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常林沒想到你還真敢出來應戰,也是了天山派除了你怕是派不出其他人了,不過這次本座可不會再大意了。”血公子望向對面的白衣青年目露精光,即便相隔數丈亦能感受到其濃厚的戰意!常林自是不懼只聽他朗聲道:“我天山立派百年其間不知有多少宵小之輩妄圖挑戰本派威名,可時至今日本派依舊屹立在江湖上…”
他說罷拔劍而出劍鋒直指血公子道:“天山常林來領教閣下高招!”
“哼!”鍾楚知他是故意指桑罵槐冷笑道:“希望你的劍法比口才好些!”
話音剛落只見紅光乍現名動西域的凶劍“紅螟”終是出鞘,那血公子拔劍跨步一氣呵成竟是說打就打驟然間發難!
場外中人無不屏氣凝神瞪大雙眼盯著台上的二人生怕看漏一瞬,一眾天山弟子更是雙拳緊握替常林助威。只有張弘周面色鐵青,鍾楚對陣常林一出手就拔出了佩劍而與他交手時從頭至尾劍不出鞘,所以不論勝敗往後在外人眼中自己的武功怕是都低了常林一頭。
之前在玉川樓因輕敵大意在常林手上沒能討到便宜,故這次鍾楚一出手便全力施為勢要一鼓作氣將其拿下!繞是早有準備可當面對這強於自己數倍的劍氣常林還是很快就身陷囹圄,尤其在“血纏功”的催動下那一股股勁氣仿佛活物般糾纏住他的四肢只需一刻便會讓其命喪“紅螟”劍下。常林丹田提氣內息極速運轉之下四肢的凝滯感終於消散,他忙向後翻騰堪堪躲過血公子劈來的一劍。這一劍劈在論劍台的地磚上霎時間台上石屑飛濺,劍氣延綿下竟在台上劃出了三道十多尺長的溝壑!
台下眾人盡皆駭然心道這“血公子”的劍法好生厲害,方才那一劍若是中了怕是鐵人都要斷作三截!天山派門人則是一陣心驚肉跳,掌門張天佑面色陰沉凝聲道:“這小魔頭怕是已有了當年血老魔七成的功力。”
張鳳陽此刻也是滿臉凝重,他雖在眾人面前顯得信心滿滿,可比武較技除非雙方武功相差甚遠否則勝負誰也難以預料,更何況場上常林明顯是弱勢的一方。
“林兒雖然天資卓越可早些年在京城只是被我零星傳授了些武藝,正式拜入山門才不過兩年,功力相較之鍾楚還是差了些。想要不敗只有一個機會,就看他能不能抓住了!”張鳳陽心中默念雙掌在不經意間緊握。
見常林掙脫“血纏勁”避開了自己一劍,血公子絲毫不顯意外反倒是戰意更濃劍勢一轉就向對方閃躲處攻去,他的“血纏功”修為尚淺剛入小成,此番施展更多是為了錦上添花彰顯他們血離窟的武功,真要克敵製勝靠的還是嫡傳自血魔的劍法和他遠勝常林的內功。
二人在台上又交換了數十招,明眼人都能瞧出常林只是在勉力支撐,從交手開始就只見鍾楚攻常林守在外人看來幾乎是一邊倒的局勢,卻不知血公子此刻也是心中發苦。
“這小子的功夫愈發扎實了,他這像隻王八般隻守不攻,倉促間還真拿他沒辦法!”血公子心下焦急,他雖有些敬佩對方的韌性可此番前來為的就是挫天山派銳氣,若連個籍籍無名的天山弟子都不能乾淨利落的拿下,那他今後還如何代表血離窟在西域號令群雄。
想到此處鍾楚一咬牙強行催動體內尚未精純的“血纏勁”只見他右手反持“紅螟”左腳踏前左臂前屈擺出一個奇怪的架勢,觀劍台上張天佑、張懷遠見狀則臉色大變異口同聲道:“不好!是‘血煞天腥’那魔頭要下殺手了!”
