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我們都在首都,柳城那裡沒有主力級,這樣沒問題嗎?”在路上,我對列缺提問。
“沒問題。我已經跟柳城那裡說過了,有什麽他們應付不來的事件就立刻聯絡我,我會第一時間趕回去。”他回答。
以列缺的速度來說距離是沒有多少意義的,他可以在極短的時間內出現在這個國家的任何一處。只要柳城安全局的術士繼續充當他的耳目,他在不在柳城都沒什麽大的差別。
青鳥在速度上倒也不輸給列缺,但是她的持久力不足,以雷電形態從首都高速移動到柳城雖然也不是做不到,但是必須分成多次才可以,而且在到達地方之前體力就會變得很危險。
“以前我去外地出差的時候青鳥也想要跟過來,而你一直說青鳥是柳城的主力,不能隨便外出,但柳城不是還有你嗎?”我聯想到了以前的事情。青鳥也是連連點頭。
“我對於柳城來說是規格外的戰力,青鳥才是柳城真正的主力。所以在很多問題上,我要求她以我不在為前提處理。不過這次畢竟不一樣,剿滅前夜對律法陣營來說是大事件,早早參與進來立下功勞,也好為她日後在律法陣營高層站穩腳跟提供鋪墊。”列缺像是操心孩子前途的家長一樣說話。
“總感覺我之前像是被關在家裡好好學習的高中生,而現在則是被拎去參加高強度的課外輔導班。”青鳥吐槽。
“那麽你要回家嗎?”列缺問。
“不要。”青鳥毫不猶豫地說。
我產生了其他的聯想,“那麽我豈不是在優等生青鳥用功讀書的時候勾引她到外面花天酒地的不良少年?”
“現在伱應該已經意識到我直到今天都沒有把你的頭蓋骨敲碎到底是多麽的仁慈了吧。”列缺難得地幽默了下。應該只是幽默吧。
我們到達了安全局總部。總部建立在首都的中心圈,從外面看就像是大企業的園區,規模比起地方安全局大上很多,在這裡來往的執法術士和內務術士的數量也多出了數倍。很快我們就做好了報備,正要去預訂的酒店,便看到有人從遠處走了過來,跟列缺打了個招呼。
我從來者的身上感覺到了壓倒性的力量,那是個穿著黑色正裝的老男人,歲數看上去比起列缺還要大一些,神態和說話的口氣都一板一眼,讓人感覺很不容易相處。
列缺在跟他打過招呼之後回過頭來對我們說:“他是‘法正’,是律法陣營現在的領袖。”
青鳥規規矩矩地跟對方打了個招呼,我也有樣學樣。法正點了點頭,面無表情地說:“我與列缺也是多年的朋友了,你們接下來也不必客氣。”
列缺直接問及了正事,“距離總部發出召集令已經過去了二十四小時,現在有多少人響應了召集?”
