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天色微明。
或許是還未足夠靠近前線的緣故,駐扎於此的玉龍軍並未遭遇敵襲。
而今日拔寨離了這處平原後,將會進入地形有些複雜的“明霜山”。
夢將軍是抱著一口氣穿過“明霜山”的想法的。
因為,地形複雜,變故極其容易生出。
尤其是這些灰域裡還存在著詭獸的情況下,更是容易。
行軍,與常人想的並不相同。
這不是一個有規有矩、整整齊齊的方陣,因為這裡沒有開闊的地形,沒有軍演的提前演練;
也不是可以一眼望盡的長隊,而是蜿蜒數裡,再分前軍,中軍,後軍,甚至兩翼的行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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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不是只有士兵,而沒有輜重的行軍,否則士兵們只靠自己帶的兩三天口糧,能走數千裡乎?
夢師禦帶的玉龍軍,是有三萬人,可隨行的輜重,運糧以及後勤,卻也有一萬余人了。
這四萬余人的隊伍,又分數隊,蜿蜒漫長,除非登高,否則一眼絕對無法窮極雙目。
可想而知,進“明霜山”若是遭遇了伏擊,那後果會相當嚴重。
采“地利”之勢而攻伐,是兵家常識。
北莽人已經兵臨龍城,分開繞道,用奇兵設伏於後,也不是什麽不可能的事。
晨煙,似一團團幽靈,伴隨著土灶炊煙,往遠漂移。
玉龍營的士卒們即便經過了一個多月的跋涉,卻依然自發地維持著紀律。
他們井然有序,正吃著早餐。
夢師禦看著北方,此地還是平原,但目光窮極之處,卻已見兩道灰蒙蒙的山似門大開。
未幾,那山門之間,有數匹駿馬跑了回來。
這是玉龍營的斥候。
斥候來到營地,下馬,行禮,匯報前方所見。
大體來說,就是沒有敵情。
夢師禦點點頭,但她還是負手在等,因為此行...這些斥候只是表面,她還另派了大宗師去到群山間的高處,再進行一次搜查。
那大宗師昨晚就出發了,若是無恙應該也回來了。
“將軍,早餐好了。”一名女兵跑來。
“知道了,小紅。”夢師禦應了聲,然後又吩咐守營士兵,“萬夫長回來了,讓他來見我。”
然後,隨著那名為小紅的女兵去就餐了。
而就餐了一小會兒,她忽地聽到遠處傳來些嘈雜的聲音。
她神色一動,小紅便道:“將軍,我去看看。”
“好。”
不一會兒,小紅返回了,道:“將軍,是白虎廄那邊出了些情況...”
“是白虎出事了麽?”夢師禦聲音平澹,宛如端平之水,不動不搖,很是一副山崩於前而不變色的樣子。
小紅道:“白虎未曾出事,反倒是幫將軍喂虎的女兵說,不知為何今日的白虎顯得神俊異常,讓人竟是沒來由的心生好感。”
夢師禦下意識地就覺得那女兵是在討好她,不過...再想想,又覺得不太可能。
那女兵討好她做什麽?
“那你見了白虎,感覺如何?”夢師禦問。
小紅豎立而站,身姿挺拔,抱拳道:“恭喜將軍,今日白虎確是神俊無比,不僅如此...還...”
這位親兵突然想到了個措辭,可卻又發現不是太適合說。
夢師禦道:“直說無妨。”
小紅這才道:“屬下覺得......那白虎還很可愛。”
夢師禦:???
她看了看小紅,道:“將那畜生牽來給我看看。”
“是,將軍。”
...
...
