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所長真的是說到做到,第二天就讓姚夏去所裡面拍了照片。
“哎哎,對對,你往後坐一點,靠著牆,下巴再低一點,對,對,笑一笑。”
拍照片的民警同志有些過分的熱情了。
大概是經手了這麽多拍照業務,難得拍幾個無罪之人。
姚夏坐在一大片白色的石灰牆前面,勉強擠出一個微笑,感覺跟個通緝犯似的。
這一刻他想起了曾經的卡卡羅特·東子。
拍好照片之後,薛所長特地將姚夏從派出所裡面送了出來。
“行了,回去等消息吧,有人聯系我們就通知你。”
這……
姚夏點點頭表示,“曉得了。咳咳,我是說,謝謝了。”
……
姚夏離開派出所之後,無所事事地閑逛了一會兒,然後蹲在路邊默默思考著問題。
現在戶口問題倒不是很難解決,至少有一條明路擺在面前,差的是找個靠譜的人幫忙自己作證。
以前前路漫漫,一片未知的時候還是有些害怕的,這會兒了解情況以後,姚夏卻一點兒也不著急了。
先去帝都,把事情落實下來才是當務之急。
姚夏查詢過了,現在86年的時候,全國各地的大學生們都非常的金貴,尤其是清華北大這種頂尖學府,只要進入其中,就有相關的政策福利給到你,一是可以穩定轉戶口,另外一個是畢業了包分配。
而且清大的分配,那基本上都是黃金崗位,是國家重點培養的人才,落到地方至少也能混個村官當當。
隨便鍍個金,直接就能往上提拔飛升了。
包不包分配的姚夏其實倒不是很在意,畢竟現在都改革開放了,雖然大部分的人思想還停留在大鍋飯時代,脫離不了公家體系,覺得包分配的鐵飯碗遠遠比自己下海撈錢要賺得多,可姚夏是個未來人,擁有著更為廣闊的視野。
甚至可以這麽說,哪怕以後能分配到一個好的單位,姚夏也是要出來單乾辦公司的,之所以要去清大,主要是得用這個平台作為跳板,有相應的人脈和技術人員以及豐富的優質資源更容易成事。
但是目前姚夏更看中的是清大能落戶這一點。
要知道,這可是帝都戶口啊,86年的時候帝都戶口也是非常的金貴,甚至比後世還要難辦。
……
“姚哥,回信了!回信了!”
姚夏正自思考著自己的人生大事,卻見街道對面出現了一個皮膚黝黑壯實的男青年,似乎找了姚夏很久,才剛看見就大聲喊了起來。
姚夏眼睛眯成一條細縫,倒不是自己視力不好,主要是對方逆光。
等這個男的跑到面前,姚夏這才回過身來。
“哦,是朝陽兄弟。”
姚夏真的是哭笑不得,以前他叫人家朝陽叔叔,現在叫朝陽兄弟,對方比自己還要小兩歲,自從上次姚夏幫這人寫信之後,他跟在自己面前總是姚哥長姚哥短的。
原本還以為吳朝陽的因為得知姚夏收到了回信,所以前來祝賀,誰知道他說的是另外一個回信。
“周語潔回信了。”
吳朝陽揚了揚手中的信封,笑得異常的燦爛,跟個孩子似的。
喲?
姚夏全身一怔,眼睛跟著亮了起來。
“周語潔回信了?”
他之前跟雙胞胎姐妹去趕場,有過短暫的交集,在姚夏的認知當中,周語潔是不可能回吳朝陽的信的,
可現在事情好像峰回路轉了? “快幫我參謀參謀。”
吳朝陽將信封遞給姚夏。
這人小學文化水平,字都認不全,只能粗略看懂上面的一點內容,最後還是得找姚夏來斟酌。
“好事情啊。”
姚夏拆開信看了看,周語潔的字體娟秀卻透著一股子的倔強,工工整整的,像是印刷出來的一樣。
對比之下,姚夏深刻覺得自己那手字簡直見不得人。
“吳朝陽同志:
你好。
非常感謝您的來信,也能感受到你對知識的渴望以及個人的進步,可喜可賀。
喜歡詩歌是一件極好的事情,因為詩歌能陶冶情操,能放飛夢想,能讓我們獲得思想上的解放。
朝陽同志,您的詩歌我不敢妄加點評,只能說我的一些個人看法,如果有說得不對的地方還請包涵。
首先,整首詩的結構還是挺不錯的,有回環往複,幾小節之間互相呼應,讀起來有意境也朗朗上口,畫面感十足。
但是我認為,美中不足有幾點。
第一詩中韻腳用字有幾處重複,時光、目光、余光……若是能改換一下或許會更好。
但是古人有雲,不因詞害意,詩歌的意境和內中包含的感情才是最重要的,你也不必太過介懷這一點。
我以為,這首詩抒發的對象和感情,有些過於熱烈直白,反而落了下成,我與你之間的交集並不算多,我們也沒有同乘自行車的經歷,相處時間這麽短暫,很難想象有如此熱烈的感情。
我們的文化講究含蓄而美好,你這首詩更適合給與你兩情相悅, 熱戀之中的對象,而不是我。
若是相互探討詩歌,以文會友,我卻是十分樂意的。
我也寫了一首小詩,請朝陽同志品鑒。
《我願做一棵蒼松》
我願做一棵蒼松。
就站在山頂之上,懸崖峭壁裡。
任它風吹雨打,都不改變我挺拔的姿態。
始終仰望著白雲。
我願做一棵蒼松。
沒有榕樹的厚實與高大。
也不像梨樹開花時的絢麗。
我有我的驕傲,扎根在土裡。
手在風中招搖。
我願做一棵蒼松。
不為人喜歡,也不做誰的附庸。
只為了遨遊天際的雄鷹。
讓他們棲息,展翅高飛。
如果你了解我,那麽你一定會看到——
我那瘦骨嶙峋,是因為有著堅定的決心。
我就是我,一棵蒼松。
不來,不去。
……
寫得不好,見笑。
竊認為,知識是自己的,不是為別人。
與君共勉。我們一起進步。
感謝。”
嘖嘖。
姚夏看了兩遍。
這人字裡行間透著一股子的驕傲。
還把我的東西給批評一頓。
姚夏恨得抓耳撓腮。
心裡面有火,一直癢到牙根兒。
“怎個樣?哥。”吳朝陽問到,“我怎個回她?”
“嗯……”姚夏捏著信紙,冷笑兩聲,“不要著急,我來回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