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影宮。
“絕對沒有”四個字擲地有聲,即便面對玉璽,也是直言不諱。
青薷“嗖”地一聲放開壓著的手,然後又放回,幫殿下理了理胸口的衣服,同時手指一彈,把袖口裡滑出的短刀給壓了回去...
白媽面露喜色,又旋即收斂。
皇后愣了下,罕見地溫聲道了句:“好。”
見到少年正看著她,皇后臉上的溫和瞬間消散,眸光冷冽,用下巴俯瞰著他,冷冷道,“本宮為你尋了位未來的太傅,三日後便會來宮中,你雖是儲君,束脩之禮還是要備的。
小青,我們走。”
說罷,老梆子一揮長袖,匆匆而來,又匆匆而走。
白素璃看著少年,臉上露出些藏不住的關心,然後道:“近些日子,玉京挺亂的,你既是沒事,那就別多想。
娘娘也只是得到消息,說你可能被北莽異族控制了。
那些異族都是豺狼虎豹,與之謀皮,害人害己,司馬白你可千萬別上了當,現在是,以後也是。
哦,對了,娘娘還說你才華不錯,那就不學武,改學文。那來的老師也是教伱符字的......
嗯,睡吧......”
說完,白衣少女竟對他眨了眨眼,轉身離去,隻留下少年坐在床榻上。
少年目光深邃地盯著不遠處...
“是發生了什麽事,刺激到了皇后,讓她竟一早就來問我有沒有受到異族控制?還是說,皇后今早突然收到了來自暗廠的消息?”
暗廠,這個詞,第一次知道是在冬狩,那時一個自稱小福子的暗廠太監突然出現在他面前。
而昨天在金鉤賭坊,他再度從灰衣人身上得知“那什麽靈山氏族正被暗廠追殺著,故而在皇都裡如惶惶喪家之犬,到處亂竄”。
夏閻腦海裡飛快搜索著信息。
一幕幕畫面閃過。
忽地,他定格在了昨晚那位錦衣的金鉤賭坊老板身上。
“他會是暗廠的人嗎?”
“還是從其他渠道得到的信息?”
夏閻搖搖頭,他兩眼一抹黑,沒什麽獲取信息的渠道,只能自己去看...
而他所看到的東西,很多時候都是浮於表面的,且...具有極強的隨機性。
剛好看到了,那便是看到了,若是沒看到,也就錯過了。
除非,他所看的區域恰好有人對他生出了歹意,那他才可以精準定位。
“必須抓緊村藥和毒藥的搜集了。”
“利用桃花運的提升來獲得女子好感,再從女子口中獲得信息,這......真的很渣,可我也暫時也沒有其他什麽辦法了。”
“過去的三皇子是從哪兒買村藥的?他總不至於自己外出購買吧?那應該有什麽朋友贈送給他的吧?會不會...是冬狩場上見到的那叫霍君雄的胖子,以及伯陽侯家的小寡婦?”
諸多思緒和猜測閃過,但皆無證實。
想了一會兒,夏閻把這問題暫時放下,又開始思索另一個問題。
“棄武從文...還要給我找一位老師?”
“這是多不看好我的武學潛力...”
夏閻心情有些古怪和複雜。
他本想低調地藏著自己的武學造詣,可沒想到現在根本不用藏...而是直接沒有。
老梆子,白素璃她們都一致認為自己的才華不可被埋沒,這才形成了如此古怪的局勢。
今後如果再有刺客,
那些刺客會不會也認為只要近了他的身,就可以十拿九穩地完成刺殺?到時候那些發現真相的刺客......會是什麽心情? 只是想想,就能感到絕望。
夏閻撇開雜念,喃喃著:
“那今後豈不是白天學文,晚上習武?”
“可能多一位老師,那也算是多了一個了解這個世界的途徑。”
“好事。”
...
...
