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49年最後一天的晚上,奧黛麗在社交意義上正式成年。
也是在同一天,魯恩王國的現任國王喬治三世遇刺身亡。
當貴族們趕到時,只看到變成廢墟的宮殿,以及端坐於禦座之上,身體冰冷的喬治三世。
甚至,他們在現場還見到風暴教會與蒸汽教會的兩位大主教,還有喬治娜公爵和蘇尼亞親王。前兩位是正神教會的大主教,貨真價實的聖者。而後兩位作為王室的重要支柱,毫無疑問也是半神。
哪怕貴族們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麽,但也能猜出國王是在至少四位聖者的保護下被人成功刺殺!
這個發現讓貴族們頭皮發麻,又聯想到了前些日子被刺殺的尼根公爵,不免有些人心惶惶。
但很快他們就想到了更重要的一個問題,那就是由誰來當下一任國王?
家一日不可無主,國不可一日無君。
國王之死雖然讓他們悲痛異常,但相較而言選出一個新國王反而是眼下第一要務!
而與其他貴族相比,以霍爾伯爵為首的部分貴族表情卻相當微妙,因為他們都是黑夜教會的信徒。
眾所周知,魯恩王國有三大正神教會,而眼下風暴教會和蒸汽教會的大主教都在,唯獨聖安東尼大主教不見蹤影,這是否在某種意義上代表了黑夜教會對王室的態度?
如果真是這樣,那他們這些作為黑夜教會信徒的貴族,又該如何自處呢?
霍爾伯爵微微低著頭,用余光瞥向不遠處的阿古希德首相。
阿古希德首相此時正站在深藍主祭身邊,似乎是在打探情報。他敏銳的回過身,接觸到霍爾伯爵的視線,微不可查的搖搖頭。
索德拉克宮的一間休息室內,希伯特如若針氈,神情緊張的在房間內來回踱步。
在國王駕崩的消息傳到晚會大廳時,王后雖然心中悲痛,但依舊在第一時間采取了措施——貴族們跟她去現場查看情況,而貴族的家卷則回到了他們各自的休息室內,在此期間誰也不能離開索德拉克宮。
“卡!”
休息室的門忽然被人打開,是一臉疲憊的霍爾伯爵回到了休息室。
希伯特第一時間迎上去,按捺不住的低聲問道:
“父親,情況怎麽樣?”
霍爾伯爵看了眼急躁的長子,也沒有呵斥他,搖搖頭道:
“國王陛下遇刺身亡,刺客也已經被當場抓獲。不用太擔心,明天一早我們就能離開。”
“刺客抓住了?”
希伯特頓時松了一口氣,接著又有些奇怪的問道,“父親,刺客是什麽人?”
“是一名序列6的魔女,名字叫特莉絲·奇克。”
“序列6?怎麽可能…等等,特莉絲·奇克?特莉絲!”
希伯特先是覺得不可能,一名序列6的魔女怎麽可能成功刺殺喬治三世。但很快他就想起了另一件事——三王子埃德薩克私藏魔女,與魔女教派勾結,殘害民眾,於三日前畏罪潛逃,至今仍被通緝。而那名被他私藏的魔女,就是特莉絲!
希伯特眼中滿是不敢置信,聲音艱澀道:
“是三王子?”
“沒錯。”
霍爾伯爵點點頭,接著又輕聲歎氣道,“我們都小瞧了這位三王子,包括國王陛下。為了刺殺國王,他糾結了至少五位聖者闖入王宮。不但成功刺殺國王陛下,甚至還殺死了王室的一位聖者!”
“五位……”
希伯特感覺自己的思緒很難轉過彎來。
如果埃德薩克糾集了五位非凡者,哪怕是中序列非凡者他都不會那麽吃驚。但這可是五位聖者,五位可以比肩正神教會大主教的聖者,貨真價實的半神!
他從哪認識的那麽多的半神?
希伯特下意識的脫口道:
“是魔女教派?”