“大多數都是我們律法陣營的人。這次的行動是我們律法陣營牽的頭,不止是接下來要主持會議,之後的成員應該也都會以我們為主。”法正說。
“其他陣營就不想要剿滅前夜嗎?”青鳥奇怪。
“他們當然也把前夜當成禍患,畢竟就算他們不在乎‘隱秘世界的秩序’,也會在乎‘安全局領導的秩序’。但在這件事情上最急切的還是律法陣營,他們大概是想要讓我們出最多的力吧。”法正說。
“聽上去律法陣營好像人緣不太好。”我說。
“律法陣營要是人緣好,反而不是什麽好事。”法正說,“而且也不能說其他陣營不出力,他們至少還是會派出不少主力級的。”
“那麽超主力級呢?”列缺問,“除了我和你,
律法陣營還有兩個超主力級吧,那兩個人上哪兒去了?”“那兩個人你又不是不知道。”法正無可奈何地歎息。
律法陣營總共有四個超主力級,不過這次會全程參與行動的看來只有兩個,也不知道是有什麽急事,或者還是不聽從指揮。如果是後者,律法陣營也是無可奈何的。
在世俗社會,組織永遠都是大於個人,力量來自於團結。哪怕是至高無上的統治者,本質上也是和其他人一樣的凡夫俗子,他的強大建立在自己之外的人聽從他的話語的基礎上。但在術士的世界裡並非如此,就算其他人都不聽從主力級術士的話語,主力級術士的強大也不會因此而消失。
在古代,強大的術士甚至會被一般人當成神明供奉,不是他要去為組織服務,而是組織要去為他這個人服務。即使是安全局,即使是律法陣營,在這件事上也是無法免俗的。像是安全局這樣的組織已經強大到了足以命令差遣主力級術士的地步,但是對於超主力級術士仍然缺乏製約。甚至究其根本,安全局這樣的組織原本就是為了某些大術士和超主力級術士而存在的,雖然隨著歲月流轉而變成了如今的模樣,但根部仍然一成不變。
只是這麽一來現在的局面就有些不好看了。原本安全局不把前夜放在眼裡,大概是因為認為前夜沒有大術士和超主力級術士。但是從十一月底開始,安全局就陸續確定了前夜裡存在著威脅度匹敵大術士的狂信徒和超主力級惡魔術士咬血,而在昨天晚上,我也已經將大術士白駒如今身處於前夜的情報告訴給了列缺,這條情報應該也已經傳達到了安全局總部才對。
惡魔術士信奉實力主義,雖然還無法確定前夜的領袖黎明現在是什麽水平的術士,但既然能夠統禦那三人,很可能也是大術士,或者超主力級術士。
即使狂信徒已經死了,前夜也有兩到三個頂尖的術士。要是這邊只有兩人,難免令人放心不下。
“其他陣營的超主力級到了必須出手的時候還是會出手的,這點我已經與他們取得共識,大可不必擔心。”說著,法正把注意力集中到了我的身上,“你就是任塞吧,我有聽說過你的事情。”
他居然一本正經地稱呼我“任塞”這個綽號,我一下子都沒有反應過來。
“列缺在電話裡跟我提到過你,說是你打敗了那個狂信徒,也與返老還童的咬血交鋒過。”他接著說,“說來慚愧,我們這裡還沒有入手咬血最新的外貌信息,對於之後的追蹤工作很不方便。你是為數不多見過她如今外貌的人,能夠幫個忙嗎?”
“我上次那個發現了咬血行蹤的線人應該有看過她的臉,不過沒有拍攝到照片。原本是想要讓線人來配合複原咬血的外貌信息的,但沒過多久他就被卷入了蜃樓市迷霧事件,大概是死了。”列缺說。
“現在的咬血應該與她的少女時期長得一樣吧,沒有那時候的照片嗎?”我問。
“有倒是有,但是在她那個年紀的時候只有黑白照片。而且返老還童之後的外貌也未必會和以前一模一樣吧。”法正早有準備,他拿出了張黑白照片遞給我。
青鳥面露好奇之色湊了過來,與我一起看了那張黑白照片。拍攝的背景好像是在河畔,穿著黑色裙裝,打著陽傘的白發少女站在橋梁邊,面無表情地看著鏡頭。
“看上去就是個很可愛的女孩子嘛。”青鳥嘀咕。
黑白照片上的女孩與我記憶裡的咬血就外貌上來看可以說是一模一樣,身材和面部的細節也找不出來對不上的地方,但是乍一看,我以為這是另一個人。
