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文嘉,我要給你生個兒子。”時至今日,陸文嘉也沒想明白,是什麽觸動了李雲輝,最終下定決心嫁給自己的。
“我看你沒有老婆怪可憐的”。陸文嘉當然不相信李雲輝說的這個理由。
明明兩個人之間的不愉快時有發生,明明兩個人的手裡什麽都沒有,明明陸文嘉的職業生涯還根本看不到任何起飛的希望。兩人一直租住在小屋裡面,轉個身都困難,沒有任何存款。就是在那樣的情況下,李雲輝竟然就直接通知了陸文嘉,“我要給你生個兒子!”
“你還真敢說,怎麽就知道生的一定是兒子!”
“嗯。我要給你生一個兒子。”
甚至陸文嘉都怕李雲輝會像傳說裡面的龍宮公主,就因為哪一個念頭,直接決絕地結束兩個人的幸福生活。翁念海只是自然地說起來了想家,公主竟然就直接對他說,“翁郎,既然你動了凡心,龍宮裡就留不住你了。”然後就告訴了龍王安排車馬送翁念海回了家。“三年後你到海邊來,我還你的一兒一女。”
“我已經在寶安民政局預約好,我們立春那天去領證。”
因為沒有自己的房子,李雲輝和陸文嘉的戶口,都落在了蘭錚言他們的戶口本上面,戶口所在地在寶安。
陸文嘉欣喜地把這個消息告訴了蘭錚言。蘭錚言非常高興,“老陸,恭喜恭喜!你算是守得雲開見月明,終於贏得李雲輝。”
“前天你還說你們又吵架啦,看來是謊報軍情呀。”
直到走進民政局大樓,陸文嘉心裡都很緊張,比跟呂英琪領證那天還都要緊張。那一天兩個人是吵架了,但是陸文嘉並不擔心媳婦會跑掉。而這次,雖然一切都是李雲輝安排好的,但是,誰知道她半路上會不會跑掉呢,把自己一個人丟在那裡?
李雲輝竟然也會害羞呢。接過來蘭錚言和池寒梅遞過來的鮮花,李雲輝難得地流露出了嬌羞的笑容,“謝謝!”
蘭錚言照了好多的照片,拷貝給陸文嘉的時候,標題為“老陸昏啦!”
這還是不忘挖苦一下陸文嘉呀。也算是投遞給“領導”呂英琪的投名狀?
“立春!”這是李雲輝精心挑選的日子,“你不是喜歡有寓意嗎,我特意挑的這個日子。”
立春後的周末,陸文嘉請了能夠告知的南方親友和要好的同事,擺了酒席,就算是完成了婚禮。簡陋的陸文嘉任何時候想起來都會臉紅,難受。
陸文嘉和李雲輝,這才算是真正地在了一起。
整個孕期裡面,幾乎都是李雲輝自己去做的孕檢。每次回來都會詳細地告訴陸文嘉,現在什麽狀態,該注意什麽問題。兩人還專門去了書店,精挑細選,選了一本《育兒寶典》作為育兒指南,李雲輝是當作專業課來讀的,細心到了極致。
早在要給陸文嘉“生兒子”之初,李雲輝就開始注意改變自己的飲食習慣,炒菜只允許放少許植物油和鹽,其他調味料一概不碰,最愛吃的辣椒也完全禁絕。孕期裡什麽時候該補鈣,什麽時候該補葉酸,該補何種維生素等等,完全按照書本上面的說法,認真執行。至於寶寶的衣物,小被子,尿不濕,奶瓶,玩具等等一應物品,更是早早就開始精心準備。
李雲輝簡直是把養育孩子作為創作藝術品來塑造的。
