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這時,白胡突然聽見陣陣風聲在耳邊嗚嗚的吹著。
這是姑獲鳥卷動雙翼造成的狂風,這風經久不息,依舊獵獵的刮著,此刻,白胡能聽見風聲,這說明他的肉身已然脫離瀕死的狀態,即將要蘇醒了。
他散去四面光壁,不再囚禁此片空間,於此同時,他目之所及的所有靈體,正一個個的從靈性空間內消失不見了。
白胡知道,自己已經維系不住這片靈性空間了,那些原本徘徊於亂葬崗上的孤魂野鬼,還有被強行攝來的陸百川和藥離,現在都要歸位而去,而他,也將會在靈性空間徹底崩碎的瞬間醒來。
就在靈性空間內只剩下白胡和筆仙杜長卿時,筆仙突然掙脫白胡的手掌,凌空寫下兩顆字:
“小心艸……”
他第三筆寫的是一個草字頭,但還未寫完,筆仙就被強行帶出了這片空間。
白胡有些不明白,這老爺子為何突然來這一手,平日裡也沒見他這麽關心自己啊?
“他要我小心什麽?依照土地公那性子,應該不會無聊到讓我小心姑獲鳥,這事兒明擺著的,他也沒必要提醒這一句啊?還是說,我太鋼鐵直男了?杜老爺子這就是單純的關心我?”
想不通,白胡決定不再多想了,反正是要蘇醒了,大不了醒了再問。
他的靈體逐漸的變得虛幻,片刻之後,便連同這片空間一起,與白胡身體的意識連同在一起,而後徹底的蘇醒了過來。
“這施法後勁真大!”
白胡頭疼欲裂,他還以為自打從屍陀林上逃生之後,自己那頭疼的頑疾已經好了呢,結果現在再一次疼了起來,雖然沒有變成烏鴉,但白胡清楚,這都是自己作妖把怨氣封入靈性星辰引起的。
“唉,至少現在知道了,頭疼的根源在靈性網絡上。”
白胡狠狠的拍了幾下自己的腦殼,將疼痛強忍下去,剛剛那一波消耗,他一身的靈氣蕩然無存,靈性網絡也斷斷續續的,就好似山區信號不好一般,連烏鴉都聯系不上了。
片刻後,他再次觀察起周圍的情況,此時的亂葬崗上,可真就一個“亂”字一言而概啊!
墳塋被狂風掀開,埋葬的屍體被吹散在各處,朽木枯折,鳥獸驚竄,碎石積攢成堆,蓬草勾連翻滾,不遠處,那邪物姑獲鳥墜落在地上,正看向白胡所在的方向。
此時的她身形如同縮水了一般,氣勢不再有先前那般暴戾,但危險的氣息依舊不斷的從她身上散發出來,她怒目盯著白胡,幾欲出手,但似乎又有所顧忌。
“別人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擱我這裡,是傷敵八百,自損一千啊!”
白胡看到她的一瞬便知道發生了什麽,剛剛那姑獲鳥化整為零鑽入三人的身體之中,借怨氣的暴戾從內部瓦解白胡他們的身體,但她沒想到的是,那些怨氣不但沒有對幾人造成多少傷害,反而被白胡掠奪了過去,生生斷了與她的聯系。
這使得原本不可一世的邪物此刻也偃旗息鼓,不自覺的對白胡產生了幾分懼怕。
場上的氣氛一時僵持起來,白胡生怕那姑獲鳥氣不過,再攻過來,現在的他,一身靈力幾乎乾涸了,外加上時不時的頭疼之感,讓他本就虛弱的身體幾乎一碰就倒,但饒是如此,他依舊支撐著站起身來,怒視著姑獲鳥,與她相顧對峙著。
他的怒是假怒,他的氣勢也是虛架子,但此時此刻,猶如賭俠遇上賭聖,兩人摸了一手爛牌,
牌桌上一張底牌決定勝負,誰漏了怯,誰就會敗亡。 他的身旁的藥離和陸百川也強撐著,一個提劍,一個提槍,裝出一副引而不發、蓄勢待攻的架勢,其實白胡不去看都知道,他們都是花架子,和自己根本沒什麽區別。
眼看著那邪物緩緩站起身來,三人皆是一驚,冷汗不自覺的便流了下來。
白胡後悔連連,腦海中只有一個念頭:
“我是不是太囂張了些?”
藥離和陸百川兩個不知心中作何感想,只看他們臉色又白了幾分,估計也是被嚇的不輕。
誰知那家夥卻只是凌空飛起,掉頭向著上林鎮方向飛去了。
直到他身形隱匿在夜幕中消失不見,三人身體這才一軟,癱倒了過去。
陸百川喘著粗氣,罵罵咧咧的說道:
“白胡,這趟渾水我說什麽也不淌了!這邪物根本就不是我們能對付的了的,我這命,還要留著做大事呢!”