因為這個女孩看上去太像是人類了,或者說就像是青鳥說的那樣,就是個很可愛的女孩子。我對於照片上的這個人無法產生任何性衝動。
“這張照片與現在的咬血也不能說是不一樣,但要是拿著這張照片去找她,可能會有些不方便的地方。”我說。
“與我印象中的咬血在氣質上很不一樣。”列缺在看過那張照片之後也這麽說,“而且,畢竟現在的咬血是九十多歲的老太婆裝成了十三四歲的小姑娘,無論裝得再怎麽像,給人的感覺也不可能和她真的十三四歲的時候完全一致。”
“那麽,任塞,就麻煩你把自己記憶裡的咬血複刻到這些照片上吧。”法正又拿出了一疊空白照片遞給了我,“這是念寫照片,會對人的意識活動產生反應。你只要拿著照片用力地想象,想象中的畫面就會出現在照片上。”
“好的。”我接過了那些空白照片,拿出來其中一張。
然後我閉上了雙眼,開始回憶咬血,在想象中勾勒她的面容,她的身段,以及與之前在黑白照片上的她截然不同的,那似人非人、如妖似魔的魔性魅力。我感覺手裡的空白照片好像在發燙,在回應我的想象力。片刻後,我睜開雙眼,看向了照片。
照片上已然出現了畫面,或許是因為我剛才想到了那張黑白照片吧,這個畫面的背景也是黑白的河畔和橋梁,而位於中心的女孩卻不一樣了。不再是面無表情的女孩,而是似笑非笑地注視著鏡頭,美麗而又劇毒的,稚嫩少女的容顏。她穿著的依然是黑色的裙裝和白色的長發,惟獨眼睛是鮮紅色的。這是照片上唯一不是黑白灰的顏色,那鮮紅色的雙眼令人聯想到充滿惡意的魔鬼。
在我的記憶裡,咬血從來沒有對我露出過這樣的表情,仔細一看外貌也有細微的違和之處。大概是因為我無法在心裡解釋她的似人非人之處,不知道如何用具體的畫面將其顯示出來,看不見的畫筆就隻好以我的想象為素材自動進行了二次創作。
不過我相信,只要是認識咬血的人看了,應該都會認出來這就是咬血。
“明明哪裡都是人類應有的線條,卻感覺完全不像是人類啊。我看得都起雞皮疙瘩了……”青鳥的目光死死地釘在了照片上。
“沒錯,咬血就是這樣的。”列缺認同地說。
“可以再念寫一些嗎?要的依然是咬血的照片,不過盡量不要重複。”法正說。
我依言繼續念寫,在念寫一半之後他便說可以了。他將念寫完畢的照片都收了起來,說是之後要拿去複印,而剩下一半的空白照片則都送給了我。
“應該沒有其他事情了吧?”列缺對他問了一句, 又轉過頭來跟我說話,“我接下來要帶著你去個地方……”
“不,你要先去和我還有幾個人去開個小會。大會要在明天中午召開,我們得先確定屆時的基調和原則。”法正說。
“也行,反正也不急。”列缺想了想,又對我說,“那麽就換成明天下午吧。明天下午,有些東西我想要你去看看。”
他的臉色很奇怪,與其說是嚴肅,不如說是像是下定了什麽決心。
然後,他跟法正離開了。我產生了奇妙的覺察,他要讓我看的,一定是某種對我來說非常重要的東西。
我和青鳥也先暫且離開了總部,在外面吃了頓飯之後就在預訂的酒店裡休息。青鳥就在我的隔壁,大概是顧及到我的靈體還處於受損的狀態,她這次沒有粘著我,跟我做那種事情。入夜之後我便頂著靈體傳來的痛楚睡了過去,但在半夜的時候還是醒了過來,順便去上了一趟廁所。
出於習慣,我在外面都是著衣睡覺的,而在上廁所的時候,我不經意間摸到了口袋裡的空白照片。
我轉過身坐了下來,拿出來了一張空白照片,然後不由自主地回憶起了白天的經歷。在那張黑白照片上就像是人類女孩一樣的咬血,以及在念寫照片上似人非人的咬血……隨著我的回憶,我感覺自己的心靈浮現出了一股扭曲的火熱,同時念寫照片也熱了起來,浮現出了我心目中的咬血的形象。她在照片的裡面似笑非笑地注視著我,我坐在便器上,感覺到自己身體的某處正在不以自己意志左右地出現反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