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自是有情癡，此恨不關風與月。

精心準備的一切被蘇小小四兩撥千斤的擋了回去，雲遐神君也不氣惱，把所有的好脾氣都留給了她。

從空中落下，白衣劃出一道優美的弧度，盤旋的鳳凰化作錯金交雜的披風系在雲遐神君的身上。

“不請我們喝一杯嗎?”

雲遐神君一步一步來到蘇小小的面前，帶著獨有的蘭花香氣，清澈明亮的眼眸發出探問。

“我們?”蘇小小歪了歪頭，似是想到了什麽。

施法將蒼瀾山的精怪放出，整個桃山又熱鬧了起來。

“好久沒喝酒聽故事了！”

“老板，生意興隆啊！”

“開業大吉，開業大吉！”

和這樣精怪打了百年的交道，蘇小小也很高興他們的到來。

“來，大家都進屋，今天酒管夠！”

本來還想“吃瓜”的眾位仙家，一聽還有美酒，早都把看新奇的心思拋到九霄雲外去了。

今朝有酒今朝醉，管他明天是與非！

“小小，過來。”

清源真君叫住了想要進屋的蘇小小。

“二哥?”有些不明所以，蘇小小滿臉疑惑。

“和我過來。”

清源真君拉著蘇小小走到無人之處，然後才開口說道:“小小，你和雲遐神君到底怎麽回事?”

“二哥，我和神君就是鄰居啊。”

還以為有什麽大事，原來是為這事，不過從蘇小小的角度去看，清源真君此刻就像一個抓孩子早戀的家長。

“可雲遐神君對你，似乎並不是這樣。”

清源真君抬手接住一片飄揚的落花握在了手心。

“我看出來了，但我對神君並無愛慕之心。”

“二哥只有一句話，當斷不斷，必受其亂，既然對神君沒有男女之情，就不要給他希望。”

此話一出，清源真君手心的落花頃刻間化作齏粉，又隨著風吹起向了遠方。

“我明白。”

蘇小小鄭重的點了點頭，等客人離開，她便和雲遐神君說清楚，即便傷人，她也不要再耽於情愛了。

“走吧，喝酒去。”

清源真君展顏一笑，三春失色，蘇小小再次醉倒在自家二哥的盛世美顏中，兄控屬性暴露無遺。

二哥就是好看的，也是最厲害的！

“喝酒！”

兄妹二人有說有笑的往酒館走去，身後的影子被拉得長長的，天上人間，無出其右。

“老板，怎麽還逃酒了?該罰，該罰！”

雷部諸神向來不拘小節，嚷嚷著讓蘇小小自罰三杯。

“好！”

今日心情大好，蘇小小直接拿起酒壇，辛辣回甘的酒水順著脖頸流到衣襟，隨著她的吞咽，勾勒出無邊春色。

不過，在座的都是得道之人，根本沒有那種世俗的欲望。

當然，這也是有例外的，比如雲遐神君和仙門十二宗的首徒慕容賦。

前者是打定了主意要追妻，後者是情動而不自知，從鬥仙開始，到後來在戰場上並肩作戰，不知不覺間，蘇小小已經悄然走進了慕容賦的心中。

鬥仙台上，他輸的心服口服，他敬佩她，戰場上，她運籌帷幄，帶領著天軍所向披靡，他又十分崇拜她。

在慕容賦的心中，蘇小小便是那天上的明月，可望而不可即。

可現在，他卻有了想要攬月入懷的心思。

是以，當慕容賦看向雲遐神君的時候，不免有些看情敵的意味，即便他和雲遐神君地位懸殊，但情愛與權勢地位無關，講究的是真心。

“雲遐神君，我敬你一杯。”慕容賦主動上前，知己知彼才能百戰百勝。

“多謝。”

雲遐神君優雅的接過酒杯一飲而盡，看向慕容賦的眼神和看向蘇小小的是那麽不同，那是空靈無物的悲憫。

不過，雲遐神君和慕容賦的暗潮湧動，蘇小小並沒有察覺，她正一門心思地和人拚酒呢。

“老板，酒也喝了，故事呢！”

蒼瀾山的老主顧出聲說道，之前他們就喜歡在自在酒館裡喝酒聽故事。

“我們第一次來，老板，可不能厚此薄彼啊！”

五仙在人群裡出聲附和，今日真是太高興了！

“故事?好啊，今天，就給你們講講我的故事。”

蘇小小抱著酒壇，醉眼朦朧，白皙的面頰染上兩團緋紅，頭上的發髻因為她的動作有了松散的跡象，有幾綹調皮的墨發從雲鬢裡流瀉而出，柔順的落下了蘇小小的頸側。

“小小，你醉了。”清源真君上前扶住了搖搖晃晃的蘇小小，卻被她一把推開。

“我沒醉，我還能講故事呢！”嘟嘟囔囔的樣子，怎麽看怎麽可愛。

眾人斂聲屏氣，都在等著蘇小小的故事。

“我告訴你們哦，我休夫了……”

一石激起千層浪，在場的所有仙家都是知道蘇小小和冥王蘇瑜的那段往事的，只不過沒有想到，蘇小小還做出了如此驚世駭俗的事情。

而許多精怪更是瞪大了雙眼，這麽勁爆的嗎?