“很有可能。”霍爾伯爵微微頷首,他所掌握的情報只能讓他得出這個推論。
在他的視角中,埃德薩克是因為與魔女教派勾結才畏罪潛逃,而魔女教派也因此上了魯恩王國的黑名單——雖然魔女教派本來就是黑名單上的常客。
而也因為這個原因,導致無論是埃德薩克還是魔女教派都對喬治三世恨之入骨。兩邊都不是什麽正常人,一拍即合之下直接糾結數位聖者殺入王宮是完全有可能的。
希伯特又想起另一個重要問題,追問道:
“那埃德薩克王子和那幾位聖者呢?”
霍爾伯爵含湖道:
“都死了,王室是這麽說的。”
希伯特立刻了然。
王室是這麽說的,就說明事實恰恰不是如此——
很可能是埃德薩克王子殺了人還安然離去,畢竟那可是聖者,又豈是這麽好殺的?
王室要面子,當然會對外宣稱凶手都已被當場擊殺。
至於事實如何,誰在乎呢?
就和當初尼根公爵的死一樣,大多數人對到底誰才是幕後指使不感興趣。
而現在也是一樣——
誰殺的國王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國王已死,新王當立!
希伯特神色微動,隱晦的問道:
“父親,大王子那邊我們要不要……”
“不用!”
霍爾伯爵搖搖頭,提醒道,“大王子是第一順位繼承人。”
“明白。”
希伯特鄭重點頭,大王子是第一順位繼承人,所以哪怕他們什麽都不做,大王子也是第一順位繼承人。
而除此之外,大王子也一向和他們這些老牌貴族走得最近,最能代表他們的利益。
相比之下,二王子深知自己並非大王子的對手,所以和那些新興的資產階級走得最近。
也就是上議院支持大王子,而下議院支持二王子。
前者代表的是傳統的權利與影響力,而後者則擁有海量的財富,甚至是國王的支持。是的,雖然這些人無論是權利還是影響力都遠不如貴族階級,但他們卻擁有國王的支持。
因為就和‘索德拉克宮’的名字在古弗薩克語中的含義是‘平衡’一樣,國王想要的也是平衡。
貴族掌握太多的權利對王室而言並不是什麽好事,所以一直以來國王都在打壓上議院和貴族,增強下議院權柄。而下議院權柄的增強,也間接讓二王子擁有了與大王子分庭抗禮的能力,這本質上也是國王想要為此的‘平衡’。
而如今國王一死,平衡也因此被打破,王位的歸屬也就成了兩方勢力之間的博弈。
而在這方面,貴族天生佔據優勢——
參加新年晚會的都是貴族,也就是說來參加的人至少也得擁有爵位。
雖然也有不少下議院的議員在國王的支持下獲得爵位,但這些人畢竟是少數。
大多數議員還被蒙在鼓裡,根本不知道國王已死。
再加上大王子本就是第一順位繼承人,只要不出意外,他繼承王位完全是板上釘釘的事情。
甚至退一萬步講,哪怕大王子落敗,二王子登基,對霍爾伯爵也沒什麽壞處——
因為他除了是老牌貴族,還是一名成功的銀行家,他與下議院那些議員的關系也不差。
所以哪怕霍爾伯爵什麽都不做,也一樣能穩坐釣魚台。
而對於國王的死,霍爾伯爵的感官無疑是複雜的。
一直以來雙反合作的還算愉快,國王雖然在打壓貴族,但霍爾伯爵的利益卻並未嚴重受損。雖然此前的‘催眠事件’鬧得很不愉快,霍爾伯爵甚至為此不顧影響的聯絡貴族,準備與國王對峙。但也僅限於對峙,他沒有能力推翻國王、更沒有能力發動政變。
能逼迫國王退步,給他一個交代,就已經是最大的勝利。
結果國王就這麽死了,原本的計劃自然是就此流產,無疾而終。
而計劃破產的霍爾伯爵對此卻沒有多少沮喪,心情反而有些微妙。
他是被催眠,國王被刺殺。
催眠可以解除,而死去的國王卻不能復活。
事到如此,霍爾伯爵也只能感慨一句——
“好似!”
索德拉克宮的某處。
王后望著被置於水晶棺中的國王屍體,強忍悲痛道:
“喬治娜大公,我希望你如實告訴我,凶手是不是逃了?”
