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孫姬溺憐的看著四腳仰面躺倒在地，呼呼大睡的小魚人。它似乎永遠沒有煩惱，心性很耿直。公孫姬對於這個因為寂寞而救下自己一命的小魚人有一種說不出的情愫，他很想多陪小魚人一陣子，或者將它送入魔窟，返回魂海。不過公孫姬現在心中似是另有思量。　　五萬靈石暴露了，薑家薑濤認出了他，全真門的人同樣知道了，追殺他，想搶奪靈石。古輕語知道了，這個危機一刻，最後關頭突兀出現，以自身為人質，幫助公孫姬逃脫的女子。若是以前，公孫姬會認為古輕語為了報恩，救他一命。不過現在，公孫姬決計不會想得那麽簡單。古輕語是一個很有心機，城府很深的女人，公孫姬不會輕易被這樣的女子表面所蒙蔽。

　　已經有三大勢力知道靈石一事，相信蝶舞谷與碧水宮同樣會得到消息。如此一來，鏡中界似乎成了公孫姬的葬身之地，一旦被發現他的足跡，定會群起而攻之。五萬靈石，誘惑力足以堪比進入化丹期。最好的辦法，便是留在光罩中，一直躲到半年之後。可即便這樣，出了鏡中界，公孫姬更加難以活命，想要從鏡湖外守候的化丹期手中逃脫，無異於癡人說夢。到時候就算古莫舞也不可能擔保自己，畢竟羅通五萬靈石確實是自己奪取，且沒有上報給碧水宮，從碧水宮失蹤就已經說不過去了。還有薑家薑太公，自己殺了他的子孫，他定是要將自己碎屍萬段，以平心頭之恨。

　　“九州，回不去了！”公孫姬歎了口氣，目光緩緩從小魚人身上抽離。小魚人說過，在魂海中，有數之不盡的島嶼，比天上的星星還要多。魂海語就是魂海通用的語言，魚人族，人族以及化形的妖獸都用此種語言溝通。公孫姬覺得，自己去魂海絕對要比九州安全得多。雖然那裡是陌生之地，不過至少沒有仇家，也無人知曉自己身負靈石一事。不過，在此之前，公孫姬想到了全真門。

　　一絲魔念不知不覺在公孫姬識海中誕生，這一縷修煉天魔結界第一念而衍生出來的魔念，曾經被公孫姬覆滅。不過它並沒有真正的消亡，而是蟄伏在公孫姬神海中。三千結界三千念，天魔結界最後一重，說的其實就是三千魔念。何為魔?何為正?一念之間爾。公孫姬心中產生出一縷魔性，回想起當日之事，他心結難開，“殺人者，人恆殺之！”魔念在公孫姬識海中遊蕩，一抹赤芒閃過公孫姬雙眸。“何謂修行?能活在這個世界上才能修行！”此刻，公孫姬神色冰冷森然，像是一尊魔，有一股魔氣從他身上蕩漾而出。

　　在他身旁的小魚人激靈靈打了個冷顫，帶著驚懼之色看著面若冰霜的公孫姬。整個光罩中的溫度似乎下降了好幾度，一股玄冰般的寒意充斥其中。公孫姬忽然震醒，臉色恢復正常，寒意隨之如潮水般退去。那是怎麽的一種狀態，整個人好像愈發憤恨，道心被魔念左右了，魔性在公孫姬心中衍生。公孫姬沒有發現，自己體內，有一道黑色的氣流順著經脈，向全身流散而去。而他身體中五種色彩的光芒非常抗拒，群起而逐之，驅趕這道黑色氣流。黑色氣流似是觸電的小貓一般，嗖的一下竄回公孫姬識海中。

　　“你，剛才好可怕！”小魚人怯生生道，公孫姬故作不知，茫然道:“有嗎?沒有！你看錯了！”“哼，就有！”小魚人鼓著兩腮，認真道。而公孫姬則是搖頭，沉吟了片刻後，說道:“我要離開這裡了！”

