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橫濱,島區。
自天空中向下俯瞰,稻川會總部遍地殘骸,漆黑的濃煙滾滾而起。
城市的各個方向,都有車輛朝著這邊而來。
警車、軍車、消防車,救護車……湧動的煙霧,化成了層層暗湧,即將孕育出新的氣象。
舞台已搭好。
帷幕拉開。
真正的大戲即將要上演。
這一次的主角……
南斯在黑暗中快速墜落。
風聲呼嘯吹過,咬在嘴裡的黑絲,還帶著女王小腳的幽香味。
不知道墜落了多久,他終於一屁股坐到地上。
身前不遠處,一個體格魁梧的惡魔恢復了行動,他的視線落在南斯身上。那張醜陋的惡魔臉上,雙眼遍布血絲,像是在怒火在燃燒。
“……你回來啦!”他語氣森寒地打著招呼。
南斯慢慢站起來:“對啊,我回來繼續殺你了。”
那一瞬間,山本惡魔的臉上,出現了一絲僵硬。
“口氣真大呢……”他說著,嘴角勾起,嘴巴一直裂到了耳根,“我可以運用非凡級的實力,你在我面前,只是個螻蟻……”
南斯活動著手腕和脖頸,語速淡然而緩慢:“說起來,你落到如今這個地步,也算是你作惡多端的報應。我就算不回來,你也活不了多久了……”
“呵,呵呵……”
山本惡魔冷笑著。
他那裂開的嘴角中,有散發惡臭的粘稠液體流出。
近乎是沸騰般在翻滾。
那氣味,是屍腐味和血腥味混雜在的惡臭,是地獄的味道。
南斯召喚出聖槍,握在手中,看向這人不鬼不鬼的東西:“我才懶得和你這種東西講道理,只是要讓你清楚,我為什麽要過來這裡。”
惡魔依然在冷笑。
南斯看著他,一字一頓道:“我來只為了親手要你的命!不僅僅是你,還有你的上頭,你的後台,今天過後,我也會慢慢把以前的帳,一筆一筆算清楚。管你是達官權貴也好,地痞流氓也好……這一次我殺過來了,你們扛得住,就活著。扛不住,就去死吧!”
“那就,來試試吧……”
山本惡魔扭轉著脖子,血紅色的眸子亮起。
他咧嘴一笑。
絲絲縷縷的灰色火焰,再次從他身體表面冒出來。
很快,這裡的整片空降,就再度被火焰所包圍了。
南斯的肌膚,也一寸一寸地,被火焰焚燒了起來。
“靠!”
他罵了句。
本來拿在手上的絲襪,趕緊塞進嘴裡,避免被燒掉了。
“非凡和普通人的差距,是你無法想象的……”山本惡魔扭曲著臉,除了雙眸外,整個體表都燃燒了起來。他身邊的空間,也驟然開始出現波動,空氣變成赤紅,如銅汁般滴落。
南斯逐漸被火焰所吞沒。
但這一次,他的身體,並沒直接被融化。
雖說體表的肌膚還是被燒掉了,但肌膚之下的經脈血管,肌肉組織,全都完好無損。他抬起手臂看了看,條條血管之中,湧動著半紅半金的血液。
紅的是他的,金的是路西法的。
兩種血液相互融合糾纏,在他的身體裡,構建出一道強大的防線。
具體強度尚不得而知。
但至少眼前這個惡魔,拿他沒有辦法。
“真是謝謝你啊,讓我檢驗了一遍新身體的強度……”火焰的籠罩中,南斯的笑容恍若更恐怖的惡魔。他含著絲襪,語氣含糊地說道:“現在,就讓我把你捅死,然後讓艾琳小姐將你的罪狀公之於眾吧……”
山本惡魔眼角抽搐了下。
從南斯那一半的金色血液裡,
他感受到了一股極為可怕的威壓,遠不是他所能承受的。但生命就剩下最後的幾分鍾了。
他不想就這麽放過南斯。
於是乎,他的身體驟然破碎,皮膚化作無數的碎片。
而他的血肉,則凝聚成了一團黑糊糊的東西。
像是蛞蝓。
沒有手腳沒有頭。
它的身體裡湧出黏液,流在地板上,整個身體壓在黏液上滑動前進。這種移動方式在就跟沒螞蟥一樣。
“真是世界上最大最惡心的溜冰選手!”
