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城內,在張鳳陽、常林、蘇鴻羽三人的帶領下,韓彥、蘇放、蘇鴻雲、蘇妍以及呂老等從東往西已經殺到了最貼近關外的柔遠門附近,沿途中一行人奮力拚殺蘇鴻雲不顧自己的傷勢早已從蘇放的背上下來,左手拿著把從明軍身上搶來的軍刀護在蘇妍、韓彥二人左右,他的長子蘇放則護著他。眼看著關門近在咫尺眾人皆感振奮,這一路上風餐露宿、朝不保夕的日子總算是要到頭了。
守在大門處的天山派弟子也發現了他們的蹤跡,有三人趕忙上前打算過來接應,就在這時一聲蒼涼的號角聲響起,蘇家父女忍不住渾身一顫,他們很清楚這聲音意味著什麽。只見側門處遊擊將軍苪寧一馬當先披堅執銳,他手拿長矛腳跨神駒帶領著一營鐵甲騎士呼嘯而至,場中的天山派三人轉瞬間被這股鋼鐵洪流碾作了肉泥。
苪寧對身旁的副將做了個分兵的手勢,副將微一頷首鐵甲洪流便井然有序的分成了東西兩條長龍,一條殺向柔遠門前的巨劍大漢處,一條直奔向張鳳陽、常林等人。張鳳陽清嘯一聲躍起一人多高,他仗劍直刺身體有如陀螺般旋轉開,方圓十丈內的風沙都被其牽引匯合成一道龍卷直撲向那路氣勢洶洶騎軍。只見黃龍所到之處明軍紛紛墜馬,不少人直接被劍氣肢解斷臂殘肢散落一地,仿佛他們所穿的棉甲是紙糊的一般!張鳳陽直穿到敵軍的中腹待到長劍插入一位騎軍大漢的腰間才止住,他往上一撩大漢立時被分作兩半,周圍的騎兵看到這駭人的光景,不僅沒有害怕反而激發了胸中的血性,呼嘯著向張鳳陽圍過來。
常林見師傅被圍,當即依樣畫葫蘆學著張鳳陽的做法凌空直刺入敵陣,他的氣勢自是不能和張鳳陽相比,不過見血封喉亦是刺倒了不少明軍,蘇鴻羽大笑一聲雙掌向前將兩名突至跟前的騎兵連人帶馬劈翻在地。三人越戰越勇,明軍圍在他們周邊隱成大小三團,不過敵人的數量越殺越多,張鳳陽定眼望去只見側門處一夥夥身穿褐衫、皂靴的東廠番子殺出,更有二人腳下生風施展輕功在明軍帽間輕點悄然而至,乃是青蛟幫中堂主級的高手!
至於韓彥、蘇放、蘇鴻雲等人則更是險象環生,他們被一夥明軍纏住蘇鴻雲、蘇放拚死護住其余幾人,就連蘇妍都撿起起一把掉落的長劍施展剛入門的天山劍法刺倒了好幾個明軍,韓彥則跟呂老漢一起拿著一根長矛抱團護身。情況已經到了最為危急的時刻,張鳳陽抬眼望向城樓只見梁子韜夫婦和秦連海三人還在焦灼之中,他咬緊牙關大喝一聲道:“鴻羽、常林你們二人快去側門口擋住青蛟幫的人,我先上城樓換老四、老五他們過來!”說罷他施展輕功一腳踩碎了一名騎軍的頭顱,如凌雲梯度一般向城樓處飛去。
城牆上,天山雙劍與蟒袍太監鬥得正酣,雙方你來我往互拆了百余招。梁氏夫婦所使的“兩儀青鸞劍”剛柔並濟、陰陽互補,二人合力絕非普通的疊加那般簡單,而是取長補短互相之間將對方招式法中的破綻縮減到最小,黑臉太監一時也找不出破解之法。不過秦連海更非泛泛之輩,他以一敵二適應了二人的合擊後,打到現在反倒有越戰越勇之勢。這也要歸功於他所修煉的金剛宗心法,此類佛門內功最是講究堅韌不拔、遇強則強的心境,梁子韜心道:“這閹宦對上我們夫妻,雙方全力廝殺已近兩炷香的時間,不僅招式上層出不窮,劍刃上的內力也越來越強,當真好生了得,‘劍佛’之名果然名不虛傳!”
