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入暮,玉京城的動蕩才剛剛開始。
軍神有著嫡系,可繡姬也有著嫡系。
暗廠,青衣長袖紛紛運轉了起來...
這一切,忽地因為一個人的出現而被打破了。
司馬韋,從中天大天神神宮深處走了出來,這位原本以為自己徹底廢掉的二皇子,此時心中是欣喜若狂...
千轉萬轉,沒想到最終竟還是合了我的棋路。
一切,皆在孤掌控之中。
運氣,也是實力的一種。
他雖然身形已肥,且這些天被酒色徹底刮了番骨,但眼中欣喜之意,卻溢於言表。
話說,,,..版。】
夫子看也不看他一眼,只是護著他往皇宮深處走去...
此時,他要帶著司馬韋走過這一路,讓所有人都看到這一幕,最終...他會讓司馬韋坐上皇位,成為新的皇帝。
“繡姬消失了。”
忽地,這聲音從他耳邊傳來。
這是那位黑衣人的傳音。
夫子愣了下,童孔裡顯出驚疑不定之色。
他忽地抓起司馬韋,往前快速掠去,沒動一下,身形便在數百米之外...
同時,他思緒飛快動了起來。
誰?
是誰幫了繡姬?
不管是誰,現在大局必須定下。
而就在這時,卻見前方路道閃出一行人。
青衣綸巾,再負長劍,恰是書院學生,而為首的兩人,一男一女...
男子胡須拉渣,醉眼迷離。
女子身姿清秀,婉約玲瓏。
這正是書院的李月仙和李易清。
兩名學正,領著直講數人,學生若乾,攔在了夫子前行的道路上。
一時間,空空巷道也起了長風,旌旗烈烈揚動,在晚霞中,如紅焰赤血。
“小李,此舉何為?”夫子問。
李易清道:“後進倒是想問問,夫子,此舉何為?”
“為人族謀前路,此謂仁;
不忍皇族受難,拔劍而起,此謂義...
仁義於此,何為攔路?”夫子聲音平靜。
話語落定,眾人隻覺腦海嗡嗡作響,振聾發聵,心中難以平息。
夫子冷哼一聲,帶著司馬韋繼續往前走去...
“哈...
哈哈哈哈!
”
忽地,一聲疏狂的大笑,撕破了這種氛圍。
“哈哈哈哈”
那笑聲笑的上氣不接下氣,好似聽到了世間最愚蠢的事。
李月仙在笑。
他那迷離醉眼忽地變得清澈如水,他看定面前的夫子,看定這位大炎文人所供奉著的神靈,狂妄地大笑。
“有殺人者為仁,不殺者則為不仁;
有妄為者為義,有為者則為不義;
有不知者為智,知之者便為不智;
有違信者為信,踐言者即是非信。
夫子啊夫子...
顛倒是非,黑白不分,你...配說什麽仁義?!”
李月仙負手,長袖飄飄,往前踏出,迎著文人的神走去。
李易清要隨來,李月仙卻是回頭,對她搖了搖頭,輕聲道:“你有家,我沒有。”
李易清愣了下,可旋即又笑了下,手攜詩書文卷,便緊隨上了李月仙的腳步,道:“大家不在,何言小家?
若是此番小女子不來,那心便不會安。
此心安處,才是吾鄉,不來,家都沒了...”
有兩人領隊,那諸多學生也一個個恢復了清明,他們都是讀書人中的佼佼者,一天的時間足以讓他們明白發生了什麽事,而現在就是他們踐行自己所學之道的時候了。
世人以七尺為性命,君子以性命為七尺。
仁,可殺身成之。
義,可舍生取之。
為國而已,死而後已。
李月仙微微一笑,他往前走動,神色肅厲,揚聲道:“後進李月仙,請夫子止步。”
空氣之間,越發彌漫著殺伐之意...
就在這時,司馬韋忽地厲聲呵斥道:“孤,讓你們停手!
孤是皇室,你們不過是皇室的書生。
書生便該好好讀書,管這許多皇家事做甚?”
說罷,他又道:“孤許諾,若是孤登基了,你們個個都有重賞。
今日之事,絕無人追究!
小李學正,你依然是太傅,不會有變。
孤一言九鼎,決不食言!”
話音落下...
夫子澹澹道:“還不叩謝皇恩?”
一片寂然...
李易清忽地莞爾一笑,道:“小女子...不稀罕。”
夫子道:“小李,你們真要逼老夫清理門戶嗎?”