在照顧孩子這一點上面,陸文嘉對李雲輝甚是服氣。往後的歲月裡,李雲輝關於孩子一切的判斷,幾乎可以媲美專業幼兒醫師,
她甚至可以預判孩子第一次因為幼兒急疹而發燒的時間。 孩子快要出生前三個月,陸文嘉向老板提出工作調動申請,“小孩子一出生,自己家庭沒有其他人可以幫忙照顧,自己要分擔照看孩子,就不能堅持每天早來晚走,陪伴懂事長做好工作。”
“現在想下去,沒有好位置給你。能不能克服一下,等有了好機會,再考慮怎麽安排?”董事長是真心為陸文嘉考慮,好意還是被陸文嘉給婉拒了,強烈要求下到業務部門去好好鍛煉。陸文嘉其實也是想到業務部門去能夠多拿一些績效,“把市場抓在自己手裡,那才更加實惠,更加有前途。”
看著李雲輝嬌小身軀日益沉重,陸文嘉心疼得跟什麽似的,自己每天早出晚歸的,沒個照應。要是在月子裡面,李雲輝身邊沒有一個人可怎麽行。想來想去,陸文嘉感覺還是要回到家鄉,把李雲輝放在家裡才行。
“哪裡有生孩子把老婆丟那麽遠的男人。自己躲在一邊。”這是李雲輝一直對陸文嘉恨恨不已的事件之一。
“我每天都要去上班,家裡沒個人,想喝口水都沒有。怎麽辦?”陸文嘉根本不敢想象,嬌小的李雲輝在月子裡能夠自己照顧好自己。
“在家裡至少有人把飯端到床頭啊。”
陸文嘉又何嘗不想一直守在李雲輝的身邊。他們兩人可以說是真正的結識在微末之時,遇見之初,正是陸文嘉第一次考研失利,狼狽之際不得已才又回到學校蟄伏的時候。偏偏因為一堂課、一段話相互吸引,才漸漸成為朋友成為知己的。又要經歷陸文嘉和呂英琪的婚變,到再次意外相逢,兩個人才有可能終於走到一起。初次見到的李雲輝,還是一個半大孩子。而那個時候的李雲輝,也是報考重點高中沒有得償所願,才特別敏感於陸文嘉關於人生修煉的言論,這才格外上心的。
當然陸文嘉說,“即使不是你寫了那段文字,後面估計我也會注意到你。”
“你站起來的時候,我就在心裡恐慌,‘怎麽回事?恐怕這輩子都會跟這個小姑娘掰扯不開了。’”
“把你喊到教室外面,看著你那樣子站著,感覺這不活脫脫就是一個林黛玉嗎。”
“我哪個樣子?你給我說清楚。”李雲輝捶了陸文嘉一拳。
陸文嘉笑了,“就是娉娉婷婷地站在那裡,不敢正面面對著我,側著身子對著我,用眼睛‘挖’了我一眼,然後還那個樣子甩一下辮子。”
“你胡說!你們臭男人就會自己想小姑娘。”
“真的呀。光是看名字,看你的字,真以為是個男生。誰能想到站起來的是那麽一個小姑娘。看到站起來的你,心真的慌啦。”
“特別心虛是不是?”
“你別有企圖!”
“真是的,哪裡有。我那個時候,……”陸文嘉想說,“自己那個時候愛情婚姻生活幸福著呢,心裡哪能那麽快就把你給裝進來。”想想這話不對,話到了嘴邊又收了回去。
“那個時候才看到第一眼,眼睛又有點近視,連你究竟長的什麽模樣都沒有看清楚。看到是你這樣的一個小姑娘站了起來,心裡真是有點慌,還不知道那麽多學生是怎麽看的呢。就是在教室外面,我也沒敢看清楚你的眉眼究竟怎麽樣。”
“誰知道你這麽漂亮!”