南斯側頭一看。
空間被撕開縫隙,艾琳也回到了這裡。
“這東西太惡心,你快點搞定它……”她嫌棄地說了聲,然後抱著雙臂,踩著高跟鞋往門外走去。
南斯握著聖槍回望怪物。
那蠕動的蟲子,碾壓著地面的蠕動而來。
一些殘留的鐵片和玻璃碎片,都傷不了它的體表,那種噴出的黏液似乎有保護的效果。更令南斯意想不到的,是它體表破碎下來的那些肌膚,居然變成了一個個小惡魔。
一雙一雙血紅眸子亮起。
緊接著,一隻一隻小畸形從地面站了起來。
它們的形狀也千奇百怪。
有的像老鼠和貓雜交的動物,有的像鬣狗,有的像獸人……幾十隻小惡魔分散開開,嘴角裂開,流著惡臭的口水,垂涎地望著場內的活人。
“嘖!”
艾琳極度不適地抱著雙臂。
她一邊摩挲著手臂上的雞皮疙瘩,一邊暗暗發誓:這種醜死人的手下她才不想要,不如在整個地獄開展一次整容行動吧……
“我也要試一試新技能了……”
南斯呢喃著。
先把絲襪吐出來拿好,然後雙臂展開。
黑紅色的火焰燃起。
這些火焰,化作稀薄的黑霧,以他為中心彌漫了過去。
這些迷霧裡面,含著令人恐懼的基因,附帶有精神汙染的能力。這是源自地獄深處,由無數死亡中汲取而來的痛苦與驚恐,可以深入人心後猛烈爆發的精神攻擊——恐懼入侵!
嫉妒陣營的使魔和惡魔,都擅長玩精神技能。
在恐懼入侵的影響下,境界低於他的敵人,會受到極大的精神汙染,在一次又一次精神死亡的痛苦中崩壞。境界和他相同的敵人,也會受到無法避開的夢魘襲擊,戰鬥力成倍衰弱。境界比他高一階的敵人,也會因為精神被攻擊,從而分神,導致行動能力大幅降低。
南斯把這個三階技能施展開來後,嘴角緩緩勾起。
那蟲子和它召喚出來的小惡魔,都已經被黑霧所籠罩了。
它們的行動速度肉眼可見地緩慢了下來。
“……別以為高一階就可以碾壓我啊。”南斯提著聖槍,身體一個前衝,腳底踩到一隻小惡魔,低頭看著那尖叫嘶鳴的臉,“這種醜陋的怪物,就不應該出現在人間,回地獄去吧……”
手起,槍落。
黑色的血液飛迸。
尖銳的嚎叫聲中,怪物化作一團黑霧消散,僅在原地留下了一攤帶有惡臭味的黑血。
“還好沒有留下屍體汙染環境。”
南斯微微頷首。
直接化成灰了,是一件好事。
然後他側過身體,看著那巨大的蟲子,好奇地問:“你現在這樣怎麽攻擊我?”
回答他的是一道帶著腥臭味的黑色液體。
南斯閃身躲避。
這道液體猶如鐵鞭那樣,重重砸在地面上。
巨大的力道先是在地面敲出了一道恐怖的裂痕,緊接著,裡面含有的毒素將沙子和石塊都直接融掉了,變成了漆黑粘稠的混合液體。
躲開這一鞭的南斯,順手又是一槍扎在一隻小惡魔身上。
血液飛濺。
那淒厲的哀鳴,使得他胸腔莫名的悸動起來。
利維坦之心在跳動了。
他握著長槍的手心,燃燒起了魔素之火。
“小鯨魚的本性,還是很暴虐的啊……”南斯咧嘴笑了笑,“來吧!”他呢喃著說道,“我們去幹掉那隻大蟲子。”
話音剛落,腥臭味呼嘯而來。
南斯迅捷地奔跑起來,躲過這一道毒液後,朝著蟲子巨大的身體刺出聖槍。
“砰!”
像鋼鐵相撞一樣的聲音。
火花濺射而出。
蟲子朝著他這一向的身體,皮膚微微露出一個口子。
在它吐出毒液之前,南斯一槍捅進去。
火花飛迸。
這鼻涕蟲,居然比鐵還硬。
但鐵終究只是鐵而已……
南斯催動全身的魔素,單手握著聖槍,不斷朝著同一個點攻擊。達到三階之後,他的速度和耐力都上升了一個台階,攻擊速度之快,使得槍頭出現了殘影。
蟲子發出尖銳的淒嘯。
那堅不可摧的身體上,出現了一快蜘蛛網般的綻痕。
它轉動著身體,殊死搏鬥那樣用尾巴胡亂拍打四周的地面,在這片區域掀起了地震般恐怖的震動感。畢竟是個惡魔,南斯不幸被抽中了下,瞬間就被拍的渾身骨骼碎了一半。
但這不礙事。
他有著強大的自愈能力。
這一點女王大人最有發言權了。
畢竟他前一秒被女王拍斷了不知道多少根骨頭,下一秒他就能生龍活虎地跑去和女王親親。
面對著蟲子喪失理智後的瘋狂狀態,南斯的內心,毫無畏懼。
“再來!”