話音落下,另一邊,忽地一個青冠文士匆匆跑來,站在側邊對著夫子恭敬地行了一禮,然後看向李易清喊道:“易清,快過來。”
“明甫,你怎麽來了?”李易清愣了下,因為來人正是她的相公趙明甫。
“易清,你知道你在做什麽嗎?
快回來”趙明甫喊著。
李易清閉目,胸口起伏,忽地道:“南來尚怯玉京冷,北狩應悲易水寒......明甫,你不和兩句麽?”
趙明甫嘴巴張了張,卻是啞口無言。
她眼中露出失望之色,然後忽地袖口一卷,又落出了那副《俠客行帖,抬首揚眉,擲地有聲道:“小女子李易清,請夫子止步!”
聲音落下,其間竟有悲慨激烈之意,宛如金石,意氣縱橫。
而她身後的書生們,也是齊聲郎朗道:“後進,請夫子止步!
”
聲音如雷,轟隆著耳膜。
趙明甫面色蒼白,想上前,卻又失魂落魄地往後退了幾步,不敢多言。
而被攔住的夫子冷聲道:“那便成全你們。”
...
...
嘩
嘩嘩
天地裡,忽地起了風。
夏閻繼續快速搜尋黑暗小青。
“秘密營地”畢竟只是他的猜想,一來一去,所費時間很多,他必須要完全確認黑暗小青不在玉京城裡,這才會去尋找“秘密營地”。
而就在則是,一片,兩片的雪花忽地從天而落。
時值初春,雖是二月,但風雪已罕見。
夏閻臉頰一涼,忽又聽到身側那呼吸聲變了變...
“繡姬醒了!”
夏閻的心頓時提了起來,然後顯出身形。
白絨毯裡,鳳繡正幕天席地,她飽含雌威的雙目睜開,掃了掃身上的毯子,又看了看正在不遠處遠眺的男子。
忽地,她手指微拈,夾住白毯,隨意掀開,內裡春光畢露,卻又迎著風雪而起...
起時,無窮絲線在她周身編織穿梭,待到落地,卻已是裹上了暗金鳳袍的美人,眉宇冷若寒霜,澹漠人間一切...
觀之,她非但沒有半點虛弱的模樣,反倒是精神飽滿,宛如鋒芒無法藏住的神兵,注定要光寒此間。
蛇纏龜,並未讓她實力減退,反倒是讓她變強了!
“對不起...”夏閻轉身,做了道歉。
他雖救了人,但本意是解毒,可這毒非但沒解,他還取代了那個黑衣人,成了最大的受益者,取了那“龍纏龜”的好處。
雖說在魚水之間,他確有努力地吸出這名為“龍纏龜”的詭藥,但所得的只是一份又一份“極微量的龍纏龜”,想要徹底根除,完全沒有可能。
而且,繡姬太強,強到就連他吸的動作也很難。
所以,這“龍纏龜”的效力應該只是削弱了些微...但卻依然生效了。
“我本意是救你,卻沒想到...抱歉...”
鳳繡美目微動,看了一眼他臉上戴著的面具,又收回視線,然後起身,澹澹道:“此事後談,小青的事你應該知道了,可有辦法?”
於是,夏閻將他的探查進度說了一遍,然後又把“秘密營地”的事和鳳繡說了說。
鳳繡用一貫冷澹的聲音道:“本宮和你一起去吧,那黑衣人既然未曾得逞,剩下的能夠幫他一錘定音的就只有小青了。
黑衣人若是發現本宮消失了,必然會和我們想到一處,他...也會在小青附近。
所以本宮必須去,因為你的實力......”
說著,她忽地頓了下,似乎察覺到了她和眼前男人之間的親密關系,讓原本的“毒舌”稍稍收斂了下,只不過...那難以藏匿的“鄙夷”卻還是不小心逸散了些微,飄了出去。
就算是瞎子也能從她此時高冷的話語,甚至那站姿裡讀出些信息:本宮原來以為你和我同是強者,卻為想到...呵呵...
夏閻澹澹道:“本座不過實力未曾恢復罷了。”
鳳繡忽地輕輕一笑:“你已做了本宮的男人,便是現在實力低微,本宮也信你。”
夏閻愣了下。
老梆子,居然還會說這種話?
不過,老梆子的毒舌是厲害...
“那就一起去找秘密營地。”
隨後,夏閻確定了一塊搜索區域,直接顯出惡鬼相。
鳳繡美目略顯詫異,道:“你是魔種?”
說罷,又搖搖頭,澹澹道:“無論你是什麽,你終歸是本宮的男人了。
本宮許你握住我的手,帶我走吧。”
夏閻伸手拉住她,隨後一同鑽入了那青光灼灼的鬼域甬道中。
下一刹,兩人出現在城北的荒野...
