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難說跨年的習俗究竟是不是海琳娜人本土的文化習慣。
從環境上來講,跨年這一天正處於海琳娜暴風雪季中後期,百分之九十的可能性,這一整天中有十個小時的大雪,十個小時的中小雪,還有四個小時是用來吹冷風的,很難理解在這一天究竟為什麽慶祝,而從習俗上來講,一些遠古陋習演變而來的圍爐聚會,一群半熟不熟的人在一個溫度酒水和食物都充裕的地方,因為被暴風雨困住而狂歡個兩三天是海琳娜人乾得出來的事,但更多的可能並不讓人愉快。
跨年前夕這天,索裡亞夫人她們前一天回來的很晚,安也沒急著去根植園,午後兄弟倆帶著貝拉和安德烈,後兩者主要是在旁邊看,把鏟好的雪堆成了歪歪扭扭的低矮圍欄,在院子裡正準備修溝駐渠,來一次不講公平的“雪地戰爭”,索裡亞夫人醒來時正看到戰敗的安格被埋在雪堆裡露出腦袋,安德烈正趴在雪堆上拍打他腦袋上戴著的圓頂帽子。
“噢……”索裡亞夫人看著安把安格從雪堆裡隔空撈起來,一陣暖風把他身上的雪花陡然吹走,冷僵的表情扯起一個笑容,“難得你打雪仗會輸。”
“是他作弊!”安格穩穩落在地上抱怨,“我只有一雙手!”
“我難道多了兩雙?”
“正常人能……”安格還想再說,看見了母親疲憊的神態,“母親?”
母親只是搖頭,裹緊了身上的毛毯:“我沒事,只是年紀大了,不該熬夜的。”
原本跟在後面的卡倫已經進到房子裡倒好了熱水,貝拉和安格陪著母親回到大廳。
今天是跨年前夜,索裡亞家需要拜訪鄰居,把家裡的東西收拾好,尤其是容易壞掉的食物必須包起來或者放在冰窖裡凍著,去其它人組織的舞會過夜,不說安手上有好幾位貴族的邀請,他們也能去參加政教局舉行的舞會,或者是貝拉學校的,這不僅是傳統,而且治安官早通知過今晚會有陛下的演講,這可是件大事,而沒有收音設備或巫師,尋常人家可是沒法聽到演講的。
等爐火讓身體暖和下來,索裡亞夫人才捧著冒熱氣的杯子緩聲道:“弗爾特昨晚醒來了,他說自己感覺好多了,本來想接他來我們家跨年的,但他身體不太好,我們今晚打算在醫學院過夜。”
索裡亞家與弗爾特一家相交已久,兩家人的孩子也算是青梅竹馬般長大,弗爾特已經是索裡亞夫人還在世的唯一同齡人好友了,不需要安的能力,安格也能讀出無奈與悲傷,她有一段時間會不想說話了,都沒等安格和貝拉開口,她就把姐弟倆趕開,蓋著卡倫拿來的毯子在沙發上縮著,將收拾的事情交給了孩子們。
和阿麗一起來到首都的羅赫和卡倫幫忙把重物放到車上,阿麗和貝拉跟著兄弟倆去拜訪鄰居,將跨年禮物與各家依次交換,這原本該等到晚上,可他們今晚不會在家。
回到家後,安格拉住了要回房間的貝拉,她看起來打算去把畫了兩小時準備的舞會打扮換掉,那件舞裙是搬到首都後她就開始在設計,請了阿麗姐和母親幫忙,從布匹開始裁剪出來的裙子,包括蕾絲和刺繡都是她一針一線自己繡的,藍綠色的長裙掩蓋掉她很多稚氣。
她本來要去參加女子技術學院的公開舞會,但現在她只在鄰居面前穿了一下,也不打算去學院的舞會了,她把安格的手撥開,準備回去換一身居家的長裙。
安格求助似的看向現在的一家之主,安叫住了貝拉:“醫學院離女子學校很近,
而且醫學院也有自己的舞會,弗爾特叔叔那兒會來的人不少,你們沒必要在病房裡待整個晚上。” 貝拉有所猶豫,安拍著安格的肩膀,把他推上前:“安格和薇拉也會去舞會的。”
“……我和貝拉?”
“不然呢,貝拉在學院裡還沒交到朋友,你要讓她一個人去參加暴風雪時段的舞會嗎?”安鄙夷地看向他。
雖然是學院舉行的舞會,可舞會如果趕上暴風雪封路,一群年輕男女被困在一起,總會出現落單的女性被單獨邀請的情況,事後會發生什麽事誰都不敢去猜,尤其是貝拉的性子,一家人誰都對她不放心。
安格一下子回過味來,從耳根紅到脖頸,又開始扯自己的頭髮:“我沒有那個意思,我只是……”
“我知道,我知道你的腦子想不到那麽多。”安以犀利的語言安慰著兄弟,他當然知道安格沒有惡意,他咧開一個笑容,“不過你確實能試試邀請薇拉,一起去參加醫學院舉行的舞會,嗯,你如果主動邀請她,她就算看出來了意圖也不會拒絕。”
“不行!你在想什麽!我不想讓薇拉誤會我,我……”安格急著解釋,聽的安直翻白眼,薇拉也在旁邊忍不住笑意,真要去的話,誰邀請誰單獨留宿還不一定呢。
安逗弄著搖籃裡的安德烈,這孩子也同樣感到疲憊,此時正垮著一張小臉,哼哼唧唧。
一家人東西搬的差不多,擠在小小的馬車上,羅赫和安格騎馬往醫學院去,弗爾特的病房被簡單布置,薇拉的親生父親也從卡希姆趕來,帶來了一乾仆從與豐盛的美食,在醫學院留值的教授學生們都得到了一份跨年禮物。
熱鬧的病房裡說說笑笑,只可惜一直持續到晚餐後,弗爾特都處於昏迷狀態。
仆人們收拾好殘羹,安拿起桌面的茶杯,杯中剩余的水飄灑在地面形成正六角形打底的放射形狀,代表捕捉、聲音、釋放的圖案迅速凍結成冰在大廳地板上鋪開,又從空氣中抽離出一道黑色的墨水在圖陣內書寫起咒文,最後往茶杯中注入半杯的黑色墨水,放在了圖陣中央。
那頂被放在沙發上的圓頂帽子偷偷轉動了半圈。
根植園的覲見儀式也開始了!
陛下的演講沒有提前泄露,但作為海琳娜最方便的信息傳遞“工具”之一,很多信息海藍都有經手,海琳娜兼根植園最大的漏杓是除了明令禁止不能說的內容以外,一點不剩地告訴了安和瓦萊娜婭。
安伸手在想要躲閃的帽子上輕輕落下,摸過帽子邊緣,抱著這頂帽子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不一會兒,圖陣中傳來了國王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