梁子韜短短一分神,
蟒袍太監雙目如電當即一聲清嘯雙劍輪轉向一藍一紅二人當頭劈下,梁氏夫婦舉劍格擋雙方一時僵持不下,竟是相互比拚起內力來!只見梁子韜、蘇紅纓二人臉上一青一紅額頭上隱有虛汗冒出,秦連海則面色如金,他嘴角微微上揚泛起淡淡的冷笑。忽然間黑臉太監面色一變,他足尖輕點從梁氏夫婦二人頭頂上翻過,凌空之時還雙劍交叉向後劃出兩道劍氣,只聽“鐺”的一聲劍氣被來人一劍破去卻也止住了那人的攻勢。 秦連海兩腳著地後雙臂微彎劍尖朝內,擺出了一個防守的架勢冷冷的道:“張鳳陽想不到連你也來了,天山派兩個人打不過就叫上三人,果然不愧名門正派的作為。你們三個一起上吧,咱家何懼!”
張鳳陽溫和一笑道:“久違了前輩!您也不用拿話激我,我這兩位師弟師妹向來同氣連枝,面對一人他們是兩人齊上陣,面對百人也同樣如此!”這話說的很有講究,先是點明了秦連海武林前輩的身份,暗指他出手有以大欺小的嫌疑,後兩句則說明了梁氏夫婦二人的行事風格,反駁了秦連海以多欺少的說法。
秦連海面色陰沉道:“希望你的劍比話說的好!”
“前輩很快會看到。”張鳳陽點頭道。
“師兄和這閹賊廢什麽話,趕緊殺了他為武林除害!”蘇紅纓來到墨衣男子的身邊小聲道,張鳳陽沉聲道:“這邊交給我,你和子韜快去城樓下救你大哥他們。樓下的人太多我一人沒法帶著他們殺出,你和子韜一前一後趕緊護送他們出關!”
蘇紅纓一聽長兄他們危在旦夕,當下一急道:“是師兄!韜哥快隨我去樓下救人。”說罷已當先從城樓上躍下,梁子韜與墨衣男子交換了下眼神也跟了過去。
張鳳陽抬頭望向蟒袍太監,說道:“怎麽樣前輩,這樣就只剩下你我二人了!”
秦連海冷冷一笑,用略帶嘲諷的語氣道:“不錯果然光明磊落,不愧為關外第一劍!”
張鳳陽絲毫不為所動,長劍向前淡然道:“秦大人,距離上次在瓦剌王帳附近交手已經過去三年了,當年我不是您的對手只能抱頭鼠竄。索性近年來我若有所得苦練了一門歸藏劍法,請前輩不吝賜教!”
秦連海面無表情道:“小子,當年若不是看你在韃子那邊刺殺漢奸、重臣還搗毀了一處敵人的軍械算是為大明百姓做了不少好事,我會那麽輕易的讓你從我手中逃得性命?”
張鳳陽沉默半晌,拱手道:“多謝前輩當日手下留情,前輩雖為朝廷內臣,為了關內的百姓社稷潛伏草原數載功勳無數,實在讓晚輩好生佩服!”
秦連海皺了皺眉道:“小子就憑你今日這番話,咱家再勸你一句。你也知道我秦連海最痛恨的就是胡虜,對於這叛國通敵的常家後人,你又何必出手相護呢?”
張鳳陽正聲道:“常大人的為人我再清楚不過,他絕不是那種賣國求榮的小人,至於他真正的死因,哼!秦前輩您就那麽相信那位現如今大權獨攬的劉公公嗎?”
秦連海面色一沉道:“我不相信朝廷,難道還相信你們這幫反賊嗎?既然如此咱們多說無益,你出手吧!”
