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因為出了一樁案子，我跟著去了現場。”許言乖巧解釋。

　　不知為何，每當面對這位後勤主管，他都有種學生見到老師的局促。

　　“哦?攻殼機動的案件?”白水仙將書放在一旁，目光透出好奇。

　　“是。”許言將大概情況，描述了一番，考慮到這位後勤主管在部門內地位僅次於探長，他未做隱瞞。

　　“原始瘋子麽……”知性女主管顰眉，旋即又舒展開，似笑非笑道:

　　“沒想到你觀察力也這麽驚人，有成為大偵探的潛力，當機師倒是‘屈才’了。”

　　姐姐你話裡有話啊……許言當即表態，自己只是去調查組客串，心還是堅定在這邊的。

　　聞言，白水仙眼眸彎彎，心情極佳，笑著指了指對面的椅子:

　　“坐吧。探長要我帶你，今天就上第一堂課。”

　　許言聽話落座，不禁生出期待。

　　而隨著“師徒”二人端正對坐，氣氛也為之一改。

　　白水仙翹起的腳放下，雙手放於長裙上，語氣嚴肅:

　　“在正式學習前，身為‘老師’，我必須提醒你。雖說你的同步率很高，潛力巨大，但這並不意味著，可以不經過刻苦練習，就掌握這項能力。

　　要知道，擁有機師天賦的人雖少，但聯邦人口何其多，天才如過江之鯽，但真正能成為合格機師的，卻很少，你可知道為什麽?”

　　上來就敲打我，擔心我因為天賦翹尾巴?白老師你想多了，我可沒那麽幼稚……許言心下嘀咕，誠實搖頭:

　　“不知道。”

　　“因為‘同步率’只是門檻，但真正決定機師操作能力的，既有對機動裝甲內部結構的了解與掌握，也有神經反應速度，精神承壓能力，更有對一種新的‘機體’的適應能力……”

　　白水仙總結道:

　　“操作機動裝甲，是一項很吃經驗的綜合技能，大量的刻意練習，必不可少。”

　　她站起身，踩著高跟鞋，噠噠噠走到不遠處。

　　再返回時，手中多了一隻半個巴掌大的“機械蜂鳥”。

　　其通體灰白，構造精密，將無數元件壓縮在如此小的體積內……堪稱工程學傑作。

　　“一口吃不成個胖子，你的練習從蜂鳥開始，諾，戴上操作儀，裡面已經內置了一套練習程序，你今天的任務，就是熟悉基本操作，將它開起來。”

　　白水仙又遞過來一台耳麥狀設備。

　　與當日“考核”時使用的不同，這台設備多了一副鏡片。

　　“機師真正操控時，往往需要遠程遙控蜂鳥，完成潛入任務……蜂鳥‘看’到的圖像，會同步傳輸，顯示在鏡片上……這第一個操作難點，就在‘精度’上，新手機師初期很難適應，會‘用力過猛’……”

　　白水仙認真講述要點。

　　許言竭力將其記下，而後戴上操作儀，這次沒有閉眼……

　　閉眼只是為了測試時，方便集中精神，與機甲建立鏈接……但實操過程，就不能如此了。

　　白水仙拿了個靠枕，墊在後腰上，舒舒服服地後仰，雙臂環胸，嘴角上揚，等待看“學生”出醜。

　　並非故意。

　　而是新手機師，幾乎百分百會不適應，這與天賦無關，與經驗有關。

　　唔……等這小子吃了苦頭，該怎麽應對?是給予鼓勵?還是趁機敲打下?

　　唉，學生天賦這麽好，當老師的壓力很大啊……知性女主管發散念頭，思考著如何維持“師道尊嚴”，

幸福地煩惱著。　　“……鏈接中……”

　　“神經接駁已成功……”

