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已經說到了這個份上,常然不情不願地從桌子底下爬了出來,護士長臉上的表情卻沒有什麽變化,仿佛她早就知道了會有這樣的情況發生。
跟在護士長的身後,走向禮堂大門的路忽然變得十分漫長。
“你為什麽要留在這裡?”
護士長忽然發問,常然幾乎要以為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常然重複了一遍之前的回答:“我、我想看電影。”
黑棕色的眸子幾乎轉了九十度,護士長微微偏過了頭。
“不,你不是想看電影,你想做什麽。但是……是什麽呢?”
她嘴角那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不斷刺激著常然的神經。
這話是什麽意思?
她都知道了?
護士長的眼眸微微一動,似乎看到了什麽。
“算了,不重要,我把你送回去吧。”
一句話打破了禮堂裡的寂靜,常然頓時如釋重負。
護士長已經給了台階,常然也剛忙順坡下驢。
“謝謝護士長。”
護士長只是笑笑,什麽都沒有說。
門口的護士看著護士長帶著常然出來,一時間都愣了。
“誒,裡面怎麽還有人?”
“有些病人比較調皮,這種時候就要仔細檢查一下。今天要不是我發現了,他可就要被關在裡面整整一個晚上了。”
護士臉上立刻出現了愧疚的神色:“對不起,我下次一定仔細檢查。”
“不是大事,下次注意就好了,我把他送回去,你把門關上。”
“好的。”
常然趁著這個時候留意了一下,護士也只不過就是把禮堂的門給關上了,並沒有上鎖,似乎鎖眼就是個壞的。
這樣的情況估計也是怕真的有病人被關在了裡面,或者是門鎖忽然壞了,外面的人打不開,裡面的人也出不去。
這對他們來說倒是一件好事。
被護士長一路護送回病房,剛到病房門口,白卜和辛寧就往外走,方祥還跟在他們身旁。
看見常然被護士長送回來,幾個人也是傻了眼。
護士長打量了一眼白卜和辛寧,臉上笑意不變:“哦——就是你們兩個啊。”
方祥趕忙解釋起來:“他們三個一直玩得比較好,回來之後發現常然不見了就說要去找,我這也攔不住。”
“沒事,沒事,小方你不用太緊張。”
護士長每說一句話,常然的心就往下沉一分。
這話分明不是在問他們兩個為什麽要出去,而是另有所指。
就好像是在說——原來和他一起行動的就是你們兩個啊。
護士長看看他們三個,目光中有幾分讚許。
“你們三個乾得很漂亮,連那三個房間都去過了,還解決掉了一個麻煩。”
護士長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常然隻覺得後怕。
三個房間,唯一能夠想到的就是一樓的那三個特殊房間。
但……她是怎麽知道的?!
護士長仿佛沒有察覺到他們臉上的神情變化一樣,繼續往下說了下去:“嗯——女王對你們很滿意,要繼續努力啊。神的庇佑,來得很隨意,去的時候也很輕松,能不能好好活下去,可就都看這一點了。”
身上的毛孔都豎了起來,常然恨不得想四處找找,這個地方是不是有什麽監控。
一番話聽得方祥一頭霧水,護士長卻只是看了她一眼。
“小方,你忙完了早點回去,
我先走了。” “好的。”
目送著護士長離開病房,白卜幾乎是倒豆子一樣問著常然。
“常然,她剛才那話是什麽意思?三個房間?是我想的那三個嗎?”
常然點點頭:“對,她都知道,她就是這個意思。”
話音剛落,整個病房都安靜了下來,一時間只能聽到他們幾個人的呼吸聲。
一抬眼,四號床的瘋子躲在被子裡趴在床尾看著他們,如同之前一樣。
常然沉著一張臉,說起剛才在禮堂發生的事情來:“我一開始躲得挺好,那個負責關門的護士都沒有發現我。可這個護士長,忽然走了進來,都沒有找,似乎一開始就知道我在桌子底下,直接把我揪出來了。”
末了,常然又補了一句。“還有,放電影的時候她就一直看著我們這邊,似乎知道我們在幹什麽。”
這種被人洞悉的感覺可不太美妙。
幾個人一個字都說不出來,瘋子躲在被子裡面嘿嘿地笑。
常然一瞬間有些羨慕這個瘋子,他什麽都不知道,所以總是一副很快樂的模樣。
不知道現在是什麽季節了,空氣已經開始變得有些冰冷,又是在海邊,鼻腔已經刺得有些疼了。
常然深呼吸一口氣,這種感覺能讓大腦清醒許多。
“方祥,我們在一樓的事情你沒有跟護士長說過吧?”
“沒有啊。”方祥下意識地反駁,說完之後才意識到常然這個問題是什麽意思。
扭頭看向白卜和辛寧,他們的眼神和常然一模一樣。
方祥頓時回過味來了,冷笑一聲:“你們三個什麽意思?現在一有問題就想到我是吧?合著我之前那麽幫你們都白幫了?一群白眼狼!”
方祥狠話放了,卻也沒有要走的意思,甚至開始為難起來。
顯然是後悔了。
靠她一個人很難從這裡離開。
他們四個,處境其實都一樣。
但這樣的表現落在他們三個人眼中卻不只是這個意思。
日記本上的字他們都看到了,女字旁的她指明了他們身旁有女性是不能相信的,甚至可以擴大一些范圍,所有女性都不能相信。
方祥的來歷本身就蹊蹺,落到現在這個局面也是意外。
古怪的事情已經夠多了,偏偏方祥還是護士,身上的嫌疑難免又加重了幾層。
辛寧被方祥罵了一頓,面上不悅。
“我們懷疑你也不能怪我們吧?”辛寧的語氣不大友善,“我們三個一天到晚都待在一起,你呢?大多數時候都看不見你人,懷疑你不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嗎?”
方祥臉色陰一陣晴一陣的,偏偏辛寧這話她也沒法反駁。
平常上班也都是在各個病房奔波,完成護士長吩咐的任務,不值班的時候也都在休息,確實和常然他們接觸較少。
方祥辯駁兩句:“這也不是我想的啊,我難得不上班了,難道不能休息一下嗎?”
常然聞言抬起了頭:“方祥,你能告訴我,你們工作人員的宿舍樓在哪嗎?或者說……你平時不上班的時候待在什麽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