“娘娘,殿下沒有受到控制,真是太好了。”青薷挺開心的。
皇后則有些煩惱,鳳目微閉,道:“書院符字學學正一共三名,李月仙,李易清,宋構。
李月仙嗜酒如命,又風流浪蕩,是極樂宮常客,而在民間勾欄也可尋到身影,這樣的學正雖說才華橫溢,可若送到司馬白身邊,萬一讓浪子回頭的司馬白又改回本性,就不好了。
宋構擅長書法,可惜性子偏軟,政治方向錯了。他一直不想和北莽交鋒,對於入侵也總言以和為貴,若讓他做太傅,萬一帶出來一個也滿嘴議和的儲君,哼。
李易清才情卓絕,可惜......是個漂亮婦人,且有婚嫁,也愛喝酒。我怕這般特殊的美人到了司馬白身邊,司馬白控制不住,做了個欺師的昏君,為天下恥笑!”
青薷輕聲輕氣地建議道:“如果殿下真對小李學正動了心思,怕不是會被吊在樹上打...而且,有小白看著,殿下也不會有什麽機會。”
噠噠噠...
皇后黑金尖指在梨木桌面上輕輕敲打,她昂著雪白的下巴在做著抉擇。
...
...
時間流逝,距離那位未來太傅入宮還有一天時間。
可這並不能影響“棄武從文”的殿下繼續修煉的日常。
入夜後...
夏閻輕車熟路地去雲露山“打卡”,然後監視“黑鏡大巫”決戰地動向,金鉤賭坊內室...
在三處地兒都沒異常後,他換上四千余斤的修煉重甲,繼而來到長虹湖底修煉。
今天下午,夏閻本來想去麒麟閣重新尋一份身法類的功法,但卻因為未來太傅將到而被白媽拒絕了。
師禮,需得慎重。
焚香靜心齋戒三日乃是常禮,同時還需親自提前準備好束脩之禮,以明“尊師重道”之意。
所謂“束脩”,指的是學生與老師初見面時,必先奉贈禮物,表示敬意。
上至王公貴族,下至平民百姓,都得如此。
不過,這“束脩”之禮並不需要格外貴重,而只是盡到禮儀和心意即可。
而夏閻雖貴為儲君,卻也是隨俗地備了上好錦緞五匹,美酒兩壇。
此時...
他一陣修行,在一個多時辰後,將“十九停”這門槍法再升了個小境界,達到了十二停。
隨後歇息後,又將視線投向金鉤賭坊。
“嗯?來了...”
昨晚那灰衣人再度進入了賭坊,然後又往昨日那內室走去。
“看來應該是得到有關靈山氏族的情報了...”
夏閻提起神來, 因為此地已經“開了視野”的緣故,他再也不需要親自到場,而可以通過鬼域遠遠兒看“監控”。
如果發現有問題,他可以再順著“監控”爬過去。
內室裡...合計三人。
那雙目銳利的異族人,金鉤賭坊的老板,還有灰衣人。
“大人,今天我外出巡查,動用了各種手段,終於得到了靈山氏族那位的回應。
不過,我並沒有見到他,而是一名逢春谷弟子將他的暗號傳給了我...
那逢春谷弟子自己也不清楚暗號的意思,但很顯然,逢春谷中有高層是靈山氏族的人。
也許,那位高層就是如您所說,被寫上了封神榜,所以才能得到信任。”灰衣人匯報著。
“逢春谷?”異族人微微蹙眉,顯然對這地方不太了解。
而夏閻神色稍凝。
對於逢春谷,他有些印象。
當初他在吞噬從三皇子府搜出的“玉女遇香散”時,可兌換選擇的第三項正是“逢春谷令牌”。
而現在,那靈山氏族的人就藏在逢春谷中。
前後信息,完成了閉環。
三皇子喜淫好色,因為某個朋友的緣故,而搜羅到了諸多村藥,然後自然而然地和“逢春谷”這個“村藥大生產商”聯系上了。
可他不知道...這“逢春谷”的背後正有著靈山氏族的影子。
隨著兩邊的聯系,靈山氏族的人逐漸掌控了三皇子。
“看來,我需得去一次逢春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