片刻後。
只見一頭雪白神俊的猛虎,站在主營前的空地上,白焰流火般的毛發在冷風裡烈烈而揚,健壯有力的四肢透暗藏爆發與力量,扭頭之間顧盼生姿,竟是讓人挪不開視線。
一眾女兵都是童孔放光地盯著這頭白虎,心底沒來由地生出“好羨慕將軍能有這樣的坐騎”、“若是能夠與此白虎共度人生,要男人做什麽”、“如果能騎一下這頭白虎,就算折壽一載,我也願意”之類的念頭。
小紅看著這頭白虎,也是覺得莫名喜愛。
尤其是白虎的那雙眼睛,好似開了靈智般,閃爍著深邃而迷人的光芒。
她只是看了一眼,就覺得腦海裡生出了許多“大戰後,她退出玉龍營,與這白虎一人一虎,隱居鬧市,笑傲江湖”的美好畫面。
“將軍,這白虎好像開了靈智!”小紅道。
夢師禦想到這坐騎乃是娘娘所賜,便覺開了靈智也正常,便是快步走來,繼而翻身而上,跨坐在白虎之上。
雖說還是同樣的虎鞍,但是近日這美妙的觸感...好像從普通的“真皮座椅”換成了“頂配奢華版”的。
夢師禦臉龐上頓時浮現出幾分舒適之色。
一時間,將軍白虎,羨煞旁人。
女兵們都在羨慕將軍,想著不知道將軍騎著那白虎的感覺怎麽樣。
夢師禦也覺得怪怪的,但胯下的白虎總給她一種親近的感覺。
於是她俯身而下,腰胸貼緊了白虎的背脊,伸手摸了摸白虎絨絨的毛,沉聲道:“北莽大戰,你我同行。”
白虎:“嗷嗚!”
這一聲宛如在應答的聲音,讓旁邊的女兵們看的都呆了。
太可愛了,好想摸,好想擼,好想蹭一蹭。
夢師禦童裡顯出幾分喜愛,還真是開了靈智不成。
她又掃了一眼周圍女兵,卻見這些她的親兵竟然個個兒目不轉睛地盯著她......不,是盯著她胯下的白虎,心中更是喜歡。
而就在這時,忽地一道人影飛快而至。
“好一隻威猛的白虎!
”
誇讚之聲,從遠而來。
那人影落定,卻是個披甲壯漢,這正是玉龍營三位萬夫長之一的王猛志。
王猛志對著夢師禦行禮,然後道:“屬下巡查了明霜山主山道,未曾發現敵蹤。”
“有勞萬夫長了,請去歇息吧。”夢師禦回了聲。
王猛志拜別,走時又好奇地看了一眼此處的場景,隻覺有些怪...
他頂多是覺得這白虎威猛神俊,可這些女兵為何都是一副極其喜愛的樣子?
...
...
夢師禦並未急著行軍,而是在明霜山入口等待,等著剩余的斥候歸來。
她的等待是有收獲的...
片刻後,一個斥候拜在她面前道:“啟稟將軍,在明霜山西北角的林子裡發現敵情,屬下不敢靠近,但應該只是兩三千人的小隊。”
兩三千的北莽勇士,在這種“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明霜山道裡也足夠完成一次埋伏了。
夢師禦地圖早就熟記於胸,此時又與那斥候細細聊了聊,便確定了方位。
她那雙有力的瑞鳳眼中生出冷意,澹澹道:“那林子名為魚嘴林,與明霜山主山道並不相通,但卻能直接來到山外的平原上。
看來敵人並不是打著半路攔截的主意,而是想要等我們進入明霜山後,再堵住退路...
如此,前面應該還有北莽軍隊。”
她這麽一說,眾人都是聽出了對方的險惡。
一名黑甲將軍道:“好毒的計劃,明霜山主道處有一地名為羊腸道,兩側是絕壁,前後同行,狹窄隻得過三人,若是我軍在那處遭遇前後包夾,實是不堪設想...”
一旁,有名銀袍將軍道:“不若,我們先前遣兵絞殺了這隻軍隊,然後拷問出他們的計劃、兵力分部、以及所來的強者。”
夢師禦眯了眯眼,忽地目光瞥向那“發現敵情”的斥候,厲聲道:“來人,給我拿下!
”
眾人都錯愕了下,卻是未曾反應過來。
而那“發現敵情”的斥候也是愣了下,下一刻...這斥候竟是從懷裡飛快地取出了一快黑色的硬物,往夢師禦方向丟來。
那硬物在半空驟然散開,化作彌漫的黑煙,黑煙刹那便挪了丈許,成了一隻黑色利爪的形狀。
刷!
利爪迅猛地撲向夢師禦。
夢師禦周身氣罩飛快撐開。
可旋即,那氣罩就被腐蝕了。
黑色利爪無有停頓、減速,眼見著就要到夢師禦身邊。
夢將軍身形一動,有力的雙腿環著白虎強壯的腰肢,驟然間從上而下,回旋到了虎腹之下。
而白虎“躲閃不及”,被那黑色利爪給湖了一臉。
夢將軍英姿颯爽,身形懸掛,繼而足尖一點,身形似電,槍出如龍。
刷!
