調查員柯林今年23歲,有一頭漂亮的銀灰色卷發,膚色白皙,面容姣好,喜歡穿灰色大衣,目的是為了遮住其瘦長的身體,隻向外人展示那雙擦拭得油光發亮的黑色軍旅長靴。
他從內襯的口袋裡掏出一條白色的手帕,捂住口鼻後,走進了黑石礦場的別墅。
此時裡面已經有五位治安官正在搬運屍體,見到柯林後他們投來狐疑的目光。
但當看到柯林胸前的原型胸針時,治安官裡眼裡的疑慮煙消雲散,取而代之的是不安和緊張。
那是一枚小巧精致的胸針,胸針的圓頭是個鏤空的銅環。銅環的中間焊接著一隻半合半閉的斜長眼,製作胸針的匠人一定心靈手巧,才能一並將眼睫毛栩栩如生地雕刻出來。
這是象征調查員身份的胸針,名為帝國之眼,佩戴此物者,有權利進入任何場所,進行必要的問話和調查。
現場情況糟糕到讓柯林不由自主地擰起了眉頭。四處都是斷肢殘骸,別墅內部的毀壞相當嚴重,不難看出昨天夜裡發生了一場驚世駭俗的戰鬥。
“有找到什麽線索嗎?”柯林問道。
“額,沒有。除非它也算是線索。”
治安官撿起一隻斷掉的手掌,故作輕松地朝著屍體堆扔去。他們現在隻想著趕緊把全部屍體堆積到一起,一把火焚燒殆盡。
接連幾日陰鬱的天氣,外加一場暴雨,今天難得放晴,誰都不願意在滿地破碎的殘骸裡度過一天。
外面的空氣是多麽清新,不像這,到處都充斥著令人作嘔的腥味和腐臭味!
初春的空氣很潮濕,尤其是在雨後。白花花的蛆蟲很快就會從肉塊裡蠕動出來,變成討厭的蒼蠅。治安官得趕在更糟糕的事情發生前,處理好現場。
至於所謂的真相,那不是他們該關心的事。瑞塔克是什麽人,治安官們清楚得很。這家夥在成為礦場主前,可是一位白銀級的冒險者;然後安德烈的惡名,大家也都聽過,那家夥身強體壯,行為舉止像個茹毛飲血的野蠻人;還有精於算計的墨菲,整天板著一副死人臉,一看就不好惹;至於余下家夥,也找不到一個善茬。
黑石礦場的勢力,隨便拿捏一點出來都能團滅整個治安小隊。這樣一個狠人雲集的地方,卻一夜之間被人剿滅,殺到絕種。
這顯然不是每個月領取三四十個銀幣的治安官應該著手關心的事情。
治安官存在意義在於處理酒館裡的打架鬥毆事件,他們只需負責將打贏的那位送進監獄關押幾天,僅此而已。至於為何會出現在黑石礦場,處理滿地的屍體殘骸,當然也是唯利是圖。
誰知道,半路殺出了一位調查員。
調查員的消息總是這麽靈通嗎?
二樓傳來腳步聲,柯林循聲望去,只見四位治安官正聯手抬著一個沉重的黑皮大鐵箱。
其中一位更是興奮地大喊:“喂,快來看我們發現什麽了!”
“哦,你們發現什麽了?”
柯林饒有興趣地走上樓。
治安官僵住了,尤其在認出柯林的身份後,臉上的笑容逐漸消失。
“打開來看看。”
鐵皮箱的鎖被暴力砸開,箱蓋掀起,金光從裡面投射出來。
黃澄澄的金幣堆滿整個箱子,上面還鋪有五顏六色的寶石和一堆圓潤的珍珠。
這顯然是一筆巨大的財富。
“哇,沒想到竟有這麽多!”
柯林掏出手冊,
拿起一支肚腹圓潤的寶藍色鋼筆準備開始記錄。 其中一位治安官趕忙阻止道:“調查員先生,請等一等。”
“難道這些還不是全部?”柯林故作驚訝。
“不不,我的意思是……能否不要將這件事寫進去。”
“可這是我的工作啊!”
治安官略感難為情地說:“是,請您能否裝作沒有看見。”
“可是我看見了呀!看得一清二楚,試問一箱子的金銀珠寶,誰能看不見呢?”
治安官咬咬牙:“你看三七分,怎麽樣?”
“你們這麽多人,怎麽才分三成?”
“啊?”
治安官有些蒙了。
柯林狡黠一笑,起身拍了拍治安官的肩膀說:“逗你呢,東西我可以不要,也能裝作沒看見。但是得要替我辦件事。”
“好說,好說,什麽事?”
“在現場找一些有用的線索,對了,瑞塔克的屍體呢?瞧見沒?”
“沒注意。”
“那就去找找看。”
“啊這,屍體都堆到一塊了,有的實在難以辨認……”
“怎麽,不願意?”
“沒,沒有,立刻去找。”
給幾位治安官安排完工作後,柯林穿過長廊,一間房一間房地搜羅過去。
很快他就找到了瑞塔克的辦公室。
瑞塔克的辦公室是整棟別墅裡最大的房間,橡木打造的長桌,包裹有皮革的大靠背椅,水晶玻璃大吊燈,還有一整排鑲嵌進牆裡的書架。
抽屜都被治安官們清空了,唯一沒有被動過的地方唯有書架。柯林走到書架前,看見好多喜歡的藏書,譬如《歐亞帝國的崛起》、《樹上的男爵》、《銀色時代》、《唯意志和表現存在的異世界》、《沒有神之前》。
修長的手指在劃過書籍的表面,遺憾地摸到了許多灰塵,足以證明這些書只不過是瑞塔克用來打點門面的裝飾品。柯林的手指停留在一本名為《帝國長征》的書籍上,書很厚,沒有灰塵感,說明它曾經被人閱讀過。旁邊的兩本書也是同樣的情況,於是柯林將書抽出來,順理成章地發現了書架內的暗格。
藏匿在暗格裡的是一部帳本。
“內帳嗎?”
柯林饒有興趣地翻閱起來。
帳本主要記錄黑石礦場的鐵礦八年來運售的情況。
柯林很快就發現不對勁的地方。
八年來,黑石礦場幾乎所有的鐵礦都被賣到了一家名為“馬爾裡”的鐵匠鋪。
很顯然如此巨量的鐵礦,完全不是一家鐵匠鋪能夠消化的。
鐵匠鋪只是幌子,真正接手鐵礦的一定另有其人。
柯林嗅到了政治陰謀的氣息。
就在這時,走廊傳來治安官的腳步聲。
柯林不緊不慢地將帳本藏進懷裡,並裝作正在翻閱書籍的樣子。
“調查員先生!我找到了!”
柯林放下手中的書:“你找到瑞塔克的屍體了?”
“不,根本沒有瑞塔克的屍體。”
“哦,那你找到什麽了?”
治安官頗為得意的將手遞到柯林跟前。
他的手裡安靜地躺著一撮白色的斷發。
哦?
真是一條不錯的線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