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
白胡又想起一件事來。
“屍多婆,那日屍陀林上的鬼市交易,我換來一枚‘三屍蟲蠱化血丹’,你可知道它的效用?”
若不是遇見藥離,白胡很可能被這丹藥給害死,此時想了起來,正好問個清楚。
“回師尊,我大概了解一些,這丹藥其實是一隻蟲蠱所化,治療刀劍穿刺之傷很有奇效,據說使用得當,甚至還能接上短肢,至於是真是假,我便不知道了。”
見屍多婆這般說,白胡眉頭一皺,陷入了沉思。
屍多婆謹小慎微,時刻觀察著白胡的神色,見他這幅表情,還以為自己說錯了什麽,連忙問道:
“師尊,我說的有什麽問題嗎?”
白胡既然收了屍多婆為徒,自然是信得過她的,況且當初在屍陀林上給白胡三屍蟲蠱的是另一個鬼物,白胡自然清楚在這件事上屍多婆只是個旁觀者。
他解釋道:
“藥前輩說,這三屍蟲蠱雖能治傷,但一直放在身上,它便會不斷的吸食我的血液,三五年的時間之後,它就會孵化出更多的蟲蠱來,將我的血肉啃食乾淨。”
屍多婆本就枯槁的臉一時嚇的鐵青,這件事往大裡說,從一開始就是一個局,布局的很有可能早就盤算著等白胡被那蟲蠱害死了,再坐收漁翁之利,聯想到自己也被牽扯到了其中,屍多婆大驚失色之余,連忙解釋道:
“師尊,這件事徒兒我真的不知道啊!我對那蟲蠱的了解,真的只有我說的那些啊!”
白胡擺擺手,示意她不必緊張,他說道:
“慌什麽,那蟲蠱早就被藥前輩取出來了,只是我突然想起來了,想要弄清楚緣由罷了,你不必緊張。我想聽聽你的看法,你說,當時給我這藥丸的那個鬼魂,他是不是有意為之的?”
聽聞師尊早無大礙,屍多婆這才平複心情,連忙解釋道:
“按理說有這個可能,我曾經也是鬼物,自然對鬼怪更了解一些,世人有詞叫做‘鬼話連篇’,說的就是做鬼的多沒有什麽好心腸,開鬼市交易的便更是如此了,他們往往都包藏禍心,另有多圖,當時的情形下,那鬼物確實有可能借機做這等勾當。”
白胡點點頭,也認可了屍多婆的觀點,與百鬼做第一樁買賣的時候,他和陳澄還只是個稀松平常凡人,至少,在鬼物的眼裡是這樣的,那些鬼物從一開始就不在乎白胡的死活,也的確會有可能借機在他身上種下蠱蟲。
“不過,這事兒也說不準。”
這時屍多婆又補充道:
“當時在屍陀林上的鬼物修為都很差,差到與師尊交談時,還需找一副能吐人言的口舌才能說話,這些鬼魂的修為程度也就跟倀鬼一樣,借了人舌是會爛舌根的,師尊你想,修為差到如此程度的鬼物,怎會有丹藥秘籍之類的寶物呢?”
白胡倒沒想過這點,他也是遊歷了一番之後才知道,原來那些功法秘籍都是非常難得的東西,以至於到現在為止,白胡還沒學到過什麽正兒八經的法術呢!
屍多婆不敢吊白胡的胃口,繼續說道:
“其實,屍陀林上那些鬼物所持有的東西都是撿來的,興許,他們也不知那東西的害處呢。”
“撿來的?”
白胡滿臉驚訝,他就想知道,都是在哪撿的,他能不能也去撿一撿?
屍多婆進而解釋道:
“鬼魂不同於人類,遊歷天地之時,既不用擔心餐飲,
也無需害怕風雨,所以大可常年漂泊,四處流浪,走的路多了,便常常能遇見一些墳地墓穴,運氣好的,便能從墓主身上拔下幾樣寶貝來,運氣不好的,中了機關禁製,自然煙消雲散,也不會出現在鬼市之上了。老實說,我曾是鬼物時也有運氣好的時候,那時遇上了個快死的旅人,我纏了他好幾個月才見他咽了氣,得了件養魂的法寶,這才得以苟活於天地。” 白胡一時有些可憐那個旅人,雖不知他修為如何,但一想到那家夥每天屁股後有個催命鬼盼著他死,便不自覺的想起一個歇後語來:
癩蛤蟆趴腳面上——不咬人它惡心人呐!
