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祥臉上的驚恐清晰可見,常然看著她,一種說不清楚的感覺順著脊柱爬上了後腦杓,仿佛有無數隻螞蟻在啃食他的頭皮,刺癢的感覺讓人幾乎忍不住想伸手去撓一撓。
如果所有病區的1號病房都是空的,那麽他們看見的那個邱毅到底是個什麽玩意?
細密的汗珠從掌心滲出,常然甚至想笑。
他忽然間十分理解洪世傑,他現在也想去把暗夜女王的雕像給砸了。
方祥反應迅速,很快就明白自己這話說的不是時候。
“護士長是這樣說的,但我覺得這裡的人說的話可信度不高。”方祥一面這樣說著,一面很快給出了合理的解釋,“就譬如關於藍色工作服的事情,到目前為止還沒有人跟我提起過。”
方祥說著,心沉了幾分。
常然看見的是她的臉,難道就這麽巧嗎?
她和常然他們比較熟悉,所以常然從病房裡出來看見的就是她?
那其他病房的人呢?
疑雲在心頭纏繞,久久消散不開。
常然重重歎了口氣,現在不是低沉的時候。
“等天亮了,我去接觸一下洪世傑,看看他怎麽說。”
眼下也沒有別的辦法了,幾人算是默認了常然的這個想法。
方祥很快動手把那一堆文件夾都摞好,齊齊搬了起來:“那你們等等,我把你們送回去。”
說是送回去,出了護士站一拐,走不了兩步就是他們的病房,只不過常然他們也沒有拒絕。
和在一樓不一樣,現在什麽情況都有可能發生。
唯一值得慶幸的事情大約就是在回病房之後沒有發生什麽其他事情,奇怪的聲音仍舊在房間裡回蕩,另外三張床上的人卻好似沒有聽到一樣。
白卜皺了皺眉頭:“常然,你之前聽到的不會就是這種聲音吧?”
常然點點頭,徑直朝著自己的床位走了過去,很快便爬上床,小心翼翼地把自己的身體容納在床鋪的范圍內。
被那隻手抓住的那一下常然可還沒忘。
白卜和辛寧陸續上了床,辛寧也忍不住皺起了眉,抱怨了一句:“我之前是怎麽睡著的?”
咕嘰咕嘰的聲音始終沒有停下,就仿佛那是一台機器一樣,正在不停運作。
常然剛準備開口說話,卻瞥見角落裡那張病床的被子下露出了一雙眼睛,正在盯著他。
那雙眼睛仿佛來自一具屍體,乾涸,沒有任何光彩,就連月光也無法在那雙眼睛上留下一絲光亮。
那雙眼睛黑白分明,散落著分布了幾根血絲,就這麽死死地瞪著常然。
白色的被子突然間被放下,常然一瞬間幾乎要以為是他自己的錯覺。
白卜就在常然對面,看著常然的表情,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只看到了角落裡病床上那一坨白色。
那張病床上是那個瘋子,他現在正蒙著頭躲在被子裡,也不知道到底睡了沒有。
“怎麽了?”
白卜輕問出聲,常然這才回了神。
“沒什麽。”
一夜平安,只不過那雙眼睛在常然的夢裡出現了幾次。
輾轉到天明,常然才勉強入睡。
剛睡著沒有多久,病房的門卻忽然被敲響了。
常然猛地一顫,險些摔下床去。
“起床了,準備晨練了!”
護士嚎完這一嗓子就轉身出門了,常然皺著眉從床上翻身坐起,然後就看到了和他差不多的兩人,
白卜和辛寧昨天晚上似乎也沒有睡好,倒是角落裡的那個瘋子似乎睡得很不錯。 他很快就從床上爬了起來,還迅速疊好了被子,一副神采奕奕的模樣,就這麽站在床邊。
“他精神可真好。”白卜由衷感歎了一句,而後打起了哈欠。
瘋子很快朝他們這邊看了一眼,僅僅一眼,常然的睡意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
不是轉過頭的一眼,而是從眼角這麽斜睨了一眼,他咧著嘴笑,嘴角都快咧到耳朵根了。
不等常然做出點什麽反應,護士就已經走進來了。
“排好隊,待會做操了。”護士說著看向了常然幾人,“你們三個待會排在後面,跟著別人做就可以了啊。”
“哦,好。”
那個瘋子走在了第二個,常然也拿他沒有辦法,只能乖乖跟上。
做操的地方被安排在了禮堂以及外面的大廳。
這一樓層,取藥的地方被安排在了護士站的對面,大廳的地方就被空了出來,禮堂的大小也擴充了,容納他們這些人做操輕而易舉。
在護士的監督下排好隊,放的音樂也不是別的,就是廣播體操。
護士也沒有要糾正的意思,隨便糊弄一下就糊弄過去了。
洪世傑被安排在他們前面負責帶操,他的動作倒是特別標準,似乎真的在做鍛煉。
隨著音樂停下,護士招呼他們進禮堂吃飯。
“排隊有序進入,不要亂,進去之後自己找地方坐下。”
進了禮堂之後,常然三人立刻跟在洪世傑的身後,和他坐在了同一張桌子上。
看見他們三個人過來,洪世傑先是一愣,而後又好像無所謂一樣,機械地進行著飯前的流程。
護士遞過藥,他看也不看就咽了下去,似乎對這一切已經沒有了要反抗的意思。
眼看著飯都端了上來,常然幾個人也沒有要離開的意思,洪世傑這才有了點反應。
“你們……有什麽事嗎?”
“有。”常然舀起一杓飯塞進嘴裡,抬眼看向他:“你之前說那些1號病房裡面都是什麽?”
洪世傑一臉無所謂的模樣:“說過了,是人。”
“是嗎?可我怎麽聽人說裡面都是空的?”
洪世傑眉頭一皺,有些不耐煩:“你聽誰說的?”他抬眼瞥了常然一眼,有些無可奈何,“看在咱們是同類的份上,我就告訴你,那裡面關進去的都是祭品,你少聽那些鬼玩意胡說八道。”
“可我這是一個護士跟我說的。”
“那幫護士也沒什麽好玩意。”
“這個護士也是同類。”
“不管哪個都……”洪世傑下意識地反駁,愣了一秒之後才反應過來常然說的是什麽,冷笑一聲,“你是不是太好騙了?她說她是她就是了?你這樣早晚連自己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常然聽到這話朝著方祥的方向招了招手,後者很快就走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