遺跡的入口在距黑石鎮不遠處的無名森林內的一座山體腳下,原本覆蓋入口的茂密的藤蔓類植物完全被清理乾淨,只剩下頑固的綠苔爬滿了岩石。
為防止入口坍塌的工事先行搭建完畢,從木枕的新舊程度判斷,估計還不到半個月的時間。
但現在形似礦洞的入口卻不見一個人影,深邃狹長望不到頭的隧道內也沒有傳出任何動靜。
一路走來,穿越森林,翻過矮小的山丘,瑞塔克一行人沒有碰到任何冒險者。
斯蒂凡判斷,先行隊伍已經進入到遺跡內部,甚至可能快要抵達核心區域。
血腥瑪麗讓他們遲到了太久。
“好東西全讓人家撿完了。”
塔雅忿忿不平。
“沒關系,危機與機遇之神烏索爾會庇護著你。”
“瑞塔克,他竟敢挖苦我。你今天必須在我們兩之間做出抉擇!”
瑞塔克可沒有心情開玩笑,森林裡開始起霧了,忘記多長時間沒有聽到鳥叫蟲鳴了。被酒精麻痹多日的不安又活躍起來了,望著幽暗的隧道,瑞塔克不知為何心生懼意。
冒險者應該是熱情,向往,充滿著希望。
不安的情愫則容易招致災厄。
不過既然此前已有一批冒險者開路,現在遺跡內應該沒有多少危險了。
斯蒂凡嫻熟地從背包裡取出一捆纖細的指路繩,綁在附近的樹乾上。
指路繩是探索未知的必備的道具,遺跡的地形往往錯綜複雜,記住回去的路尤為重要。
確認無誤後,三人高舉火把,走進黑暗。
……
昏暗的光,照亮漆黑的路。塔雅好奇地四處張望,視野裡遍布散落的黑色礦石,時不時還能看見一兩把鏽跡斑斑的鐵鎬和幾頂帶有探照燈的礦工帽。
她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遺跡,於是不由地提出疑惑:
“哇,這難道不是一個礦洞嗎?”
“少見多怪,很多遺跡都是在開采礦洞時被發現的。”
“明明黑石鎮已經有一座黑石礦場了,為什麽還要來這地方挖礦?”
“大概是由於黑石礦場被壟斷了?”
黑石礦場?
沉默許久的瑞塔克內心一咯噔,總覺得在哪裡聽過這個礦場的名字。
“喂喂,進入小鎮時就有看見黑石礦場的廣告單,上面著‘礦場告急,重金招工,歡迎報名,亞人優先’。你們都沒有注意嗎?”
“為什麽是亞人優先呢?”斯蒂凡略感不解,在他的印象裡,亞人一直是奴隸。想不到南北文化差異如此懸殊,招工方面竟然會給予亞人優先級。
“或許是因為亞人吃苦耐勞?”瑞塔克隨口一答。
“完全正確!亞人可是珍貴的剝削對象呢!”
塔雅素來討厭亞人,原因多半與其父親出軌亞人的行為有關。在北方,和亞人發生關系很常見,但若是和亞人私奔,會讓整個家庭蒙羞。父親驚世駭俗的行為,讓塔雅飽受言語的侵害,瑞塔克認為,塔雅是將對父親的恨意,全部轉移到了亞人身上。
……
三人邊說邊走,不知何時,漆黑的隧道開始像人的小腸一樣蜿蜒曲折,逼仄。越往前走,路況越複雜,連續的分叉路口,徘徊在陰影裡的風,以及黑暗中摩挲爬行的甲殼蟲,無時不刻都在消磨冒險者的自信心。
好在有塔雅緩解緊張的氣氛,每每到了分叉路,她就會念念有詞:“危機與機遇之神烏索爾指引著我……神說,
向左走!啊,不對,是向右!” 誰都知道【幸運之子·中級】是個被動祝福。
塔雅一路都在喋喋不休,從抱怨遺跡的陰暗潮濕,到大談特談和瑞塔克的過去:“斯蒂凡,你知道嗎?瑞塔克現在總板著一副臭臉,好像誰欠了他的錢似的。可在還沒受祝前,他整天都跟在我的屁股後面呢!哦,現在也是。”
斯蒂凡怎麽不會知道,他們三從小一起長大,瑞塔克跟在塔雅的屁股後面,而他則跟在瑞塔克的屁股後面。
又到了一個分叉路,塔雅繼續念叨:
“危機與機遇之神烏索爾指引著我……這次神說,堅定地向左走!”
“我們是不是走錯了。”
頭頂上的岩石越來越近,不間斷有水滴落,都快趕上下雨了。
走了這麽長時間,仍沒有任何發現,瑞塔克終於提出了質疑。
“你是在質疑神明嗎?”
沒有理會塔雅,斯蒂凡將火把遞給瑞塔克,自己攤開地圖,在晦暗的火光裡再次確認:
“根據地圖上的指示,我們所在的位置,確實是遺跡。”
“你看,沒有錯吧。”
斯蒂凡皺起眉頭:“如果是正確的,那麽其他的冒險者呢?”
好問題,隧道入口的工事確實是近期修建的。隧道裡卻找不到任何活人,瑞塔克猜測只有一種可能:“這是一條棄路。”
通常來說,遺跡並非只有一個入口。路口不是唯一的,道路自然也一樣。如果路況過於複雜,或者凶險,就會被放棄,成為棄路。
“也就是說前面的區域沒人探索過,如果有寶箱, 也沒有人打開過?”
開不開寶箱的無所謂,斯蒂凡隻想打開塔雅的腦袋看看,裡面是否隻裝了樂觀精神。
“棄路可能很危險。”
瑞塔克說完這句話後,塔雅和斯蒂凡忽然一起轉過頭來,火把搖晃裡,二人的臉色蒼白異常,完全沒有活人的氣息,他們用毫無感情的語調問道:
“所以要放棄嗎?”
“所以要放棄嗎?”
瑞塔克被嚇得接連後退一步,險些跌倒。
“你還好嗎?”
塔雅近前關切地問。
她的臉色紅潤,神情急切。
“沒事。”
瑞塔克揉了揉眼,確信剛才看見的是錯覺。
塔雅略帶擔憂地提議:“要不還是回去吧?”
“怎麽,你的神明告訴你該回去了?”
“回不去了。”
斯蒂凡舉著手中的斷繩,聲音有些顫抖。
指路繩被切斷了。
氣氛一下變得緊張起來。
想到方才複雜的路況,沒有指路繩的話,只能完全依靠塔雅的祝福。可這時,塔娜卻突然說道:“瑞塔克,還記得我們第一次下遺跡嗎?那時候也迷路了。”
“記得。”
“當時我非常害怕,對你說‘瑞塔克,無論發生什麽,都別丟下我獨自逃跑’,你怎麽回答來著?”
“我說我永遠不會丟下你獨自逃跑。”
塔娜開心地笑了:“然後我們繼續前進,最終找到了寶藏,賺了好多金幣。”
“所以這一次,也一定能夠找到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