傷勢好了後,他又一頭衝了進去。
蟲子僵硬的軀殼裡面,產生了風洞一般的噪音。
它開始焦躁不安了。
恐懼入侵這個技能,隨著黑霧的迷茫,已經潛移默化地入侵了它的四維。那身體拍打四周的速度,變得僵硬而遲緩。
南斯驟然閃現過來。
“去死!”
他奮力地咆哮著。
握著聖槍的掌心,魔素之火蔓延,包裹了整把聖槍。
生鏽的槍尖,又一次落在先前擊中了數十次的位置中央,砰的一聲,那軀殼破了一個小洞。在這種生死關頭的搏殺中,這個小洞,簡直就像是妓女張開了雙腿——歡迎光臨!
南斯再次猛然將聖槍戳進去。
那洞口裡面。傳來除了恐懼的尖叫聲。
“——再你媽的見啊!”
南斯跳到了蟲子的背後,雙手握著聖槍,重重往下一捅。
“滋~”
粘稠的毒液噴向空中。
蟲子的身軀,拚命地掙扎擰動了幾秒,然後突兀地靜止了下來。
自那創口開始,整個身軀一點點地,化作黑霧消散。
也是在這一瞬間,並非人類能發出來的憤怒吼聲響起,就好像一頭食肉動物到手的獵物被搶走了那般。
那應該是和他簽訂契約的惡魔吧……南斯猜測道。
算了。
管它什麽東西呢。
現在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還有更該死的人要殺……
南斯抹了把臉,朝外面走出去。
大門外面,身材高挑的艾琳,笑眯眯地望著他:“演完啦?”
“演完啦,現在就看你那邊了。”南斯來到她身邊。
“不,不用著急,還差最後一幕……”艾琳嘴角邪惡地笑著,肩膀朝他靠過來,“反派殺青後,英雄要抱著美人走下階梯,眾人就圍在階梯盡頭,鼓掌迎接二人,這才是最經典的結局。”
“您是美人,可我不是英雄。”南斯謙虛道。
“不,你是了不起的英雄!”
“你要這麽說,我就……誒?”南斯驚愕地轉頭,燒成一片廢墟的空地上,李清漣朝他走了過來。
艾琳饒有興致地望著這個新的競爭對手。
“你那麽快醒啦?”南斯看著走到身邊的李清漣,“我預計你還要再睡一會兒,所以就自己過來了。”
“我察覺到你離開我的身邊了……”李清漣手心撫摸著脖子上的項圈,眼眸裡閃過粉色的光,“有了這個東西,無論你在哪裡,我都能把你找回來。”
艾琳眉心一簇。
……嘖,南斯這混帳,怎麽可以和色欲使魔用這種東西。
“你還知道這什麽東西?”南斯好笑地問。
“知道啊……”李清漣也笑了,笑得很坦然,毫無惡意,“我雖然不記得它是怎麽被我用到你身上的, 但一覺醒過來,就明白它的用途了。”
“好吧。”
南斯啞然一笑。
他當初被迫立下契約的時候,可沒現在正好的心情。
“南斯!”
李清漣朝他走近了一步。
“來這裡的路上,莪一直都在想……”她清脆的聲音壓過了周圍的嗡嗡聲
然後她放開嗓子,比任何時候都熱情地說:“我非常喜歡你在我記憶中所做的一切,所以呢,在現實當中,我也要那樣……”
艾琳警覺地看向南斯。
“你和她在記憶裡做了什麽?”女警官用審訊的口吻問。
“呃,我那是救人……”南斯有些心虛。
“不,那不僅僅是救人!”李清漣說道,對著他露出了含情脈脈的美妙的微笑,“如果你還想要我的話。”
“那不是真實的。”南斯搖了搖頭,歎道:“至少對你來說,那只是一段我編給你的記憶而已。你在現實的十八歲那年,是完全不認識我的……”
“我可管不了那些。”李清漣說著,笑得優雅而明媚,“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可是個脾氣古怪的大小姐哦,有點任性的那種……”
說罷,她摟住南斯的肩膀,踮起腳尖把嘴唇印了上去。
南斯可以躲開的。
但沒那個必要。
這個吻持續了十秒多點,李清漣把嘴唇移開,呼吸逐漸平複,目光寧靜。然後,她笑了出來,嫵媚得像隻幸災樂禍的狐狸,“你就死定了……阿德爾先生。”
南斯側頭,看著臉色發綠的路西法大人:“你聽我狡,不對,聽我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