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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經閃耀於夜空之星》其4 ・ 玩笑--Part Ⅰ(上)
  章節導言——When the fate tries to taunt you,you have nowhere to ru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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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霜月城外·霜月森林中心圈外圍地段·貝爾加湖·湖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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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穿過樹枝的間隙,落在碎石築起來的篝火圈之上時,那被露水沾濕、早已失去了溫度的余燼也在此刻重獲了一絲暖意。

  篝火旁正坐著一位靠著樹乾歇息之人,他戴著一件淺灰色的鬥篷,懷裡抱著一根大約一米多長、被粗布纏地嚴嚴實實的類十字架形狀的棍型物體,其中一頭從那身精致的裘皮鬥篷的縫隙間杵了出來。

  均勻而平穩的呼吸聲正從鬥篷的兜帽下傳來,看起來彌漫在林間的寒意並為對他的休息造成任何阻礙。

  雖說在大多數時候,晨曦總是會與隨風而來的鳥鳴一同喚醒沉睡者的意識,但今天聚集在湖邊窪地上的那群鷸鳥卻似乎並沒有一展歌喉的想法,而是專心於覓食,勾著腦袋,仔細地尋找著那些藏匿於葦草間的小魚蝦蟹,得手之後才會偶爾撲棱兩下它們那雙被褐羽所覆蓋的翅膀,發出一點點聲響。

  落葉哢嚓聲間,一匹漆黑的駿馬穿過了樹林,自不遠處的山澗邊走了回來,它的馬鬃雪白、金瞳明亮、而那身比墨更濃的被毛則將落在身上的陽光悉數吞噬。

  它低下頭蹭了蹭他的主人。

  兜帽的陰影之下,一雙如海水般剔透的碧藍雙眼緩緩睜開,鬥篷上沾著的露水則在輕微的滋滋聲中,化為了幾絲蒸騰的熱氣。

  雖然你們應該知道這是誰,但暫且還是讓我們先稱呼他為“K先生”吧。

  “早安,夜。”

  K先生親昵地伸出手撫摸著愛騎的臉頰,隨後站了起來,將懷中的棍狀物體背在了身後,順手拍落了沾在臀部和鬥篷上的枯葉和土渣,活動起肩頸,發出了清脆的哢嗒之聲。

  盡管昨晚過夜的條件簡陋至極,卻絲毫影響不了他的好心情。

  他已經有多少個日夜睡得這麽安穩過了?三年、十年、還是十五年?

  哪怕平時都是伴著天鵝絨和熏香,在女侍的幫助下解衣入睡,都遠不如昨晚這一覺來得放松愜意。

  他環顧了下四周,此時正值朝陽初升,眼中的萬物或多或少地都披上了一層金紅色的外衣。

  灌木叢生,白楊與針松林立;飛禽掠梢,為族群的延續而奔波努力;以松鼠為首的齧齒動物們正忙著為地上新落果實的所有權而爭鬥不休;遠處的溪邊,依稀還能瞧見那些正在結伴飲水的麋鹿;

  而他面前的貝爾加湖,則一片寬闊得像一片另類的穹空,鷸鳥在聚集湖畔三倆為群,明鏡般的湖面上還遊弋著其他水鳥,不時還能見到它們潛入湖面之下,片刻後再叼著一尾遊魚出水,在粼璃的波光中,仰起腦袋,將其吞咽入肚。

  盡管他在入睡之前並為做好任何防備狼熊等掠食者侵擾的準備,但顯而易見的,周遭並沒有這些稱得上危險的野獸或是別的什麽東西——

  不過,就算有,能不能對他造成傷害就又是另外一回事了,即便他已經入睡。

  他掀開兜帽,一邊將一頭燦金色的長發從束縛中解放了出來,一邊來到湖邊,在陽光的撫恤下舒展起了身體,隨後彎腰掬起了一捧水,將殘余的倦意徹底洗去,回到了篝火旁,在解決生理問題的同時,也順便將可能留有殘余的火星徹底澆滅。