“噫嘻,算你會說話。”
兩個人真的成為夫妻了,有好些話陸文嘉才敢說出口。前面任何時候說,都有勾引人家小姑娘的嫌疑。在心裡,要說陸文嘉硬是不愛李雲輝,肯定是假的。好些話,哪怕兩個人後面躺在一張床上,陸文嘉都沒敢說出自己真正的心聲。
剛剛意識到自己愛上李雲輝的時候,陸文嘉惶恐害怕到了極點,拚命地想要否認,拚命地告誡自己遠離李雲輝,自己早已有了呂英琪,怎麽可以再愛上別人。
那個時候就算愛李雲輝,也是一種理智之上的愛。最多,也隻可以用“喜歡”來形容。那種愛,更多的也只是希望,她將來會有一個更加美好的前途,更為順暢的人生,甚至是擁有完全屬於她自己的,真正甜蜜無比的一份愛情,能夠站得更高,走得更遠,生活得更加幸福。遠遠超出自己,超出自己跟呂英琪一般的幸福。暗暗地在自己的內心深處,能夠把那麽優秀的一個小姑娘,好好地藏起來,藏在那裡,作為自己心底的白月光就足夠啦。哪裡還敢有更加非分的想法。讓李雲輝這樣高傲、漂亮,又性格堅毅的女孩子,不清不楚地跟自己在一起?怎麽可能呢。
等到自己終於喊出來,“我要霸佔你”這句話,也不過是陸文嘉抑製不住自我欲望的真情流露。你真讓他來霸佔試試?估計陸文嘉根本就不知道,也沒有膽量去實施怎麽個霸佔法。也就是自己一個人的時候,任憑欲望在心底裡面胡亂衝撞罷啦。等真正面對李雲輝的時候,哪一次還不就是乖乖地收心籠神好好按摩,哪敢造次一點點試試?不怕李雲輝一個巴掌糊到臉上的尷尬,也真怕就此徹底失去了心裡的知己。一旦自己在李雲輝的心目中失去了形象,那可就什麽也不會再有。
欲望再可怕,也抵不過對她的那份珍惜。真心珍惜她,真心維護她,這才是更真的、更加寶貴的企圖。
等到真的面對呂英琪質疑和指責的時候,陸文嘉確實沒有,也沒辦法否認自己精神出了軌,有部分神思確實是跑到了李雲輝那裡。就算僅僅是這樣,呂英琪也無法容忍,或者根本不相信陸文嘉所說的話。“怎麽可能呢,你們兩人在一起就是為了說說話。如果真的就是僅僅為了說說話,而不需要再有男女之情,那你們兩個豈不是更加純真的愛情!”
“陸文嘉,看來你愛她比愛我更深。”
“你們才是真愛。”
面對呂英琪這種認識,陸文嘉感覺自己也確實無從辯駁。一方面自己也實在是無法否認是愛李雲輝的,另一方面,陸文嘉總是感覺自己再也沒臉,還認真地、真誠地說出來,自己愛呂英琪,其實一點也沒有減少。無論如何,自己是她呂英琪的叛徒這一點無法否認。要說男歡女愛的話,就拿自己跟李雲輝婚後的生活來比,自己跟呂英琪在一起,才真是魚水之歡的極致。李雲輝在婚後兩人真正在一起了,一直都是淡淡的,也就是說“我給你生個兒子”那一夜,全身心投入過一次,是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全身心的投入。
萬般無奈之下,陸文嘉請了年假,親自送李雲輝回了故鄉。這是李雲輝第一次真正地以陸家人的身份面對陸家父母,也是以陸家媳婦的身份,出現在陸家家人、族人的面前。
“既然兩個人都已經領過證,孩子都快要出生了,那就是陸家真正的兒媳婦。最基本的禮節還是要講的。”
不管陸家爸媽在內心裡怎麽排斥這件事,再怎麽不心甘情願,再怎麽忘記不了呂英琪, 該走的程序還是要走,該有的禮節還是要補。
先是安排了兩家父母家人的見面,這場見面,可以說是以爭吵開始,以爭吵結束的。雙方父母顯然都心有不甘。
自己家最優秀的女兒,從小就當作兒子養的女兒,那麽乖巧,那麽要強,全家人一心一意培養起來的家庭希望,莫名其妙就嫁了人,現在孩子都快要出生了,自己才看見人。嫁給的還是年紀大出去近一輪的老男人,這孩子該不是被鬼迷了心竅。任是誰,心裡不痛?
而陸家呢,兒子原本那麽幸福、那麽和諧的小家庭,說散就散了。寵愛甚過自家女兒的兒媳婦,說見不到就見不到了,捧在手心裡長大的孫女,現在也遠在天津上學,思念一天比一天強烈。就算現在自己的兒子又娶回來的是天仙,自己也無法遽然接受。
陸文嘉和李雲輝,只有相視苦笑。
“從來都是只有我們倆,將來只能是我們仨。”
是呀,兩個人完全是在跟所有人為敵,在跟整個世界作對。愛情原本可以只是兩個人之間的事情。可是他們的愛情呢,至少傷害了一個人,一個無辜的、原本無比幸福的女人。婚姻卻從來都是至少兩個家庭之間,甚至家族之間的事情。他們的婚姻呢,得不到自己家庭的理解不說,估計還得有另外一個家庭的咀咒。
“從來都是只有我們兩個。”
隨後陸家父母還是通知了自家親戚,也就是陸家叔伯姑姑,聚在一起吃個飯,算是正式承認李雲輝加入到了這個家庭。舅舅家遠在外省,也就沒有驚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