　　許言耳廓中傳來電子音，頭皮一股酥麻感一閃即逝。

　　視網膜上，投射出一串數據流，而後固定為一個操作界面。

　　同時，一股奇異的感覺生出，就仿佛……桌上的蜂鳥，成為了自己肢體的延伸。

　　接下來怎麽辦?是了，用目光操控界面，打開訓練系統，依照虛線軌跡，嘗試操控機體完成飛行。

　　許言竭力回憶著白水仙的話。

　　很快，他眼球表面光影變幻，蜂鳥低沉嗡鳴，紅色機械眼亮起。

　　一次……兩次……三次……許言嘗試數次，終於操控蜂鳥震開雙翼，緩緩升起，可很快的，就因“用力過猛”，倏然躥升至半空，險些撞上棚頂。

　　他急忙收束念頭，將其拉回正軌，卻無比艱難，有種用左手持筷子，夾菜的別扭感。

　　……

　　對面。

　　白水仙笑容愈發明媚，欣賞著學生的“醜態”，思考著等下如何委婉地批評。

　　既能讓他沉下心來，戒驕戒躁，又不至於心生沮喪，畏難情緒。

　　然而，還沒等她組織好語言，忽然，那半空中亂竄的機械蜂鳥漸漸平穩下來。

　　仍在搖擺震顫，但偏移幅度在迅速縮小。

　　又過了幾十秒，其愈發穩定，開始緩慢地，沿著程序路線飛行……逐漸加速……

　　一圈巡行完畢，開始第二輪。

　　這次，表現愈發良好，精準度與速度，皆有大幅提升。

　　第三輪。

　　這次許言輕車熟路，愈發適應了這種操作模式，機械蜂鳥震顫仿生翅膀，於房間內，劃過優美的弧線，饒了一圈，最終回落於桌上，順利著陸。

　　“呼……白姐姐，我操作的正確嗎?”許言好奇地看向後勤主管。

　　只見知性大姐姐笑容僵在臉上，無邊框鏡片後，眼神裡帶著一絲驚悚。

　　許言的進步速度，著實有些恐怖了。

　　“恩，還不錯。”沉默片刻，白水仙端起咖啡杯，抿了口，神色如常道:

　　“比我當年只差一點，一點點。”

　　許言沮喪道:

　　“可我覺得不大行，很消耗精神，隻這一會，我就感覺疲憊了。”

　　“……”白水仙強裝鎮定，“恩，男孩子第一次不適應很正常，等熟悉了，堅持的時間會更久。”

　　白老師你這句話好像有歧義……許言話到嘴邊，換成了:

　　“真的嗎?”

　　“當然。”度過了最初的驚愕，白水仙神態自若:

　　“學會如何節省精神的消耗，也是機師的必修課，當你完全熟練後，就可以嘗試操控更大的裝甲，或者增加同時操控的數量。

　　呵，真正的軍中王牌機師，可以同時操控數十、上百名機動步兵，一個人就是一支編隊，極為強悍，中階超凡者也不敢正面相抗。”

　　一人成軍……許言不禁心生向往。

　　如果自己能做到，那就算在超凡領域難以突破，也會很強吧。

　　當然，前提是他買得起那麽多機動裝甲……

　　“操控人形裝甲也是同樣的原理嗎?”許言突然想起什麽，望向房間裡那台“機動步兵”。

　　“我知道你想問什麽。”白水仙微笑道:

　　“人形裝甲，或者說常見的機動步兵，操控方式有兩種，最好的方式，仍舊是以神經接駁操控，與你方才控制蜂鳥一樣。

　　還有另外一種較為簡單的方法，名為‘映射’。

　　通過穿戴一套布滿傳感器的衣服，將人的肢體與裝甲一一映射，這樣的話，人做出動作，裝甲也會同步做出相同的動作。”

　　“這種方式下，對‘同步率’也沒有了要求，每個人都可以操控……但，這種模式隻限於極簡單的動作，精度很低，延遲很高，弊端極多，所以機甲愛好者拿來玩是可以的，但真正用來執行任務，擊殺敵人……就不成了。”

　　這樣的嗎……許言輕輕點頭，表示了解。

　　白水仙想了想，笑道:

　　“不過，說起映射……你倒也可以嘗試下，這種方法無法替代接駁，但可以幫助你更好地適應機動步兵。恩，區裡有家競技館就有設備和場地，你可以過去進行訓練。”

　　競技館?

　　許言先是茫然，旋即，腦海中，源自“原身”的記憶碎片浮現:

　　聯邦內，是存在普通人接觸機動裝甲的機會的！

　　與前世不同，聯邦的體育賽事雖多，但規模並不大，起碼達不到奧運會的程度。

　　最大的“賽事”，名為“機動裝甲格鬥大賽”。

　　即，由“機師”們，操控人形裝甲，進行格鬥比武。

　　參賽者，還有個專有稱呼，名為“武道家”。

　　是一個頗為成熟的產業鏈，衍生品眾多，其中，遍布於繁華市區的“競技館”，便是其一。

　　愛好者們加入競技館，可以租賃“機動步兵”，進行格鬥比賽。

　　不過這項運動的“金錢門檻”很高，一般人玩不起。

　　東五區地處外環，相關場館也少，原主雖有所耳聞，但從未真的接觸過。

　　“喏，拿著這張卡，直接過去就行。”白水仙拉開抽屜，翻找片刻，將一張會員卡丟了過來，淡笑道:

　　“我以前辦的，充了幾年會員，包含免費訓練次數，不過好久都沒用了，放著也是吃灰，就給你用吧。”

　　許言接過端詳，卡面銀灰為主色調，最顯眼的位置，是“無相競技館”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