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署征辟?”
“不錯,郡署征辟,而你們三個,也隨我一同去郡署任職。”
張飛伸手撓了撓頭,頗不解:“只是咱們一開始,不是想在公孫瓚手下發達嗎?”
“一開始確是如此。”
劉儉彎腰從地上揪下一把青草,放到大青駹的嘴邊:“但那時候,我是要以進獻鮮卑俘虜為功,但他公孫瓚不許,如今我拿出事關檀石槐的機密大事於他,那我要換取的,就不可能只是屈居於縣署了,最少也要往上再走一走。”
劉儉的話,不由讓劉備回憶起了公孫瓚的火爆脾氣,那可真是一位不肯吃虧的主。
“伯圭他,還是想將你留在此地的吧?”劉備試探地問道。
劉儉捋順著馬鬃道:“兄長還是了解此人的,他見我執意想讓他薦我去郡署,確實不快。”
“但你還是將他說服了?”簡雍讚許地看著劉儉:“這一說服,就花費了數日?”
“談判麽,自然是要多花些時間的,而且我公孫師兄這個人骨子裡還是極倔強的,非得軟磨硬泡才是。”
一旁的蘇雙此刻實在是覺得有些尷尬,涿縣四虎關系要好,這事人盡皆知,但他們兄弟此刻談這些機密之事,自己站在一邊聽似乎就顯得有些多余了。
可也就是再這個時候,劉儉轉頭衝著蘇雙笑了笑:“蘇兄,今日我們所談之事,皆為兄弟之間的肺腑之言,你今日也被儉邀請至此,想必兄心中也明了,我是將你當成兄弟了吧?”
蘇雙聞言,心中很感動,他先前已是答應劉儉與他們共同進退,劉儉縱不如此行事,他為了前程斷然也不會反悔。
但如今劉儉卻依舊以兄弟之禮相待,饒是他這種市儈之人,也不免不受震動。
“少郎君以兄弟視我,蘇某感動,但我卻隻願以從下為少郎君驅使,別無他念,兄弟之稱不敢當也。”
劉儉笑了笑,也不逼他。
簡雍將話題重新拉了回來:“阿儉,你究竟是如何勸服公孫縣君的?”
“不用勸,講道理就行。”
“什麽道理?”
“出塞建功的事情暫且不提,但確定檀石槐病重,鮮卑可圖的要事,功勞需先記在他和我們的頭上,當然若論情報之功,公孫瓚為主,我們為副,這是必然的,此事我們爭不得,但在將這件功勞坐實之前,消息一定不能走漏。”
簡雍恍然而悟:“既然不能走漏消息,那公孫瓚對外可用之人,就屈指可數了,他剛剛到涿縣赴任,手底下那些縣丞,縣尉以及門下遊繳,賊曹怕是都不堪用,若有急事向州郡稟明,最好的還是用你這知情的老同窗,畢竟大家利益一致,這才最為把握。”
劉儉微笑道:“正是如此,所以舉薦我到郡中任職,最是合乎眼下之情,再說就算是舉兵出塞,也不是公孫師兄一個人可以說了算的,非得是幽、並刺史共同向朝廷稟明方可,非得是有人充當信使,往來疏通不可。”
“你是說,若你被征辟至郡署,此事就需交給你辦了?”
“至少就公孫伯圭的角度而言,他目前沒有更好的人選。”
劉備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麽,但隨後將話又咽了回去。
隨後他又張了張嘴,但最終還是沒有說出來。
劉備的舉動自然沒有逃出劉儉的雙眼。
“兄長有何話說?”
“德然,我只是不知,咱涿郡的呂府君與公孫伯圭有何關系,就能賣他面子征辟於你?”
“呂府君與伯圭並無關系,
但他與公孫伯圭的嶽丈候公,皆為當今太尉文繞公故吏,而公孫伯圭昔時能拜於文繞公門下,也少不得這層關系在的。” 劉備聞言恍然:“太尉劉寬所研雖與盧師雖不同屬,但同僚多年,又皆為海內名儒,彼此相敬,又都份屬清流,如從這層關系看來,賢弟若能為呂府君征辟,也是歸了自家門楣,倒也是好事。”
“哈哈,兄長的意思是,我若為呂府君征辟,日後就成了他的故吏了?”
“正是。”
“不好說,咱們想攀人家做靠山,人家想不想要咱,尚說不準,這年頭若是沒個門生故吏的歸宿陣營,還真就是走不上去,不過咱們已經有盧師了,別人如何都無所謂,此事回頭咱們再好生商議,現在當務之急,是聯合諸人,將出塞討伐鮮卑之事做成,此事做成,咱們四虎名就揚天下!”
“德然,你覺得,若要促成此事,勝算大嗎?”
劉儉的表情驟然間變的鄭重:“公孫伯圭已經派人送家書往遼東屬國,遼東都尉是其舊主,與公孫兄彼此相知,定不會反對此事,”
“他嶽父候公昔年遷至上谷,來年才滿任期,咱們涿郡的呂府君與候公同為太尉故吏,更是不會反對,遼西郡乃是公孫氏的根基所在,不論太守是哪位高人,他們都有辦法說服……”
“如此說來,此事必成?”簡雍的臉上露出了喜色。
“不,這只是證明幽州諸府君或可同心促成此事,但關鍵還是要看朝廷的態度,另外還有並州那面,以及咱們幽州陶謙陶使郡的態度未知。”
“並州?”
簡雍似乎想到了什麽:“如今並州的方伯,據說也是一位好戰的人物,多年來常被戍邊,用來管理胡族,好像是叫什麽董、董……”
蘇雙在一旁笑著接口:“董卓!”
“對, 董卓,你如何記得這般清楚?”
蘇雙笑道:“簡兄忘了我是幹什麽的?我常年南北倒馬,並州乃是我收購馬匹的要地,若是連當地的方伯都不知道是誰,這碗飯我怕是吃不到現在了。”
劉儉拱手相詢:“敢問蘇兄,這位董使君在並州刺史之位上,可是頭一任麽?”
“不!”蘇雙搖了搖頭,道:“這位董使君乃是熹平五年到任,至今已是兩個任期,按道理應是在明年到任,聽聞他昔年曾是戊己校尉,比二千石的貴人,只是不知何事被免,五年前方被重新起用。”
劉儉緩緩地點頭:“這個人,是涼州系的老人物了,並州郡縣,掌實軍者,多為涼州系人物,若想戰鮮卑成功,須得由此人同意方可。”
並州是大漢北方的門戶,也是大漢和鮮卑衝突的前線,在檀石槐全盛之時,並州基本承擔了大漢一半的戰亂。
並州本地民風彪悍,全民尚武皆可為兵,但在對鮮卑的戰事中,並州軍中掌握最高軍權的者,反倒有很多是涼州人,一則是因為三互法的桎梏,使並州本地良將不能上任高層,二則是涼州能征慣戰者可媲美並州,因而任用較勤。
只是最近這一年,涼州系的地方官員都不太吃香了,因為涼州系老牌名將,也是涼州系人在朝中的領軍人物段熲,在七個月之前服鴆自殺,因此,很多地方的老牌涼州系軍人,也開始躁動焦慮了起來。
朝廷的局勢,毫無疑問的影響到了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