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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給玄德當主公》第85章 過猶不及
  果然,劉儉此言一出,便見張讓和趙忠兩個人從旁站了出來,齊齊地跪倒在了劉宏的面前,聲淚俱下地向皇帝哭訴:

  “陛下,黨錮之策乃是為了遏製大漢弊治而生,施行十余載,這些年來陛下與奴等因為黨錮之策,與世族公卿及古今文兩派士人多有相爭,時至今日,士人余力已竭,只要再稍作堅持,則陛下所期可成!當此時節,劉校尉居然讓陛下解除黨錮,實乃是誤國之言啊!”

  趙忠亦是哭泣道:“陛下若解黨錮,奴等情願去死!奴等死不足惜,只求陛下萬莫聽信小人讒言,而置十載努力毀於一旦,若陛下不解黨錮,則奴請求陛下詳查劉校尉,此人與袁基乃刎頸之交,定是其一系中人!故意助袁基來從旁說服陛下的!”

  也不怪張讓和趙忠當著劉宏的面就開始直接抨擊劉儉,毫不顧忌。

  黨錮之策中,衝在最前面的人就是宦官,尤其是曹節,王甫,張讓,趙忠等人。

  一旦黨人開釋,可以入朝為官,試想張讓和趙忠等人的結局又該如何?

  朝堂之上,會憑空多出許多政敵……恨不能致他們於死地的政敵!

  劉宏並沒有著急做定論,也沒有著急做評判。

  他甚至看都沒看張讓和趙忠。

  皇帝只是輕輕地敲打著幾案,半晌方道:“爾等先下去,隻留劉愛卿一人在此與朕這說話。”

  張讓聽了這話,心中頓時生出一股萬念俱灰之感。

  “陛下!若聽佞臣之言,則大勢去矣!”他再次激動的喊道。

  不過劉宏已經是伸出手,擋住了他的話頭。

  “諸卿暫退。”

  劉宏重複了一遍皇命,同時也是不容置疑的最後一次。

  張讓望著面容不善的劉宏,心下歎息。

  希望陛下莫要犯傻。

  只希望陛下能殺了劉儉這小人!

  隨後,包括劉焉在內的一眾人盡皆退出去了。

  呂強心中忐忑,有心替劉儉說話,卻又不知如何說,亦只能無奈而退。

  一眾人走後,只剩下劉宏與劉儉二人。

  “啪!”

  一個承載著果品的漆盤被打翻在了劉儉的面前。

  劉儉只是輕輕地挑了挑眉毛,卻並不多言。

  劉宏陰沉地看著劉儉,面容竟頗有些駭人:“劉德然,汝適才不但碰到了朕的底線,同時也碰到了張卿和趙卿他們的底線,你可知曉,憑你適才一言,朕可以立刻殺你?”

  對於劉宏這種嚇唬人的把戲,劉儉心知肚明。

  真要是取死之道,你也不會對我解釋了。

  不過即使如此,劉儉還是對著劉宏誠惶誠恐地道:“臣只是進忠義之言,並無私心,陛下何故殺臣?再說旁人皆可進言解除黨錮,為何臣獨獨不行?”

  “因為你是朕一手提拔的!難道你要跟朕對著乾?殺伱的理由,張讓和趙忠適才皆說完了,難道不夠充分嗎?”

  劉儉沒有回答,只是假裝一幅緊張的樣子,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眼神還四處亂轉飄忽,顯得猶豫不定。

  這荒唐皇帝想看自己緊張,那自己就緊張給他看。

  你演我也演,演戲誰不會?

  劉宏盯著劉儉看了一會,心中頗為滿意。

  “愛卿,朕適才所言,相戲爾!”

  劉宏收起了適才的冷厲嘴臉,換上了平日裡那副笑呵呵的表情。

  他站起身,走到劉儉身邊,將他拉到桌案前,道:“你何必如此緊張?你是朕的族弟啊!”

  劉儉心中暗道:

  呵呵……打一棒子給個甜棗是麽?

  中華上下幾千年早就讓人玩爛了的套路。

  不過,他還是衝著劉宏長長作揖:“陛下和宗正為臣證明了臣漢室族親之身,但臣卻從來不敢以皇弟自居,在陛下面前,臣永遠都是臣,一個為了陛下敢於直諫的忠臣!”

  劉宏滿意地點了點頭,歎道:“愛卿如此忠心!成了宗親後也對朕恭畏如昔,忠心可鑒,朕心甚慰!”

  此時,劉宏心中有點後悔試探劉儉了。

  畢竟,這時候的劉儉在他看來,確是良臣,正是他喜歡的那種人,有能力而且很聽話。

  這樣的人,以後還是少試探吧,容易傷感情。

  “愛卿,將你適才所言的理由,跟朕說一說?朕不是不講道理的人,你能說出解除黨錮之言,一定有你的理由吧?”

  劉儉沉吟了一下,問道:“陛下,臣想請問陛下一句,天下士人,從古至今,可有哪位帝王可以完全收服?”

  劉宏搖頭道:“無人可能。”

  “那在陛下看來,閥閱之門,累世公卿,可得完全除滅?”

  劉宏沉吟了片刻,道:“我朝閥閱世家,皆因壟斷官吏晉升途徑,掌控五經釋意,廣納門生,日積月累,如滾雪球般, 愈滾愈大,再加上諸先皇即位年幼,若是沒有這些,朕倒也不信朕對付不了。”

  劉儉搖頭歎息道:“陛下,臣以為,您縱然有經天緯地之才,能夠敗盡壟斷五經解釋權的閥閱,盡攬皇權,但隨著天下土地開墾,民思漸開,文化愈興,物饒漸富,壟斷這世間關鍵資源的人群,依舊會層出不窮,生生不息,”

  “他們或許不會再以世家門閥的身份出現,只是換成了另一種形勢而已,陛下,壟斷之權是滅不盡,消不沒的……好比今日的今文經壟斷朝堂,古文經與之爭,臣的嶽父兼古今兩文創立鄭學,為天下古今文士子所推崇,但臣敢斷言,五十年之內,能夠與鄭學相爭的學派必然現世!陛下,只要有人在,這種事和物便是生生不息的,打不盡,滅不絕,只會以另一種形勢現世而已。”

  劉宏聞言沉默了。

  半晌之後,方聽他緩緩言道:“愛卿的意思,朕的黨錮,錯了?”

  “陛下的黨錮沒錯,陛下隻為收復皇權,這又有何錯?只是有些政策時不亦長,長則勢窮,陛下的黨錮之政,確實對陛下收權頗有成效,但這成效最多也不過是體現在熹平年間,如今黨錮十有三載,天下古今士人已組成壁壘之勢,兩派學說互相抵製,卻又漸行相融,對於古今文來說,他們彼此之間爭的是道統,但對於士人與陛下,他們與陛下爭的是生死,陛下以生死之道的黨錮經年的困守他們下去,年複一年,還會有多大好處?”

  劉宏眯起了眼睛,道:“過猶不及?”

  “陛下,正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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