  收拾好之後,他便走到夜的旁邊,從馬鞍旁取下了一個水袋,等到他補充完所需的水分,將其掛回原位時,原本鼓鼓囊囊的水袋已經半癟了下來。雖說他並沒有為自己做個早餐的打算,但他也沒準備就此上馬離開,對於他本人而言,時間是現階段最不需要擔心的問題。

  既然如此,那他自然是沒有落下今天晨練的理由。

  他從口袋中摸出一個發圈,給自己的後發簡單地扎了一個馬尾,然後取下了背後的棍狀物體,握住了短柄的一端,在空地上站定,從他握持的姿勢來看,這個被布包裹的東西應該是一柄長劍。

  K先生雙腿微開,繃緊軀乾,雙手握劍,豎直舉過頭頂,豎劈至肚臍眼的高度,再按原軌跡複位,重新舉過頭頂,用來握劍柄的左手負責控制著這個過程中長劍的起停,整套動作乾淨利落且富有美感。

  雖然沒有人能與他對練,但空揮這種貴在持久的簡單練習不論身處在何處,要求僅僅是手中有劍、周圍又有空地而已。

  時間就在這讓常人倍感枯燥的練習中漸漸流逝……

  679……680……681……

  就在K先生的晨練進行到一半時,一陣清冷的晨風掠過林間,撲到了他的身上,而這狀似尋常的清風也引起了他的注意,讓他停下了手中的動作。

  被他稱做“夜”的黑色駿馬走到了他的面前,輕輕撕鳴了一聲,一人一馬同時將視線投向了風來的方向。

  “夜,你也聞到了?”

  K先生眯起了眼睛。

  直到昨晚在森林深處確認完了那個他追尋已久的物體確實存在之前,K先生都沒什麽心思去解決自己的口腹問題,只在必要的時候簡單地吃了一點的乾糧。

  而經過一晚的修整,讓緊繃已久的神經松懈下來之後,饑餓這才追上了他的腳步,這也讓他此時對食物的氣味格外敏感。

  雖然樹林遮蔽了他們的視線,但氣味是不會騙人的。那隨風而來的,除了湖水和森林的氣息之外,還帶雖然細微,卻非常鮮明的、由柴火與油脂所混合而成的氣味。

  而這股顯然是出於某人之手的煙火氣,對於K先生來說,卻顯得熟悉而又陌生——

  那縹緲的香氣與他記憶中的某個角落悄然重合,不說別無二致,也至少有九分相似,但這份來自於久遠過去的回憶卻又讓K先生不敢就此斷言,就是這個味道。

  但不管怎麽說,這股意料之外的氣味已經徹底地勾起了他的興趣。

  K先生思索了片刻,然後回過頭,將被布條緊裹的長劍重新掛在了背後,來到夜的另一邊,從掛在馬鞍另一側的儲物袋裡面掏出了一個小盒子。

  裡面裝著的是某種與他皮膚顏色差不多的膏狀物體,他用手指刮來一部分,細細地塗抹在自己的臉上,用來遮掩自左額角一直延伸到右嘴角的狹長疤痕,就著手指上的黏膩,順便還解開了發圈,把頭髮弄得一團糟亂。

  他收好盒子後,拍了拍手:“我過去看一下。”

  駿馬輕哼了兩聲以表同意。

  K先生循著風來的方向邁開了腳步,輕盈地行走於林地之間。往前走了相當一段路程後,透過樹乾間的縫隙,他隱約地看到了一塊挨著湖邊、突出地面、如小山一般的灰色尖岩。

  同時隨風傳來的還有一陣若有若無的歌聲,勿需傾耳細聽,K先生也知道那人哼唱的是北境的傳統情歌。

  當他繼續往前,等到歌聲徹底明晰之時,那塊巨岩也徹底呈現在了面前,正梗在他和大體上呈“>”型的貝爾加湖的折角中間。

  他悄然地摸了過去,探出半個腦袋觀察起情況來——

  首先映入他眼簾的是一個停泊在湖邊的簡易木筏、隨著視線的右移接踵而至的是一張掛起來曬著的漁網、然後是兩頂不是很大的深色帳篷、一輛停置在帳篷旁邊的小馬車、幾個堆積在馬車旁邊的木箱子、一匹被拴在不遠處樹上的馱馬,再就是帳篷中間那燒得正旺的柴堆以及兩張木凳。

