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良材一通長說。

　　黃海川臉色慢慢凝重，最後說道:“我現在算是了解了基本情況，做的不錯，至少心態很好，這一點就值得稱讚。企業就需要像你們這相互配合才能更好的發展，讓公司蒸蒸日上。

　　“不過我現在沒辦法答覆你，至少還需要再了解一些情況，並和葉副總商議一下，再做決定。”

　　“可以，可以！”趙良材喜不自禁，連連點頭，笑得合不攏嘴，又道:

　　“黃總、周老師，那我先走了，我去找葉副總公關去，爭取他早日同意！”

　　眾人目瞪口呆，看著趙良材手裡夾著筆記本，筆記本裡夾著筆，消失在視野之外。

　　羅瀚博也隨後站起，說道:

　　“報告黃總，我就是想向您匯報一下這幾個月，顧問公司在我們公司推進項目的一些進度，以及具體情況，耗時比較長，我看您現在比較忙，要不我下個星期再來匯報?”

　　“可以，那就下周吧，到時候我會聯系你。”黃海川答道。

　　“謝謝黃總，那我先走了。”

　　羅瀚博衝著眾人示意，拿著筆記本迅速離開了會議室。

　　追到門外，果然看見趙良材悠哉悠哉仿佛閑庭散步一般，走到了樓梯的拐腳處。

　　他趕緊追下去，連喚兩聲。

　　“趙經理，趙經理！”

　　“哎，阿博，你有什麽事嗎?”趙良材問道。

　　他和羅瀚博既是同事，還曾經是上下屬關系，都在君健公司工作了十幾年。

　　這麽多年下來，低頭不見抬頭見，也沒有什麽特珠的事情發生，兩人關系還算不錯，也算是朋友。

　　兩人邊走邊談，很快來到了辦公樓之外空闊的坪地上。

　　羅瀚博問道:“趙經理，陸晨風是在品質部上班嗎，我怎麽好像沒有看到過他?”

　　“嘿嘿！”趙良材咧著嘴，打量著自己的老下屬，笑道:

　　“我知道你想見他，但是我不能帶你去。

　　“他這個人比較高傲，別看每天都笑嘻嘻地，但一般人的看不入眼，有本事的人都有這臭毛病。

　　“我要是帶你去了反而不美，如果有信心，你不如自己去找他！

　　“他的辦公桌就在綜合辦公室黃來娣隔壁，每天上下班的時候才會出現在那裡。”

　　趙良材告誡道:“你千萬別說是我告訴你的，自己隨便去找個理由，免得我裡外不是人，而且可能好心成壞事！”

　　“好，謝謝，我知道該怎麽做了。”羅浩博點頭，又說道:

　　“哪天我請你吃飯，感謝你一直對我的關照！”

　　“這個可以有！”

　　這是去年本山先生在某某TV春節聯歡晚會上說過的話，實在是流行，人們都喜歡用它。

　　趙良材說著最流行的話，踩著最矯健的步伐，頭也不回地走了。

　　“經理，你在哪啊，我怎麽沒看到你，你不是說你在注塑品質部嗎，怎麽沒有看到你啊?”話筒裡傳出聲音，同時門外也傳來了同樣的聲音。

　　陸晨風按下手機掛斷鍵，對著門外高聲叫道:

　　“我在裡面的樣品房，進來吧。”

　　“哦，在裡面啊！”

　　嘀咕著，一位年輕的女品檢員從外面的注塑車間品質辦公室走了進來，笑道:

　　“經理，你真能藏，我到處找你。

　　“有人說你在IQC，也有說你在半成品車間，然後打個電話又說你在注塑這裡，險些讓我跑斷腿！”

　　“嘿嘿！”陸晨風笑著說道:

　　“我不是沒辦公室嘛，

所以到處跑腿，各部門版塊需要我的時候我總要過去。我現在專門在這裡熟悉我們的樣品，當然是要在這裡了，不過從外面路過肯定是看不到的，所以一般人看不見。”　　他認識對方是加熱管車間的質檢，於是說道:

　　“打個電話就行，沒必要專門跑一趟，有什麽急事嗎?”

　　“沒有，要是有急事我就直接打你電話了，用得著跑路嗎?”女質檢員笑道。

　　又說:“我是想請你參加明天的生日宴會，所以必須親自跑一趟，顯得更有誠意。”

　　“經理，你會參加嗎?”女質檢員認真問道。

　　“宴會?”陸晨風暗自皺眉，臉上卻笑容不減:

　　“美女相約，豈能不赴，我當然要參加！明天是星期六吧，我還是有空的，星期天就不行，我另外還有點事。”

　　試用期將盡，雖然又是周末，但是他並沒有返回結心村的計劃。而且5月份他已經連續數周陪伴在女友李玉容身旁，並且早已經告訴她本周末不再回去，必須六月份轉正以後再回去。

　　“咯咯！”女質檢員高興的笑道:

　　“經理你真好說話，人也隨和，每個人都這樣說你。那我們就明天見了，不見不散?”