這“血煞天腥”亦是“血魔”哥舒雲的成名絕技乃是其劍法中最為霸道的一式,
施展此招時需先以“血纏功”調運周身真力注入劍刃,接著配合獨特的運勁之法激發劍罡有開山裂石之威!當年在居庸關前代天山掌門張耀宗正是被這招重創後死於“四魔”之手,現如今再見這一式張鳳陽心中五味雜陳他雙目瞪圓忍不住低吼道:“正是此刻!” 只見血公子反持利劍自下而上閃電般劃出一道劍影,劍身激蕩隱有破空之聲。一股凌厲的罡風撲面而至,其勁力之強常林只在當年厲寒笙的‘血鯊掌’中感受到過,他趕忙將體內的‘凌霄真訣’運轉到極致,長劍輪轉之下不攖其鋒芒而是裹挾著那股劍氣如陀螺般旋轉開來。
論劍台上一襲白衣的常林腳踩罡步如胡旋舞般輕舞著長劍當真是飄然若仙,幾轉過後他居然反客為主借著這一劍的勁力向血公子刺去!這招顯然大出鍾楚的意料他強提口真氣再度凝聚真力還以一劍,雙劍相交只聽轟然一聲巨響霎時間飛沙走石整個論劍台在波及下居然斷作了兩截!
塵煙散去常、鍾二人皆單漆跪地佇劍而立,竟是兩敗俱傷之局。血公子咳出一口瘀血寒聲道:“你這是什麽劍法?”
此刻的常林亦是面色慘白全靠手中長劍撐著半邊身子才沒有倒下,見血公子問話他強打精神道:“歸藏劍‘鬥轉星移’,乃我師尊獨創!”
“鬥轉星移!呵呵…”血公子聞言桀桀怪笑起來望了眼看台上的張鳳陽道:“看來你們天山為了對付我們師徒當真花費了不少心思。”
台下一眾江湖人士不解其意,可張鳳陽卻暗中握緊了雙拳。原來那日常林就血公子將要前來問劍之事問策於張鳳陽,師徒二人冥思苦想了半夜最終還是認定只有兵行險招賭定鍾楚會施展“血煞天腥”而以“鬥轉星移”克之,如此方有一絲勝算。
原來當年張耀宗死後張鳳陽苦思破解血魔劍技之法尤其是這招“血煞天腥”,他自知功力不及哥舒雲要應對其劍氣只能想辦法避其鋒芒以弱勝強,之後閉關數年終是悟得這“鬥轉星移”之法並將其融入歸藏劍中,為的正是有朝一日對上血魔哥舒雲能夠出奇製勝!但是為了愛徒今日一戰,張鳳陽不得已將“鬥轉星移”傳授給了常林,可如此一來血公子鍾楚就知曉了“鬥轉星移”的威力這等同於告知了血魔,以哥舒雲之城府自是不可能沒有防備。
※※※
鍾楚緩緩站起身勉強抬著手中的“紅螟”道:“常林!是漢子就站起身來,咱們接著打過!”
常林此刻已是全憑股信念支撐著沒有倒地,他雖以“鬥轉星移”破解了血公子的劍招可二人內功上的差距難以逾越故還是受了不輕的內傷,但聞言白衣青年依舊顫巍巍的想要站起身來。恰逢此時天山掌門張天佑一躍而下攔在二人身前道:“此戰已了雙方是和局,請二位行禮後退場吧!”
“和局!本座還能再戰,怎麽就是和局了?”血公子望向天山掌門不服道,張天佑則絲毫不加理會仍自顧自道:“我天山舉辦‘茗劍大會’為的是和一眾武林同道切磋技藝發揚武學講究的是點到為止,若動則好勇鬥狠傷人性命豈非和某些邪魔外道一般了!”
“你!”血公子知他意有所指一時卻不知如何反駁,台下一眾江湖中人也適時道:“是啊!少窟主您也是江湖上成名的高手,還是得饒人處且饒人吧。”
血公子聞言隻得恨恨收劍入鞘不甘的看了眼常林後飛身下台來到一眾隨從處,那察合台汗國的天南總督馬哈爾見鍾楚沒佔什麽便宜就退了下來有些不滿道:“少窟主這幫人如此無理居然敢蔑視大汗,難道就這樣算了?”
血公子趕忙寬慰其道:“大人今日事不可為,這裡又是他們的地盤,等下了山咱們在做計較!”
那蒙古人大官雖覺折了面子有些不悅,但勢比人強他也不好再端著架子便從健仆背上站起身準備隨著血離窟一眾人馬離去!
與血離窟諸人相反,觀戰台上的一眾天山門人卻是歡欣鼓舞,常林回到門人處不顧傷勢與疲倦當先跪地對張鳳陽、張懷遠行禮道:“師父、二師公弟子幸不辱命!”