斥候直接被長槍貫穿了。
夢將軍單臂平舉,用槍把他挑了起來。
那斥候卻是雙眼朦朧的樣子,口中大喊著:“北莽狗賊,狗賊,你們該死,你們該死。”
夢將軍澹澹道:“別裝了。”
“什麽裝?北莽狗賊!狗賊!”那斥候雙童失著聚焦,口中猶然呐喊。
夢將軍道:“北莽的大巫死墓裡,有一種魑魅魍魎,叫無面人,他們可以通過將人折磨的半生不死,然後取代這個人,甚至擁有這個人近期的記憶。”
“什麽無面人?狗賊!”斥候還在裝,他只要裝出是遭受了蠱惑,就可以得救,然後繼續藏在這玉龍軍裡。
夢將軍道:“可無論你們扮的多像,但在我眼裡,卻根本無處藏形。”
隨後,她長槍往後一挑,把人甩起,繼而一杆子打暈以防他身上藏了隨時自殺的毒藥,然後道:“拉下去,拷問!
”
做完這些,夢將軍站在遠處,鵝蛋臉上寫滿了無情。
而女兵們則是崇拜地看向她的方向,眼中閃爍著“好厲害”的神色。
夢將軍並不在乎什麽崇拜,但是...她發現有些怪。
因為,女兵們的目光焦點似乎並在她身上,而在她身後。
夢師禦回過頭,卻見那頭“躲閃不及”的白虎正站在她身後。
那一道利爪,讓地面的草木皆枯,就連泥土都被腐蝕了一層焦痕,可被湖了一臉的白虎竟然安然無恙。
它凌風而立,依然是那般的威風凜凜、虎虎生威、潔白如玉......一塵不染。
夢師禦看了看焦土,又看了看毫發無傷的白虎,芳心不禁有些震驚。
這什麽品種?
抗毒性也太強了吧?
原本她還以為白虎要死了...
此時,看著白虎的模樣,夢師禦忽地道:“北地,就是這麽地危險。
跟隨著我,每一日都可能遭遇這樣的刺殺...也許你會隨時死去。
可我們無法退,我們的身後是國與家,是歷史與榮耀。
即便如此,你還願意跟著我麽?”
她這話看似是在說給白虎聽,其實也是說給周圍的士兵聽。
她的聲音裡藏著一種深沉,一種悲傷,一種壯烈...
玉龍營士兵都是精銳,聞言,紛紛應答:“願誓死追隨將軍!”
士氣,驟然就高昂了起來。
用兵者,需知如何調動兵心。
哀兵,怒兵,才會勝。
而白虎也通靈地喊了聲:“嗷嗚!”
夢師禦上前,抱了抱虎頭,道:“那這一路,我們一起走!”
說著,她又翻身上了虎身。
...
...
沒多久, 拷問出了結果。
無面人雖然隱蔽,但如果被發現了卻並不可怕。
他身上、牙齒裡果然都藏了自殺的毒藥,而因為被夢師禦迅速打暈了的緣故,根本未曾能夠湧出。
隨後,在拷問之前便都被搜了出來。
再然後,玉龍軍的拷問官用一種“迷魂”類的毒素,從無面人嘴裡掏出了信息。
此時...
一名士兵正恭敬地在夢師禦面前匯報著信息。
簡而言之...
明霜山裡那是天羅地網,入了就死。
而那無面人剛剛用的硬物,乃是一種北地的腐骨,這種腐骨其實是人骨,只不過這些人必須是死於“毒潮灰災”的人。
他們雖然被毒死了,血肉沒了,但骨骼卻留存了下來,浸潤百毒,而變得極其容易化作煙霧,且毒性極強,就算是入了大宗師的強者被湖臉了,也可能身死。
聽到這裡,女兵們又都是嘖嘖稱奇,一雙雙眸子盯向將軍臀下的那頭坐騎。
這白虎...真是神物呀。
能毒死大宗師的毒,居然毒不死它。
夢師禦也是暗暗心驚,暗道:娘娘真是對我給予厚望,竟然給了我一匹比我還要強的坐騎...說起來,我還沒試過這坐騎的本事呢。
想到這裡,她忽地俯身貼在白虎背脊上,試探著問道:“我想讓你和軍中士兵對戰,點到為止,可好?”
話音落下,白虎極有靈智地搖了搖頭,表示不好。
夢師禦哭笑不得,她還以為白虎又要說“嗷嗚”呢,怎麽就突然搖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