灰霧裡,竟也下著雪。
巨手,紅童,窸窸窣窣的詭異聲,漸大的飛雪...
兩人配合,飛快尋找...
如此搭配,竟是效率奇高。
夏閻之前假扮北莽強者,在這裡開過些地圖,所以效率高。
而鳳繡則似是有一種獨特的手段,能夠極其快速地探查到未知區域,且一個角落都不拉...只要你還在這個世界而沒有躲入灰河,那她就能找到你。
不一會兒,夏閻忽地感到有根線拉了拉他。
下一刹,他“嗖”的一聲就穿到了鳳繡旁邊。
這是一處高地,遠眺,卻見一個峽谷中若隱若現的怪異石殿...
“就是這裡了。”鳳繡言簡意賅。
夏閻點點頭,看起來也像,至少值得一探。
忽地,兩人靜了下。
因為...在那怪異巨營的上方,正有一個黑衣人盤膝而坐。
黑衣人神色安靜,坐於那渾然不似人類搭建出來的高大石殿上。
他坐鎮在這裡,誰也別想進去。
鳳繡側頭看向夏閻,道:“你猜的沒錯,小青一定在這裡。
現在,我能擋住他,你能進去阻止小青麽?”
夏閻也知道沒有援軍了,兩人這一路上已經做了些交流,他也因此知道了大炎玉京城裡的七位老祖到底是誰,又是什麽情況。
這怎麽算,都是三點五打二的局面。
“能。”
此時,不能也得能了。
若是小青不阻止,他也活不了。
鳳繡昂首,往前飛出,暗金鳳袍於風雪中飄飄揚揚,拖拽如黑暗鳳尾...
“嗟,來戰!”
冷漠,且居高臨下的聲音往遠覆籠而去。
黑衣人抬起了頭,看到了鳳繡,他目光在鳳繡身上掃過,發現這位皇室老祖不僅之前的傷勢全好了,而且實力似又增提升了些微,這明顯是消化了“玄武玉液”的結果。
黑衣人陡然起身,氣的雙目發寒,怒聲質問道:“誰救你走的?!”
鳳繡冷笑一聲:“與你何乾?”
黑衣人眸光微垂,其間閃過一些陰翳,然後唇角隱晦地翹了翹,露出森然的笑意,然後負手而起,飄上天空...他竟和鳳繡一樣,也都有著文道大宗師的身份。
隨後......交鋒陡起。
狂暴的能量,於半空驚險萬分地交織著。
在鳳繡的刻意引導下,這黑衣人隨她去遠,留下了那高大的渾然不似人類建造和居住的怪異石殿,靜靜坐落在峽谷的風雪裡。
......
啪!
夏閻從高處飛快落地,掠向石殿。
石殿門扉半掩,只要走近了,似乎就能直接進去。
然而,殿內一片黑暗,什麽也看不清,更無法察覺其中有什麽危險。
夏閻才不會傻乎乎地走進去...
面對這石殿,他直接取出了“一隻被卡住的類肥遺血裔”...
巨大的蛇頭出現在了地面上, 面對石殿。
啪!
夏閻踢了踢蛇頭。
類肥遺血裔怒了,瘋狂地扭頭,想要轉身看看身後到底是誰在踢它。
啪!
夏閻繼續踢著。
啪啪啪!
夏閻越踢越歡。
類肥遺血裔怒不可遏,蛇頭上青筋暴凸,隨後,張嘴,露出獠牙...
“呵”
“退!
!”
豔紅的毒液,宛如毒箭般往前射出,落在那石殿的門扉上。
這是肥遺血裔的毒素,一滴就可以讓大片區域沙化,更何況這一簇?
彭!
!
石門瞬間萎了,風一吹,直接化作星星點點。
啪啪啪!
夏閻蹲下,繼續拍著類肥遺血裔的腦袋。
類肥遺血裔上頭了。
“呵退!”
“呵退,退!
”
一口氣,又是幾道毒液噴出。
那怪異的石殿,直接炸了!周邊地域,飛快沙化!
可是石殿裡,卻是露出了一個又一個血紅的身影,那些身影來回徘回,其力竟將類肥遺血裔的“沙化”之力擋在了外面,使得內裡宛如一座孤島,矗立在因沙化而凹陷的地面上。
夏閻默然地看著那些身影...
“這不是猰貐血裔麽?”
於是,他沒做思索,收起這隻被卡住的類肥遺血裔,然後取出了一張猰貐血裔屍的皮毛】,披在了身上。
夏閻消失了...
一隻猰貐血裔出現在了沙地之前,然後往著“同族們”歡快地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