“好孩子,辛苦你了!”張鳳陽躬身扶起愛徒歡喜之情溢於言表,二長老張懷遠則遞上兩顆丹丸道:“這是兩顆補氣療傷的丹藥你先服下,待回去後我再開副方子給你好好調養。”
“多謝二長老!”常林服下丹藥又是抱拳一禮。
“嗯…”張懷遠滿面笑容的輕撫長須,此次常林立下大功今後哪怕是他亦不能等閑視之。
“好小子!居然真給那不可一世的小魔頭逼了個平手,我看以後誰還敢說咱天山的年輕一輩比不上血離窟!大師兄你可真是收了個好徒弟啊…”說話之人是“凌雲劍仙”燕恆,他素來心直口快之前觀那血公子的武功估摸著哪怕自己親自上場想要取勝亦需苦戰,故而開始並不看好常林。此次常林能夠逼平鍾楚在他看來實屬意外之喜,所以向來在弟子前寡言少語他這回也毫不吝嗇自己的讚譽。
“六師叔繆讚了!”常林笑道。
的確不光是燕恆,在場的一眾江湖人士之前看好常林的也沒有幾個!要知道血公子鍾楚凶名在外,而常林此前還只是一個默默無聞的天山弟子。當然眾人對其能站出來替門派力克強敵,最重要的是能以弱敵強不落下風還是由衷的敬佩!
“哎呀!我看這天山怕是又要出一位大人物了。”
“那還用說,這位常少俠一看就知將來成就不可限量。”
“可是…我尋思著這位常少俠的功夫好像還是不及那血公子啊!”
“你懂什麽,人家才多大年紀又是出身名門大派,等過個幾年你再看看!”
台下的一眾江湖人士議論紛紛,觀禮台上那些名門大派的貴客們也將常林這個名字記在了心頭。臉帶面紗身著粉色綢衫的年輕女子問向身邊木臉漢子道:“師兄方才那二人的比試你怎麽看?”
漢子斟酌片刻後道:“真要論武功那姓常的天山弟子是敵不過鍾楚的,好在其領悟了‘借力’之法加上熟知對方的招式早做準備才勉強得了個不勝不敗之局,說到底還是那鍾楚太急於求勝了…”
“是嗎?我看那白衣公子風度翩翩武功也甚是瀟灑!”粉衣女子道。
青年漢子心道:“這比武較技又不是登台演戲,和風度瀟灑有什麽關系?”卻又怕惹得師妹不悅隻得附和道:“師妹所言不錯,我看此人天賦頗高若能得師父提點成就絕不止於此。”
年輕女子聞言微微頷首,接著粉拳托腮似是在思慮些什麽。
張天佑望著台下議論紛紛的江湖人士頗為自得,雖然獨子表現不佳但常林替天山力克強敵自己身為天山掌門自是與有榮焉。而在人群末尾一個不起眼的角落裡,衣衫襤褸形容枯槁的韓彥默默望著高台上被一眾天山弟子簇擁著的常林,當看見蘇妍好似心疼丈夫的妻子般拿出絲娟替常林擦拭汗水時,他心中一刺可很快又像解脫般長舒口氣,那種崇敬、愛慕的眼神他從未在蘇妍望向自己時見過!
事實上早在血公子與常林交手之初韓彥就已經來到了論劍台下,只是眾人都關注著常、鍾二人的焦點之戰中自是沒人在意他這無足輕重的小人物。
望著此刻風光無限的常林韓彥自嘲道:“人家是京城來的世家子弟,武功既高人也長的俊俏,還有名師高人指點!你一個家破人亡孤苦伶仃的小子拿什麽和人家比?妍兒與他實是良配,又何必擋在二人間徒惹人厭呢?”
“如此也好今日過後就再也…”韓彥正自怨自艾間突然有隻手搭上了自己的右肩,他一個激靈反扣住來人的手一扭喝道:“什麽人?”
只見一個中年漢子呲牙咧嘴道:“哎呦!彥哥兒是你二叔我啊,你使這麽大勁幹啥?”
見是蘇鴻羽韓彥趕忙松手賠罪道:“對不住了羽二叔,我沒想是您?”
蘇鴻羽揉著有些酸痛的肩膀納悶道:“你小子剛剛那下勁挺大呀,實在不像個有傷病的人。”接著他定晴一看見韓彥眼眶深陷布滿血絲身上更是衣衫襤褸忙問道:“彥小子你這幾日跑哪瘋去了?怎麽個搞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知道我和妍侄女有多著急嗎?這些天我沒日沒夜…”
“羽二叔!”韓彥見他滿臉風霜知其定是找苦了自己忍不住眼眶含淚滿是愧疚道:“這些年為了我,還有我這不爭氣的身子實在是難為你了。”
蘇鴻羽見他如此也不好再責備隻得安慰道:“嗨…什麽難不難的,若不是我當初…”
他話音未畢只聽耳旁傳來韓彥的輕聲道:“您的這份恩情韓彥只能來世再報了。”
接著就見那單薄的身軀健步如飛般邁向了論劍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