說到此處,屍多婆取出那塊養魂的法寶來奉給白胡,那是一塊翠綠的玉石,圓潤的像塊鵝卵石一般,拿在手裡冰冰涼涼的,確實有些不凡。
白胡看過後便還了回去,說道:
“收好吧,緣分到了,也該是你的。”
對於那三屍蟲蠱的事兒,到底是早有預謀還是巧合一場,現在白胡是不得而知了,或許將來會有答案,但目前來看,潛在的隱患已經消除,白胡便沒在計較了。
“對了,師尊,說起鬼市,我還想起一件事來,往年的時候那卯三農都會在交易之外問詢百鬼一個消息,今年發生了意外,但我覺得,這消息對師尊應該還有用處。”
“一個消息?”
白胡並沒有在意,隨口問道:
“什麽消息?”
“就是上林鎮鬼集的事兒,上林鎮鬼集可比屍陀林鬼市大的多了,往年的時候,卯三農都會問問當年鬼集的交易重點,好提前做些準備。”
算算時間,也確實快到冬至了,白胡雖對這鬼集有些興趣,但他一窮二白的,倒沒很在意屍多婆所說的。
誰知,一旁的陸百川和藥離卻好似打了雞血一般,瞬間來了精神,他們急切的看著白胡,就等他開口問話呢。
“額……”
見這兩個家夥這般神色,白胡也不好端著,便順著他們的意思問道:
“說來聽聽,有什麽內幕消息?”
屍多婆略加思索後答道:
“別的倒與往年都一樣,只是今年額外有個彩頭,說是有一柄靈劍將在鬼市上現身,額,名字我只聽別人說了個大概,好像是叫草,草,草……”
“停停停!”
白胡幾乎是下意識的打斷了屍多婆。
“屍多婆啊,你是個菩薩,至少目標該是個菩薩,你要知道,菩薩是不能說髒話!”
聽她說了一連串的草字,白胡生怕後面再給蹦個泥馬來。
“啊?”
屍多婆一臉茫然,她尋思,我也沒說髒話啊?
“草綱!是草綱嗎?”
誰知一旁的陸百川卻搶聲說出了答案。
“對!”屍多婆被這麽一提點,立刻便回想了起來。
“就是草綱,今年上林鎮的鬼集上,這把劍會現身。”
“那麽,屍多婆,代價是什麽呢?”
陸百川急切的問道,白胡有梗在喉,險些順嘴答上一句“這一切!”。
“那便不知道了”屍多婆答道:“要什麽代價,需物主說了算才是,我只聽說擁有那柄劍的鬼修是個羅刹,只差半步,便是胎鬼的境界了。”
“羅刹?胎鬼?”
白胡對鬼修沒有什麽認識,只知道羅刹二字說的食人肉的惡鬼,對胎鬼是個什麽境界,便不清楚了。
一旁的藥離解釋道:
“羅刹是說鬼物的類別,鬼物修行,雖然都在九冥陰氣所屬之列,但不同鬼物走的路數不同,自然有不同的稱呼,羅刹鬼走的是殺生的道路,行為格外暴虐,既然它差半步就是胎鬼,恐怕需求的代價也只能是胎身了。”
聽他們一口一個“代價”而不是“價格”,白胡此時已經意識到,上林鎮鬼集恐怕比屍陀林鬼市要凶險的多了。
既然藥離樂意解釋,白胡便也樂意問:
“那麽胎鬼呢?相當於修仙者的什麽境界?築基,還是金丹?”
誰知藥離卻有些狐疑的瞥了他一眼, 沙啞著聲音說道:
“哼,有時候我真有些好奇,你這一身本事都是跟誰學的?要不是親眼見你施展了許多神通,我都懷疑你就是個江湖騙子了!”
白胡也有些心虛,他哪裡有什麽神通?會的那些都是靠這靈性瞎捉摸出來的,也難怪藥離對他起疑,任那個與他相處一段時間,都會好奇這家夥是怎麽做到修為不低的同時,常識還那麽差的!
“既不是築基,也不是金丹,胎鬼介於兩者之間,鬼物尚在胎中時,便等同於築基,破胎而出時,便是金丹。”
白胡似乎明白了什麽,他問道:
“你說的胎身,難道是……”
藥離見他悟性還算不錯,態度總算緩和了下來。
“沒錯,常言道‘心懷鬼胎’,這詞對鬼修可有另一番意味,平常的鬼物好比是普通的人類,踏上修行路時,便要經過‘吞冥’的境界,吞冥即吞納冥氣,只有積攢夠了冥氣,才能借著他人的胎身為鬼修培養軀體,鬼物有了軀殼,就好比老虎長了翅膀,害人的本事,那是要上升好幾個台階的!”
白胡將這些默默記在心裡。
他原本還在想有沒有機會淘來那柄草綱,但聽藥離這麽一說,他便知道機會渺茫了。
一個食人的惡鬼想要借胎化形,即便他拿著豐厚的報酬,白胡也絕不想為他提供幫助!
只是,那畢竟是柄靈劍啊!
看陸百川一臉黯然的神情就知道,那柄劍可比他借給自己的那把,要好上數十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