“好!請前輩小心了。”張鳳陽側身向前一劍遞出,秦連海頓時覺得一股驚濤般的劍勢洶湧而至,映的眼前的墨色身影都飄忽起來,正是歸藏劍法中的一式“滄海無舟”。蟒袍太監尖聲一嘯雙手施展阿鼻劍道,迎上了這股海浪般的劍勢,金器交擊之聲響起一時間劍氣縱橫。由於二人的劍勢過於強橫致使空氣顯得有些凝滯,遠遠望去只見交戰雙方的身影都漸漸模糊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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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樓下常林、蘇鴻羽二人已是險象環生,他們被兩名擅使奇門兵器的靑蛟幫堂主纏住四面受敵,至於韓彥、蘇放等人則更是到了危於累卵的地步。只見常林對面那人使的是一對雙鉤,在他面前揮舞得密不透風,若是平時常林自是不懼,可這連番苦戰下來他早已是精疲力竭,漸漸的開始顯露出敗跡。那雙鉤使倒也是個老江湖,這種情況下並不急於強攻,而是一點點的消耗著常林的內力,打算待其內力耗盡之時再一擊斃命!
忽然間身後有人傳來驚呼,雙鉤使回頭看去,只見一襲藍衫在刹那間來到自己的跟前,伴隨著的還有那一縷寒芒。雙鉤堂主血脈噴張,千鈞一發之際用自己的兵刃卡住了面前這刺向他咽喉的一劍,男子不慌不忙的松開兵刃並在劍柄上一彈,那雙鉤使當即兵刃脫手被來人一掌拍在胸前倒飛而出,途中還撞倒了一群東廠番子。
“多謝前輩相救!”常林驚喜道,男子對常林微微一笑,只見他身後的蘇鴻羽說道:“傻小子,那是你四師叔梁子韜,什麽前不前輩的!我說梁老四你可算是來了,再晚一步你就要給你二舅哥收屍了!”
梁子韜苦笑道:“容我之後向您賠罪,咱們還是先去接應紅纓和大哥他們吧!”
“好!”常林和蘇鴻羽異口同聲道,沒了靑蛟幫的高手阻礙,普通的兵丁和東廠番子自不是三人的對手,三人氣勢如虹向人群東面掩殺過去。
此時蘇紅纓也解救出了被圍困的蘇鴻雲等人,她來不及和兄長相敘,高呼道:“大哥!快跟上我殺向西門。”蘇鴻雲、韓彥等人趕忙跟上她,終於在距離柔遠門三十多丈的地方與常林等人兵合一處。
柔遠門處,之前佔據在此的天山派弟子大多都已經被苪寧所率領的騎軍屠戮殆盡, 隻余下那名巨劍大漢守在門口處一夫當關。接連已有三十多人被他連人帶馬劈成了兩半,苪寧望向此人雙目泛紅,饒是驍勇善戰的肅州騎兵見到這番景象也不免心生懼意。
“你們還有多少人隻管過來,老子今天要是退了一步就不姓刑!”大漢面向一眾騎士絲毫不懼,粗聲粗氣道。
苪寧的牙齦都快被自己咬碎,他微抬右臂打算帶領剩下的弟兄發起衝鋒,只聽身後一人大喊道:“將軍小心!”苪寧本能的側身閃躲,只見一把利劍劃過自己的胸甲留下了一道長長的劍痕,苪寧驚出了一身冷汗心道:“若不是身邊的軍士提醒的及時,僅剛剛那下我怕就是要被開膛破肚了!”
他回眼望去只見出劍之人身著淡藍色儒衫,一擊不中之後便不再停留,身法靈動向城門口躍去。苪寧環顧兩側見常林等人在一紅衣女子的帶領下,趁他遇襲擊的那段間隙已經突破了軍陣也向著柔遠門方向狂奔。
遊擊將軍苪寧大聲疾呼道:“快攔住他們,不能讓他們從大門口出去!”說罷用力一夾馬腹向著常林等人身後追去。
巨劍大漢見一行人衝出了重圍逃向了自己這邊,看了眼他們身後的追兵,大笑一聲道:“來的正好!”只見他高高躍起跳過了逃來的最後一人頭頂,面對尾隨而至的JYG騎兵揮劍橫掃,只聽轟的一聲巨響霎時間塵土飛揚,頂在最前方的幾名騎士還被一股氣浪掀翻下了坐騎。揚塵散去,一眾騎士面前赫然出現了一條五六丈長的溝壑,巨劍大漢冷冷的道:“越過此界者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