藥離好容易平複了心情,他那綠油油的眼睛裡也露出一絲絲後怕之意,片刻後才啞著嗓子,問道:
“剛剛那片空間是怎麽回事?為何我們的靈體會被強行攝過去?”
他這話也問的是白胡,但白胡也是一臉懵逼。
老實說,他也是第一次進入靈性空間,至於陸百川他們為何也被帶了進去,這他還真不知道。
“額……這個,不好解釋啊。”
白胡想了半天,也沒說出點兒門道出來,藥離隻當他是有所保留,便也沒繼續追問。
亂葬崗上一時又安靜了下來,就連筆仙杜長卿也化作人臉,劫後余生般愣愣的出著神,原本空洞的眼眶此時愈發顯的空洞了。
“唉。”
白胡重重的歎息一聲,而後摸出顆補充元氣的丹藥吞下後,便起身打算返回上林鎮去。
“白老弟,你這是做啥?不歇著,還要為那不相乾的丫頭去送命?”
陸百川有些不解,他知道那姑獲鳥是要去上林鎮搶奪陳澄,也看得出白胡是要去上林鎮救陳澄那丫頭,但他就是不明白,這一切,值得嗎?
白胡回頭看了眼這個劍修,意味深長的說道:
“陸兄,我雖然入門修行不久,但有個事兒卻看的比你清楚,修行一途,諸多道路,唯有堅守道心,才能修成正果,這“道心”二字,說起來簡單,守起來難。若今日遇點挫折便退一步,明日遇點兒麻煩便折中一下,修道修到盡頭,不知要低多少頭,折多少性子,道心這兩個字,沒損在初心上,卻損在了路途上,修出的果,肯定不是原先要求的那個果了。”
見陸百川聽的雲裡霧裡,白胡又說道:
“其實簡單點說,那丫頭救過我的命,當初那麽難的境遇她都沒拋下我,現下,我也抹不開這個面子。曾經有個著名的哲學家鳴人曾經說過,說到做到,這就是我的忍道!”
沒想到自己有一天也會說這麽中二的話,白胡沒忍住笑出了聲,但為維持形象,立馬又強憋了回去,繼續說道:
“我答應她要送她回家,道阻且長,行則將至,這都到巷子口了,不差這一步半步的了。”
他說著就要離開,但還沒走幾步,藥離便叫住了他:
“等等,把我的活無常也帶上吧,不用裝了,我知道你那杆筆能操控它!”
他手一招,那活無常便趨步跑到了他跟前,藥離繼續說道:
“以前為提防你們兩個,從未展示過這活無常的真正實力,今天算你們走運,讓你們見識見識吧!”
藥離說著打了個響指,那活無常立刻取下身上的包袱,打開後,裡面竟然是各式各樣的暗器,什麽火銃手炮,什麽刀槍劍駑,但凡是能裝進包袱中的,藥離的背囊裡可沒少裝!
那活無常舉起包袱,一應武器從頭頂傾倒下來,落在他能夠隨意變換形態的身體上,而後融入進去,由這些槍械刀兵構成它的身體的骨架,張手為槍合掌為刃,肘腕處火炮暗藏,頭顱中銃弩架設,若不是這個時代的槍械稍有落後, 這活無常此刻簡直就是一個活生生的終結者T-X。
“額……”
白胡有些看呆了,這玩意兒要是真近了身,槍火齊鳴之下,對手不成篩子也成馬蜂窩了!
陸百川見了活無常這架勢,居然氣不打一處來,一拍地板罵道:
“剛剛打的時候你怎麽不用!?”
藥離沒理他,補充道:
“讓你那杆筆給這一身武器都寫上字符,對付那虛弱的姑獲鳥,應該是足夠了。”
白胡這時摸著這幅“仿生機甲”,一臉垂涎的問道:
“藥先生,錯了啊!你不去研究熱武器反而研究屍傀,真的是路走錯了啊!”
他已經聯想到,要是做出個加特林出來安裝到這活無常身上,或者弄出個榴彈炮出來,裝進去,這玩意兒,不就成了一輛行走的坦克了嗎?!
癡漢了一陣,白胡這才回過神來,轉頭看向陸百川,而後一伸手,問道:
“你呢?還有什麽藏招沒有?”
他手伸的理直氣壯,簡直像陸百川欠他的一樣。
陸百川抹不開面子說沒有,直接將他的配件遞了過去,說道:
“呐!這劍很貴的,別給我弄丟了!”
白胡毫不客氣的接了過來,反手就掛在腰間,拍了拍手,滿意的笑道:
“哈!齊活了!兩位老兄就在此處不要走動,我去買幾個……額,我去去就回!”
白胡招來筆仙杜長卿插在活無常身上,而後讓他變作馬匹的模樣,翻身跨了上去。
一人一劍一朋克馬,仗劍且走天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