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傍晚,山谷的邊緣被描上一層金邊,嫋嫋炊煙從山谷中升起,谷口站崗的凱特士兵換了一批,新來的士兵們首先檢查了一遍周圍的夜色,緊接著重新將地面上的魔法陣描摹一遍,以確保魔法陣沒有被人做手腳。
和喬斯林等人分開後,海藍給了瑞比特一件大衣,被瑞比特綁在腰上,給了安格他們一頂禮帽,現在被安格戴在頭上,他們只花了三個小時就趕到了禿鷲峽谷,確實如丹所說,這裡的距離最短,也如喬斯林考慮過的那樣,這裡的防備最重。
這是早在凱特還和聯邦戰爭的時候就存在的實驗性基地,只不過當時幾次投入被阿曼達悉數吞下,反而算作額外的食物,吃的阿曼達興致大發,一路追著啃食,讓他們再也沒有過第二次嘗試的機會,而離開了阿曼達的捕食范圍,面對一般的聯邦軍隊,又根本用不上。
“嗯……有專門防備未知的魔法陣啊。”
近千米外的樹端,丹將一顆鳥蛋大小的深藍蛋白石從眼前挪開,丟給安格道:“你看山谷的入口,還有山谷的邊上,是不是有一道溝渠?”
安格學著他的樣子將那寶石放到眼前,果然清楚地看到了山谷前的景象,像林安記憶中的望遠鏡。
“他們很早就和阿曼達打過交道,又和我們打了三年,我敢肯定那山坡上絕對密密麻麻的都是魔法陣,這裡面常駐的魔法師至少在三個人以上。”
安格簡單確認了一下自己能觀測到的凱特人,光入口至少就有兩支隊,這個山谷的攻堅難度可不比和獅虎大隊正面對決要低。
他把寶石還給丹,問道:“你準備怎麽做?”
“別急,我需要準備時間,你可以趁現在多休息一會兒。”
“我總得知道我們的作戰計劃才能配合你。”
他跟著丹跳下樹端,在一處岩石背後,丹掏出幾顆散發著明亮光澤的石頭丟在地上,周圍立刻鋪滿了皎潔的月光,兩人在靠在岩石邊坐下,掏出提前準備好的乾糧——一種植物的地下莖塊,和土豆比起來幾乎完全沒有味道,水分充足且這平原上到處都是。
這原本含有大量的魔力,不能直接食用,但他們最少都算是半個人造未知,未知吃點魔力,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不過是自己找的祭品罷了。
“嗯……抱歉,我習慣和同類配合了,我們之間的配合一般不需要特意說明計劃,畢竟你知道的……”丹聳動肩膀,以食指指了指腦袋。
“我知道,但您現在總得和我說一說。”安格遲疑一下,“或者我該換個人?”
“不,別那麽見外,我看得出來,打架你比安在行,真打起來了我還是沒法做到喬斯林先生那樣的。”丹摟著安格的肩膀問道,“你知道凱特人弄在山坡上的那些魔法陣是幹嘛的嗎?”
“……阻止未知進入的?”
“怎麽阻擋?未知沒有形態,我要是丟了這具身體也還活著,它總不能說阻擋就阻擋吧?”
這些安格是懂的,他不至於什麽都不清楚:“抽取未知蘊含的魔力,那些未知會……破碎,變得弱小且很難快速恢復。”
“對,他們很清楚巫術可以在任何地點任何時間被觸發,只要有機會就很難防備,他們同樣也清楚巫術的基本原理是依靠和未知交流完成的,所以他們認為只要讓那裡面的未知含量保持一個極低的程度,巫術就無法在山谷中實現。”
“……實際上可以?”
“實際上確實如此。
”丹很認真的搖頭,“巫術離了未知就是什麽都辦不到。” 安格轉頭認真的盯著丹看了幾秒鍾,思考道:“但你就是未知,安也算一個。”
丹松開他抽出手打了個響指:“對!”
“……作為祭品,未知除了魔力,還可以吞噬人的靈感,魔力只是靈感的一部分。”安格很快接上了丹的思路,這一點他再熟悉不過,他和安的共生關系就是因此形成,安提供了他超凡的自愈特性,而他的身體作為安的庇護,靈感作為他的食糧。
這一次,丹朝他投來欣賞的目光:“那個魔法陣可以抽離魔力,但不可能抽離人的靈感,不然裡面就沒有活人,他們只知道怎麽防備巫術,卻沒有防備未知的能力。”
安格沉默了下來,他大概理解了丹的想法。
凱特人他們之所以安全至今,是因為山谷裡的未知濃度不足以誕生未知,而山谷外的未知一旦靠近,蘊含的魔力就會被魔法陣抽離。
但這對他們來說不是問題,他們是有自主意識的未知,安有安格的靈感作為食糧,丹自身也……他就算不行,那也可以找個凱特人作為祭品,對於他們來說,那些針對巫術的魔法陣完全是無效的,他們只要進入山谷,巫術的使用不會受到任何影響,因為山谷裡的敵人,都會是他們的祭品,山谷將不會是凱特人安全的堡壘,而會成為他們逃脫的牢籠。
前提是山谷裡沒有魔法師,而他們肉身死亡也依舊能夠存在。
可他們能確定這山谷裡至少有三位魔法師,他也直覺丹和自己一樣,肉身死了就會真的死去,他顯然沒有他說的那麽強大,可以自由的脫離身體的桎梏,否則他也不需要和安格一樣進食休息。
自爆……這同樣也是直覺,依靠他從災難級未知中存活的經驗來看,他直覺如果他和丹其中一個人自爆的話,能造成巨大的傷害,但如果魔法師沒死,這種自爆很難說是有意義的。
安格只是稍微思考,就找到了問題的關鍵點,甚至沒有給安插話的機會。
“我們該怎麽解決那幾個魔法師?”
只要魔法師被解決,哪怕他們死了,普通士兵面對未知,就和之前面對阿曼達一樣,越是靠近越是一種投喂的行為,可他們連魔法師在哪兒都不知道。
安格意識到自己的問題可能有些跳躍,這是被安影響的壞習慣,這家夥習慣把思考的過程在事後直接灌給安格,通常提問和結論對他來說都有很大的跳躍性。
他連忙重新問丹:“你如果心臟停跳會死嗎?腦袋搬家或者身體軀乾少了一半的情況下呢?”
“會死的,如果我身體不能保持一定的完整度,我會直接變成你常識裡的那種未知,那種只有原始欲望、無法控制行為、扭曲人類認知和物理環境、易受刺激的未知。”丹略帶自豪地道,“而且我的危害等級還不低,雖然沒辦法改變這一片地形,但裡面的人類一個不留應該是做得到的。”
安格沉默了一會兒:“那你還能回來嗎?”
“……那你可能只能叫喬斯林先生來處理我了。”丹有些為難的說,“對我來說的話,那就是‘丹’的死亡吧。”
果然是只能作為最後手段的自爆式攻擊。
或許是安格沉默的太過頻繁,丹又一次牽動嘴角發言:“不過心臟停跳沒事。”
“……”安格沒有像他預想的那樣回問一句為什麽,而是帶著肯定語氣問道,“你就是簡迪勒家族的那位私生子?”
這句話就像戳中了丹的笑點,他的嘴角就快扯到耳根,壓低笑聲笑得喘不過氣:“對,對,我家的事果然很出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