喬治娜·奧古斯都輕聲道:
“王后陛下,就和我說的一樣,凶手都已經死了。”、
王后的抹去眼角的淚痕,看向一旁身著晚禮服的女性,聲音嘶啞:
“你們就沒想過留一個活口嗎?”
喬治娜臉上帶著一抹苦澀:
“活口?如果不是霍拉米克大主教及時救援,連我都差點死在他們手上,怎麽抓?”
喬治娜現在回想起來都有些膽寒。
那些刺客根本就是抱著以命搏命的想法闖入王宮,他們根本就沒想過能活著回去!
所以哪怕被兩位半神圍攻,哪怕自身已經傷痕累累、及及可危,但他們卻從始至終都沒想過逃跑。否則哪怕是兩位半神聯手,也沒那麽輕松解決他們。
而也正是這種視死如歸的態度,讓喬治娜無比忌憚。
畢竟那些紅色騎士可都是聖者!而不論是在哪方勢力,聖者都是絕對的中流砥柱,但他們那悍不畏死的模樣,簡直就和王室培養的死士如出一轍!就好像死亡對他們而言完全就是家常便飯一樣。
“好!”
王后面無表情的看著喬治娜,平靜道:
“就當他們死了,那他們的屍體呢?哪怕戰鬥中無法留手,失手將他們挫骨揚灰。那他們的非凡特性呢?他們身上的武器和盔甲呢?為什麽什麽都沒有留下!”
喬治娜張了張嘴,啞口無言。
不是因為她無法回答王后的問題,而是因為連她自己都知道自己的回答無法說服任何人——
那幾名闖入王宮的紅色騎士都已伏誅,可他們死後卻什麽都沒有留下。
沒有屍體,沒有盔甲,沒有武器,也沒有非凡特性。
他們什麽都沒留下。
如果不是喬治三世和另一位王室半神的屍體就躺在面前,如果不是她身上的傷口還隱隱作痛,如果不是霍拉米克大主教親自為她作證,連她自己都要懷疑這到底是不是一場夢。
但喬治娜不可能一直保持沉默,最終還是艱難的給出了自己的答桉,她輕聲道:
“殺死國王的是一位天使,一位至少序列1的天使。我們沒有看到屍體,也沒有看到非凡特性,或許是因為那些早已被‘她’帶走。”
“天使……”
王后神色微變,一位序列1的天使,為什麽要親自來殺一位國王?
如果真是序列1的天使親自出手,那她又為什麽還要讓幾位聖者來送死?她完全可以直接殺死喬治娜這些聖者,再堂而皇之的闖入王宮殺死喬治三世,最後再瀟灑離去。
以序列1非凡者的實力,整個過程甚至完全可以做到神不知鬼不覺,殺一個序列5的國王根本不用這麽麻煩,除非……
王后似乎突然意識到了什麽,下意識的看向喬治娜。
另一邊,同樣留在休息室內的余盡陷入了深深的思考。
喬治三世的死不足為奇,但過程卻出乎意料的順利。
拋開愚者不談,他本以為黃昏隱士會跟黑夜教會至少有一方會出手,但直到喬治三世被殺都沒有任何第四方勢力插手。黑夜教會按兵不動,而黃昏隱士會也仿佛從來都不存在。除了赫溫·蘭比斯這個疑似與黃昏隱士會有關的半神,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反倒是埃德薩克王子與他所代表的第三方勢力,完全出乎所有人的預料。
而他所使用的力量,也明顯有別於這個世界的‘非凡者體系’,不屬於二十二條途徑中的任何一條。反倒與余盡所擁有的部分力量相互重疊, 它們有著共同的起源!
余盡低聲呢喃道:
“熔爐騎士,黑刀刺客,還有黑暗棄子,為什麽會同時出現在這個世界?”
埃德薩克王子背後的人或許能給他答桉,但對方似乎並沒有和他直接接觸的想法。
不過,這也未必是壞事。
喬治三世已死,他的那一份序列1非凡特性也落在余盡手中,‘黑皇帝’計劃也就此宣告破產。
而無論他背後所代表的勢力在謀劃何種陰謀,於余盡而言都不再具有任何意義。
而在徹底弄清楚這背後一切秘密之前,他不會傳火。
因為他首先必須弄明白,自己為何而傳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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