“師父，這太刺激了！”

白芷星君使勁地抓住文昌帝君鵝胳膊使勁搖晃，今天真是沒有白來啊！

“小白，不要激動！”

文昌帝君一把按住激動萬分的白芷星君，生怕自家徒弟一個不小心被清源真君一家滅口，仙路中斷。

“嗚嗚嗚……”

被下了禁言咒的白芷星君無聲的抗議著，臭師父！

懷有少男心思的慕容賦也是驚訝萬分，不愧是金仙，做什麽事都那麽有魄力。

看，濾鏡直接拉滿！

而雲遐神君沒有像其他人一樣，他也算半個親歷者，對蘇小小只有滿滿的心疼。

若是他早些去冥府，是不是就能阻止那場悲劇呢！

“小小！”

清源真君趕緊拉過蘇小小，這怎麽一上來就弄個大的啊！

“嘿嘿，你們啊，雖然接受了很多新鮮事物，但歸根結底還是封建時代的人物，自然不知道在現在這個時代，女子離婚是很常見的事。”

蘇小小這話不假，時代發展日新月異，他們雖然用上了手機網絡，但骨子裡的古人習性還是沒有改，都知道現在的女子可以離婚，可沒有神仙這樣做過，而蘇小小就是神仙裡休夫的第一人。

滿場寂靜無聲，只有蘇小小的說話聲。

“其實，我是愛過他的，很愛很愛他的，在遇見她之前，我看山是山，看水為水。得遇良人之後，我看山是嫵媚，見水如依偎，料想年年歲歲，應如是。

可一切都是鏡花水月，是他負了我，所以我把他休了。”

第一次如此坦誠的提起和冥王蘇瑜的前塵往事，蘇小小以為自己不會再有波瀾，可往事掀開，還是那般的痛心。

“咳咳咳……”

猛地灌了一口酒，烈酒入喉，是蘇小小想要的麻痹的那種感覺。

“神愛世人，可又有誰能護佑神明呢?”

桑傑歎息了一聲，事實如此，唯有歎息。

蘇小小抬眸，醉眼一一掃視了眾位仙家，今日月老言蹊並沒有來，想來是因為紅線是他給的，心中有愧吧。

“那一年，我還是個普普通通的凡人，按部就班的過著自己的生活，一場意外，我離開了眷戀的人世來到了冥府，他對我說:蘇小小，你可願為了我留在冥府?陰差陽錯下，我成了冥府的渡魂人……”

前塵往事隨風過，蘇小小說的事已經是百年之前的事了。

隨著蘇小小的故事，雲遐神君也陷入了回憶，他和蘇小小就是在冥府的鬼市上相識的，百鬼夜行，熱鬧非凡。

也是在鬼市裡，他和蘇小小中了九尾狐楚樓的幻境，以身成全了一場愛恨。

她是梁山伯，自己是馬文才。

和世人梁祝的傳說不同，褚英台只是馬梁二人生命中的一個過客。

幻境裡的曠世絕戀，他們二人感同身受，馬文才的上窮碧落下黃泉，梁山伯的無可奈何，他們真真切切的經受了一遭。

莊周夢蝶，還是蝴蝶夢莊周，他也不知道了。

“剛成為渡魂人的我，橫衝直撞，眼裡容不得沙子，不撞南牆不回頭，是他帶我看清什麽叫因果循環，生死有報。

在冥府，我也收獲了新的友誼，那段時光，我從未忘懷……”

蘇小小搖頭苦笑，又是一壇烈酒灌下，她不想忘卻啊！

被蘇小小的聲音拉回了現實，雲遐神君像是發泄般得一杯接一杯的灌酒，惹得眾仙側目。

“神君怎麽了?”

“是啊，難不成，神君和老板的往事也有關系?”

有仙家小聲猜測，卻沒敢大聲的讓當事人聽見。

不過，雲遐神君也不在意他人的想法，他隻想撫平蘇小小的傷痛。

“後來，經過一次又一次的事情，我開始愛上了他，他贈我軒轅劍，又讓冥府四季輪轉，無微不至的愛意包裹了我，我徹底淪陷在他的溫柔裡。

也是在一次出任務時，我認識了二哥，二哥。你還不知道吧，你不知不覺做了我們的助攻。

某一個好風如水的夜晚，我們互通了心意，成了彼此的唯一。”

想起了那段情意繾綣的日子，蘇小小的嘴角揚起了一抹不易察覺的微笑，看癡了兩位愛慕者。

多美好的時光啊，可惜，再也回不去了……

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語淚先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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