瑪麗安伸出雙手,朝安德烈亞斯與那空著的座位各朝一隻,當她雙手得到回應,她銀白色的頭髮在空氣中化開,柔和洋溢的陽光蕩漾,將他們緊緊包裹,圓桌附近的三人出現在一片溫暖的純白之中。
安德烈亞斯看見了對面那個和自己相似的身影,但看不清對方的面孔。
瑪麗安輕輕握了一下他們的手:“快些吧,儀式要開始了。”
於是,許許多多的問題從安德烈亞斯腦海劃過,他看向對方:“我不清楚未來發生了什麽,但是瑪麗安看見了一場爆炸,我想先知道那場爆炸的結果。”
【你在那場爆炸中喪生,你的意識被一個未知暫時覆蓋,在兩年後通過一場戰爭複生。】
“戰爭……”
【我們時間緊迫,或許你該先回答我的問題。】
安德烈亞斯抬頭:“你說得對,但你說我在那場爆炸中已經死了,瑪麗安說你是來尋求一個真相的,所以你不記得爆炸前發生了什麽,你想問那場爆炸相關的事?”
【對,我只知道那是你的實驗項目,一場對衝實驗,我或許能給你提供其它的信息,但那樣一來我們的對話就變成了那場事故的起因,我不希望是這麽一個時間閉環。】
安德烈亞斯搖頭:“那不是時間閉環,你是我的結果,不能是起因,要我自己選擇的話,這場會面只會讓我避免這樣的結果,哪怕是現在我也不認為人造未知是合理的存在。”
他說著看向瑪麗安:“抱歉,我這並不是惡意的說法。”
瑪麗安朝他安靜點頭。
“所以一定是有什麽讓我必須這麽做的理由。”
【對,你有想到什麽嗎?】
“太多了……為研究和理想,如果有可能我就會去做,如果瑪麗安現在告訴我成為人造未知能拯救世界,我毫無疑問會立刻去做。”
【……】
我TM是讓你在這裡宣揚你的正義感嗎?
“咳,但如果是對衝實驗的話,我想我應該是拿下那位喬斯林先生的懸賞了是嗎?他也太黑了,我這也能拿下,不愧是我。”安德烈亞斯在桌面輕敲了幾下道,“結合我變成了人造未知這個事實,那我想想……大概是我的實驗失敗了。”
【需要我給你些信息嗎?】
“不需要,我現在的研究裡雖然有人造未知相關的部分,但我從來沒想過主攻這個方向,我的想法是通過對衝使用竊取原始未知裡所攜帶的知識,知識也是未知的構成之一,如果我在得知了我會死的情況下仍舊進行了實驗,那說明我從用於對衝實驗的兩份材料中發現了極具誘惑的信息,我無論如何也要把他提取出來。”
【比如說讓土地裡不再含有魔力?】
“那我毫無疑問會去進行這個實驗,又或者是怎樣清除未知,怎樣增加人類對未知的抗性和適應性,如果是這樣的信息我一定回去做,可我不可能不留後手,哪怕我死了,我也會想盡辦法把這些信息留下來。”
【也許我就是你的後手?】
“可你看起來失去了記憶,我如果知道了這件事,那我就不可能再會去直接進行實驗。”
兩人對視一眼,都明白這意味著,也就是說到現在為止,還沒有出現讓安德烈亞斯必須這麽做的主要原因。
“你為什麽要調查這件事?我覺得我不是一個會給別人添麻煩留下一堆爛攤子的人。”
【……一開始是我答應了安格,要幫他調查哥哥的死因。
】 安德烈亞斯摸了一下鼻子:“看來人無論如何還是會給別人添麻煩了。”
【之後我發現有人偽造了你的死亡時間,懷疑這裡面有蹊蹺。】
“我能有什麽蹊蹺,我相當厭惡他們搞的各種陰謀詭計。”
【對,我看出來了,最後我也查清楚了,只是有人在利用你的死試圖拉攏我。】
“嗯……所以我即使變成了人造未知,卻也價值不低。”安德烈亞斯忽然坐直了腰背,“他是怎麽利用我的死亡蒙騙拉攏你的?”
【信件,你死後受到未知影響留下了幾件遺物,而你死前秘密寄出了三封信,其中一封被人截獲,和遺物一起送到了我這兒,讓我以為你的死亡時間要向後推遲,以為軍議會隱瞞了你真正的死亡時間。】
“嗯……那你現在是為什麽在調查?”
【一,這是我的報酬,二,你寄出的三封信,還有一封信我找不到下落,這讓我很難判斷現在的局勢,哪些人可以相信,哪些人不行,這對一個自己失憶了,別人卻記得的人來說很困難,三,我也很好奇。】
“好,我完全明白了。”安德烈亞斯一拍桌子,“你既是我的成果也是我的後手。”
【什麽意思?】
“我進行對衝實驗的原因一定是找到了重要的信息,而我雖然有人造未知的理論研究,卻沒有任何實驗經驗,我不可能一個人完成人造未知的流程,有人說服了我,給我提供了幫助,讓這條路成為了我的後手,鑒於我不可能通過這次會面,被一個陌生人說服……”
【我們是同一個人,怎麽就是陌生人了?】
“你都失憶了,難道你想按著別人給你說的我的樣子生活下去嗎?”
他不想。
安德烈亞斯敲打著桌面:“這是一場聯合實驗,那個截獲了我信件的人就是我的合作者。”
【……為什麽會肯定是那個人,你都不知道我說的是誰。】
“在知道這麽多信息後,我秘密寄出的信件就不可能再有被截獲的可能性,除非我想讓信被你們發現,為什麽我秘密寄出的信件被中間截獲了,為什麽我自己都沒有進行的研究項目最後成功了,而且我的信件被用來蒙騙‘我自己’?因為從一開始那封信就被交給了我的合作夥伴。”
【……還有一封信的下落沒找到。】
“我知道在哪兒。”
【哪兒?】
“霍拉夫教授辦公室的天花板夾層裡。”
【……為什麽?】
“因為他從來不使用他的辦公室, 但也沒人敢去他的辦公室,他的辦公室一直都是我在打理,上星期他的天花板牆皮掉了,我跟他說過我會找時間補上。”
安沉默了,他忽然明白了安德烈亞斯最後一封信會寄給誰,安德烈亞斯是非常看重實驗和研究的人,在危險的實驗中保存文字資料的最好方式就是不要把文字資料帶進實驗室,他會在一開始,在實驗前就寫好那封信,記錄好他在實驗前所有的心得體驗和猜想,放在霍拉夫辦公室的天花板夾層裡。
那不是寄給某個特定的人的信,那是寄給未來的信。
留下郵寄記錄是為了告訴別人有這封信的存在,不直接交給別人是因為這場實驗的最後,所有與此實驗相關的實驗記錄的文字,全部被未知替換為不明文字,這是未知的特性,深諳此道的安德烈亞斯擔心這會影響知情者的記憶與意識,所以他甚至沒有找任何一個助手,畢竟就連只是在實驗室外目擊的兩個學生都全部被未知汙染,所以他用了這種方式。
這是他原本就會去做的事,只不過現在,他把這件事告訴了一個不會受到影響的人,於是,那封信也就有了收信人。
安德烈亞斯的眼中,另一個自己的身影正變得飄忽透明起來,安也感覺自己正在被某種力量抽離,他們都知道時間快到了。
【你有什麽想知道的嗎?關於未來的事。】
“母親她們還好嗎?”
【還不錯,你就快有一位侄子或侄女了。】
“噢,我的天,阿麗姐不會是嫁給了那個傻大個吧。”
安聳肩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