  一名身穿有些掉毛的棕熊皮襖、身材魁梧的中年男子正坐在其中一張凳子上面,背對著K先生,一邊哼著歌一邊翻動著手腕,香氣正是從他的身前飄散開來。

  K先生心領神會,略作思考後便有了主意。

  有意思的一點是,就連K先生自己都沒注意到,在他腦中想法初具雛形的那一刻,他嘴角翹起的弧度有多麽令人不寒而栗。

  ……

  “今夜讓我們一起將煩惱拋之腦後——”

  “我能感受到潺潺流動的星光——”

  “我想親吻你神采熠熠的雙眼——”

  “哦,我的寶貝,讓我為你獻上我的愛——”

  正當費舍唱的興起的時候,一道從背後傳來的、因樹枝被踩斷而發出的聲響瞬間引起了他的警覺。

  “誰?!”

  他飛快地回過頭,連帶著屁股下的木凳刺啦一聲,生生往後挪了一截。

  於是他便看到石頭旁的那位勾著腰,露出了半個身子,大概是因為自己的冒失而滿臉懊悔的金發青年。

  “啊……額,那個……”

  那名青年看起來有些不知所措,在意識到自己得做點什麽之後,他動作僵硬地從石頭後面走了出來,並朝著自己舉起了雙手,像是在表明他沒有什麽惡意。

  費舍不動聲色地打量著面前這個身材高挑、容貌俊美的陌生人。

  他腳蹬黑色長靴,身著黑色皮褲、淺灰色的羊毛衫上罩著一件深棕色馬甲以及那件看起來就很厚實柔軟的裘皮鬥篷,背後還背著一根被粗布緊緊包裹起來的棍狀物體。

  雖然看起來風塵仆仆,但這並不能掩飾他這身行頭的精致與昂貴。

  而他的臉頰則略顯消瘦,頭髮也明顯沒時間打理,黑眼圈雖不是特別嚴重,但那雙漂亮的藍瞳裡卻充斥著不加掩飾的疲憊。

  這大概是費爾倫得南部的某個小貴族家的公子哥,因為家族出了一些變故而被迫流落到這種邊陲之地,可能還跟著一個侍從,也可能沒有——

  費舍這麽判斷到。

  嗯……

  “年輕人,你來這裡做什麽?”他決定單刀直入。

  青年趕忙回答道:“您好!先生!我是——”

  “咕~~~~~”

  正當男子開口, 想要表達自己的來意之時,他的肚子卻有些不合時宜的叫了起來。

  呵,或許該說:“叫的正是時候”?

  “……”

  費舍看著他那尷尬的模樣不由得歎了口氣,朝著旁邊的木凳努了下嘴:

  “先坐吧,我這裡烤了幾條魚,等會可以分你一條……”

  “如果你不介意的話。”他想了想,眉頭一挑,補充道。

  “!!!”

  青年聞言面露喜色,左手撫胸微微朝他鞠了一躬,“感謝您的慷慨!”

  雖然費舍以前從沒見過,但他覺得這應該是某種標準的貴族禮儀。

  青年有些拘謹地來到了空著的那張木凳旁,坐下來後撲面而來的溫暖舒展了他緊皺的眉頭,讓其不由自主地朝著火堆伸出了雙手,伸到一半他又突然縮了一下,似乎是覺得有些不好意思。

  他小小地瞟了費舍一眼,發現這位魁梧的男子並未顯露出厭惡的表情後,才慢慢地將手湊到火堆旁取暖。

  而費舍自然是將他的這些小動作淨收眼底,這讓他稍稍松了口氣——看他這個風餐露宿了一段時間的樣子,應該是剛進入霜月城的領地范圍,還沒進過城,還好……

  “如何稱呼?”他盡量讓自己的口吻聽起來沒那麽刻意。

  “……”而青年的動作則肉眼可見地停滯了一下。

  “啊……”見狀,費舍聳了下肩,“如果不方便的話就算了。”

  “抱歉,恕我無法透露自己的姓氏。”青年滿臉歉意的回道:“法拉裡斯,叫我法斯就行了,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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