　　“行，不見不散。……哎，美女，你別跑那麽快啊，還沒說宴會在哪開呢，我都還不知道地方！”陸晨風笑著問道:

　　“到底是不是你過生日啊，怎麽這麽不上心?”

　　“這不是忘記了嘛！”

　　女質檢員笑嘻嘻地回過頭，說了一個地址，然後解釋道:

　　“當然不是我過生日，明天是我老公過生日，經理你還真是說對了，咯咯！”

　　“你老公過生日?”陸晨風神色微怔，然後又問道:

　　“請問你老公是我們部門的嗎?”

　　“不是，他是隔壁星輝的，以前是我們公司。”

　　“哦，對不起！”說變就變，陸晨風立馬翻了臉，又道:

　　“美女，我明天去不了，他不是我們部門的！”

　　樣品房裡登時一片寂靜，如死一般沉靜。

　　女質檢員和幾位同事直接傻眼，不敢置信看著他。

　　“經理，你是在開玩笑嗎?”

　　“當然不是開玩笑，你看我像是開玩笑的樣子嗎?”陸晨風反問道。

　　又說:“如果是你過生日，我當然會去，但是你老公不是，我就不能破了這個例。”

　　“就這樣吧，對不住了！”

　　陸晨風點點頭。

　　女質檢員和幾位同事如遭雷擊，許久不能動彈。

　　先前還在說陸晨風和藹，很好說話，誰又能想到他下一秒突然就不認人了，一點情面也不給。

　　隻把女質檢員氣得直跺腳:

　　“經理，你怎麽能這樣呢，你剛才不是答應的嗎，怎麽又反悔了?”

　　“剛才是剛才，現在是現在！剛才我是答應了，但是我當時不知道是你老公過生日，現在知道了，我當然要反悔，這本身並不衝突，說不上變與不變。”

　　陸晨風語氣平緩，不緊不慢地解釋著，神色平淡。然而誰也不敢認為他是在開玩笑，顯然知道這是真格。

　　“真不去啊?”

　　“不去?”

　　“不去就不去！555……”

　　女質檢員抹著眼淚衝出了樣品房，隻留著幾名質檢員面面相覷，詫異地打量著陸晨風，誰也不敢亂說話。

　　陸晨風若無其事的坐著，坐在工作台前繼續忙活。

　　時間不久。

　　趙良材樂呵呵地走了進來，手裡還夾著筆和筆記本。

　　剛進門沒有坐定，就開始笑道:

　　“厲害啊，這才多久時間，就把我們的靚女給弄哭了，正躲在門外哭呢，眼淚長眼淚短……，那哭聲聽者傷心，聞者落淚，仿佛遇上了負心漢一樣！”

　　他搖頭晃腦，看著陸晨風，大聲取笑道:

　　“你說說你都幹了些什麽傷天害理的事情，讓她如此傷心難過?哈哈！”

　　“哈哈！”陸晨風跟著大笑，同樣樂不可支。

　　兩個人就像兩隻狡猾的狐狸。

　　樣品房裡的同事們面面相覷，不由得暗暗打量著他們。

　　事情已經明顯不對，陸晨風就算真的想要針對某一個人或幾個人，也用不樣這樣大笑，而且在這大庭廣眾下議論和發笑。

　　“嘿嘿……”陸晨風漸漸收住笑聲，回敬道:

　　“我還能做什麽傷天害理的事情，別把好好的工作說成癡男怨女一樣，仿佛我真得對不住她！”

　　“我就不相信你不想這樣乾?”他反問著對趙良材說道。

　　又說:

　　“只是你不敢，牽扯的太深了，所以必須由我來做這個惡人。她不過是撞到了槍口上，又不是我要故意針對她，有什麽理虧不理虧?

　　“不過她也沒做錯什麽，過會你勸一勸就行，讓她別放心上。”

　　“嗯，我過會再去。”趙良材點頭。

　　他自是明白陸晨風的用意，既是欽佩又是無奈的看著看著對方，不顧還有其他同事和下屬站在旁邊，繼續說道:

　　“我還真不敢，但是我沒想到你敢，而且還下手這麽快，簡直快狠準，哈哈！”

　　他忍不住又笑了起來，陸晨風也同樣跟著笑，回道:

　　“哈哈，不快了，我都忍了三個月了，要是依我以前的脾氣，說不定早就下手了！”

　　“你想想看。”他繼續說道:

　　“我們(質檢員)的工資是2000出頭，不到2300。品質部七十幾個人，平均每個月接近7個人過生日，一人一百，一個月就得花700塊錢在這上面……

　　“我本來還想忍一忍，過了試用期再說，誰想到她丈夫過生日也來請?”

