比自己強……青鳥立刻作出了這樣的判斷。

 “你是想要聯絡列缺嗎?”尉遲敏銳地洞悉了她的小動作,“沒用的,你以為我沒有防備過通信手段嗎?你的信號是發送不出去的。你會輸給我,然後被我活捉,這就是你的結局。”

 “想要活捉我?癡人說夢也要有個限度。”青鳥沒有被這種程度的語言攻勢所干擾。

 “做夢的人是你才對吧。”尉遲冷冷地說,“你是不是在想著什麽即使有辦法勝過我也未必殺得死我,所以才打算聯絡列缺?別以為我看不出來,像是你們這樣的天才總是容易產生眼高於頂的想法,理所當然地以自己是勝利者為前提思考事情。”

 “在你看來相信自己也是眼高於頂嗎?你好像是個無法相信自己的人……”在宛如走鋼絲般驚險的刀劍交擊之中,青鳥的覺察力亦是變得無比敏銳,她似乎從對手的刀鋒之上感受到了對手的內心世界,“所以你總是想要更多的力量,但是力量再多,你也無法填滿自己的內心,因為你根本不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麽。”

 “哼……”尉遲置若罔聞,把自己剛才的話接了下去,“但是你有沒有想過,你成為主力級術士也不過半年多的時間,而我在你還沒有成為術士的時候就已經是主力級術士了。真正有資格以勝利者自居的人,是我才對。”

 話音剛落,他那血液構成的鎧甲竟從胸膛處又長出一把巨大的刀刃來,對準青鳥的胸口直刺而去。

 青鳥毫不猶豫地跳躍後撤,但就在她落地的那一刻,她周圍的地板爆炸開來,從裡面噴出了大量的鮮血。鮮血在空中自動變化,構築成了數以千計變幻不定的血色符文漂浮在她的周圍。

 她第一時間就想要逃離符文籠罩的范圍,卻像是撞擊在了透明的堅固牆壁上一樣無法離開。與此同時,她全身澎湃的靈性力量正在迅速地流失,就連雷電劍也變得明暗不定。她立刻意識到,這是個能夠封印靈性的法陣,自己來不及在靈性全部流失之前暴力突破,必須設法解開這個法陣才可以出去。

 她開始觀察周圍數以千計的符文,從中尋找破綻。

 然後,她陷入了奇怪的猶豫之中。

 “你不會以為我的準備就只有先前的催眠吧。”尉遲謹慎地站在遠離封印陣的地方,同時勝券在握地說,“這個封印陣會剝奪你所有的力量,之後你就會淪為毫無反抗之力的凡人。”

 在他說話的時候,青鳥開始對著封印陣試探地伸出雷電劍,他看見這一幕便直接發出了笑聲,“沒用的,就算是我這個親手布置封印陣的人,也需要至少三十分鍾的時間才有可能找到這個法陣的破綻,而它封印你的力量只需要再有五秒鍾。看你到時候還能不能再說什麽活捉你是癡人說……”

 青鳥用雷電劍對準其中一枚符文刺了下去,封印陣頓時土崩瓦解。

 尉遲像是被扼住了喉嚨一樣,再也說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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