　　“啊?離開?去哪裡?”小魚人急忙問道，“你不要走，你走了我會好怕，

會很孤單的。”它雙眼流露著乞求之色，不想讓公孫姬離去。同伴們還沒有回來，它一個人會害怕。“我要去做一些事情，做完之後我再回來！”公孫姬解釋道，他不想告訴小魚人自己去做什麽。　　“要多久?”小魚人不依不饒，短小的手掌抓著公孫姬的褲腿，哀求問道。“不知道！”公孫姬坦然道。一股怒意在公孫姬胸腔中燃燒，他不再如以前那般沉穩，眼中寒光閃動。吾本無心作惡，世人亦傷吾性。本生為修行，染血生魔性，阻吾修行路，殺遍修行人。既然你已動殺心，又何怪我動殺性?殺一人是殺，殺一雙還是殺，即使殺遍天下人，照樣是殺。一道黑色氣體從公孫姬腦海冒出，瞬間他冰若寒霜。

　　“全真門！”公孫姬聲如利刃，攝人心魂，“既然我不死，天注定，該死的是你們。”

　　“你，你怎麽了?”小魚人顫聲問道，渾身發抖的看著雙眼漆黑的公孫姬。魔氣入眼，公孫姬連的眼珠子全部變成黑色，十分駭人。“什麽?怎麽了?”公孫姬猛地搖搖頭，剛才不經意間，心神似乎被什麽牽引著，魔念，是一道魔念。回過神來的公孫姬清晰記得方才自己駭人的樣子，不經有些驚異。不過，那些話語久久回蕩在他識海中，“你已動殺心，何怪我動殺性?”本性不該如此，還是殺戮就是天性?公孫姬反覆思索這個問題，沉吟許久。“有誰不該死嗎?沒有！”公孫姬在心中斷定道:“你為魔，我則為魔！”他一直在找一個能說服自己的理由，不然亂動殺戮，道心要亂。

　　“對，他們的心已生魔，我的性已成魔！”公孫姬突然大喝一聲，將小魚人嚇得魂魄出竅。他渾身上下被一層朦朧的灰黑色霧氣繚繞，看上去如一尊魔神，傲然立於天地之間。“人亦是修行，神亦要修行，魔，還是修行！”走哪條路，不過是三千大道其一爾。“你要殺，那便殺，殺到天地失色，殺到山崩地裂，殺到流血漂櫓，殺到萬物洃盡！”

　　“欲殺人，先殺己。既然你們想要我的命，為何不先將你們的命交出來！”公孫姬氣宇軒昂，長發亂舞，一道黑色魔氣繚繞在他雙眸中，瞳孔全都化成黑色，沒有眼白。此刻，他沒有抗拒魔念，識海中那道微弱的魔念一下子壯大起來，如經脈血管般粗細。

　　“你本是神的心，為何現在魔念纏身?”忽然一道話音在公孫姬腦海中響起。公孫姬魔氣渙散，突然醒悟過來，驚疑的問道:“你是誰?”“我，只是苟延殘喘的一道器靈，馬上就會消散在天地間！”

　　“器靈?”公孫姬臉色陰晴不定，“五色念珠的器靈?”他忽然想到那古怪的念珠。 “你可以這樣稱呼我，不過不是念珠，而是蓮子！”蒼老的聲音虛弱不堪，接著道:“在我即將灰飛煙滅的最後一刻，還能與你說上一句話，我已經很滿足了。”

　　“我?為何這樣說?我是神的心是什麽意思?”公孫姬被蒼老聲音說的話弄得糊裡糊塗。“以後你自然會知！那一天不遠了，一子，一混沌，一九州。一心！魔念可有，亦可無，切記不要被魔主宰，而要主宰魔！”聲音越來越小，似乎消散在天地間一般。它並沒有勸阻公孫姬煉化識海中的魔念，反倒說出這樣一番話，“主宰魔念?”公孫姬蹙眉呐呐道，“一子一混沌是什麽意思?老先生?”

　　器靈，只有得天獨厚的靈寶經歷成千上萬年之久，才可能衍生出一道器靈。存於靈寶中，靈寶不毀，器靈不滅。五色念珠，根本就不是什麽上階法器，連大悟期修士都無法探知它是什麽，隻當做普通的上階法器來看待。公孫姬攢動的心久久不能平複，那五色念珠中居然能生成一道器靈，而念珠融入自己的身體，器靈魂飛魄散。靈寶融入進自己的身體，會發生什麽變化?公孫姬現在不得而知。很快他從器靈身上抽回思維，轉而思考魔性的問題。

　　魔，自古以來都扮演這反面角色，而公孫姬現在卻認為不是如此。特別是連器靈都這般說，魔念可有，主宰其便可。這更篤定了公孫姬的想法，三千大道，吾取其一，尋魔而行。只要道心不亂，修行自然不阻。為魔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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