　　陸晨風說著，又問:

　　“我去不去無所謂，反正工資高一點。但是我要去了，我們的品檢員還能活嗎?”

　　“嘿嘿，是這樣。”趙良材附和道:

　　“所以我也想禁了，但是屢勸不聽，又這麽熟了，不好意思老勸，慢慢就變成樣子了。”

　　“毛，還禁，不在會議上說能叫禁嗎?”兩人早已相熟，更是配合無間，陸晨風毫不猶豫地拆穿對方，又道:

　　“趁著我這次做了惡人，趕緊在會議上宣布，把這股歪風邪氣給刹住了。”

　　“你要相信品質部人員會感激你的，感謝你的大恩大德！”陸晨風誇張地開著玩笑。

　　誰知——

　　話音剛落，趙良材尚未答話，已是有人在一旁附和，好幾位在旁邊檢驗樣品和首件確認的注塑質檢員圍了上來。

　　“早就該禁了，我支持陸經理！”

　　“我也支持，一個月花大幾百在這上面，除了吃什麽也沒落得，辛辛苦苦一個月全進了嘴巴，剩不下幾個錢。”

　　“是啊，我還有老婆孩子呢，每個月都要數著花，要是哪個月過生日的多一點，那真是精疲力盡。”

　　“這個嘛……”看到這麽多人反饋，趙良材登時有些撐不住。

　　正欲解釋，一位來自桂省的有著小麥膚色的壯族姑娘“衝”了出來，大大咧咧、快言快語的說著，就像機關一樣，語速又急又快:

　　“我也是，我都沒結婚呢，就想攢個手機，攢了幾個月都沒攢起來了，太慘了！”

　　“還有我……”簡直沒完沒了，一位瘦瘦小小的中年男子從樣品堆裡爬出來，灰頭灰臉滿身灰塵，訴說道:

　　“趙經理，陸經理，還有我！

　　“這裡就數我最慘了，我才進廠不到2個月，工資還沒有發過，飯錢已經搭進一千多了，我老婆還在懷孕呢，正準備生第二胎，簡直不要太難！”

　　“哈哈！”陸晨風忍不住大笑，故意取笑道:

　　“看到了吧，你說你混得有多差，民心向背，連自己的屬下都關照不了，全是怨言！”

　　“這關我什麽事嗎，我又沒強迫他們參加，反而苦口婆心經常去勸，但是他們不聽！”趙良材紅著臉嘟噥，卻滿臉笑意，笑得賊開心。

　　又道:

　　“既然這樣，那我們討論一下，這東西該怎麽禁，總不能一刀切吧?”

　　“當然不能，但動輒整個部門肯定不行，開銷太大了……”

　　陸晨風搖頭， 與趙良材商議起來，很快拿出了一個方案。

　　同事們看到結果，紛紛散去，隻留下坐在凳子上陸晨風，以及倚坐在工作台邊沿上的趙良材。

　　看到已是沒有外人，趙良材說道:

　　“剛才我看到老板了，說了一些話。”

　　“說了什麽?”陸晨風問道。

　　他並沒有見過黃海川，對方名字也是在公司的各種報告或文件中所了解到，感覺中規中矩的一位領導者，沒什麽特別的印象，不張揚，不偷懶，公司沒有看到過對方任何的照片。

　　趙良材問道:“你在日資或台資企業乾過嗎?”

　　“沒有，怎麽這樣說，有人在議論我?”

　　“不是，有人說你可能在裡面乾過，寫過的文件有日企風格?”

　　“哈哈，就這啊，我的確在一家日資企業呆過一段時間，但是當時沒有入職，我們只是它的供應商，因為產品問題我去過幾次，前前後後大概有……3個月時間，了解到一些東西。”陸晨風介紹道。

　　“哦。”趙良材恍然大悟，

　　他當然不相信陸晨風所說的僅了解到一些東西，只是並沒有說破，而是讚道:

　　“真厲害，這都被你偷到了，管理那麽輕松?”

　　“管理不松，其實很嚴格，日資和台企基本上都是那樣的風格。……”

　　看到對方感興趣，陸晨風仔細地介紹了一番。

　　趙良材露著微笑，對陸晨風又道:

　　“我跟老板說不想調動，想繼續留在品質部經理這個崗位上發揮余熱，你怎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