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琳娜的傳統菜系是燉菜，在這之上以火坑為主的民居布局自然而然的誕生出了烤肉，其中一種特色是煮上一鍋濃稠的醬湯，湯是數十個小時熬製而成的醬湯，少有人直接飲用，通常都是將肉品放在火坑上烤熟，將濃湯作醬汁裹上食用，湯品中也會熬煮蔬菜。

　　“可以告訴我?”安格的動作頓住，看向對方。

　　“當然，我們這一趟說不定回不來，如果回來了，你能獲得的權限完全可以趕上你的隊長，甚至更多。”兩人各自舀了一碗濃湯，喬斯林將蔬菜倒入湯中，拿起了茶杯。

　　安德烈亞斯的實驗手記雖然受到了影響，但他的研究歷程並不是獨立的，他的實驗意外過後近兩年的時間，海琳娜的巫師們通過他之前提交的研究記錄，多次轉譯了手記內容，已經足夠判斷他的實驗目的和實驗步驟，他的目的之一是通過對衝實驗，完成對大型未知的微量級泯滅。

　　未知間彼此吞噬，在吞噬過程中將無意識的未知匯聚引導撞擊進入這一步驟，有不小的概率能搶奪兩個未知相互吞噬的成果，形象的舉例類似於把一盆水潑進湖裡，外來的水不會是絲滑的融入湖泊，而是會有一個水花濺躍的過程，在這個過程中，把那些濺躍起來，離開湖面的水花捕獲，並通過多次對衝，將整個湖的湖水全部以這種方式捕獲，就是安德烈亞斯所做的實驗。

　　“這遠比聽起來要難，因為未知是沒有實際存在的物理形態的。”喬斯林從湯鍋中撈起一片菜葉，“你看，液體和液體之間是很容易發生衝撞的，可是這些水蒸氣呢?光線呢?你腦袋裡的意識想法呢?”

　　“實際上我們並沒有真正捕獲任何未知，我們靠的是巫術的引導和製約，和被捕獲的未知本身簽訂了某種巫術協議，又或者以巫術營造出了一個虛假的環境，欺騙被捕獲的未知，讓它處於一種低反應的狀態中。”

　　巫師無法直接觸碰未知，哪怕借助了巫術這項工具，安德烈亞斯的實驗也是同樣，他自創圖陣:未知傾吐，用以觀測兩個未知間的吞噬過程，在兩個大型未知吞噬的期間，從中剝離出無自主意識的未知用於對衝，所需的魔力不止一星半點。

　　“璀璨結晶?”安格放下手中的餐叉，他記得曼底斯的信件中提到過這點。

　　“是的，我們也推測他當時將璀璨結晶作為魔力補充。”

　　“您說哥哥他是拿了兩個大型未知做實驗?”

　　“對，其中一個是我們根植園意外捕獲的未知Linan，另一個我猜是他的導師提供給他的。”

　　Linan在很久前就已經被懷疑來自亞空間，危險性不高，卻能抵禦來自其它未知的吞噬，穩定性極高，如果能泯滅這樣的未知，毫無疑問也能泯滅其它原生於王庭的未知，當初根植園向安德烈亞斯發出邀請雖然被拒絕，但作為巫師界的新星，有艾恩研究院作為後背，他依舊得到了許多研究機會和資源。

　　海琳娜為優秀的巫師開出了高額的報酬，但比起報酬，巫師們有一套自己的交易體系，他們以彼此的成果作為交換。

　　“他在艾恩研究院期間署名發表了上百篇論文，有很多聯名論文是他最開始發表的那些獨署論文的延續，這就像一種工作，他為我的研究項目貢獻了近三十篇論文，Linan是他得到的報酬。”

　　“林…林安是他研究的其中一個未知?”安格逐漸感到不安，“那另一個未知也有名字嗎?或者有自己的意識嗎?”

　　“沒有，

那就是一個純粹的求生意識的匯聚體，安德烈亞斯沒法同時控制兩個有自我意識的未知，未知有自我意識的情況下是很容易滲透普通人類的想法的，很有可能根本不發生吞噬反應，他的實驗也就無從開始。”　　安格想起了安提出的那個問題，略作思考後問道:“哥哥當時為什麽要急著做那個實驗呢?您說了，這是一個魔力消耗很大的實驗，其中一個未知還是有自我意識的亞空間未知，可我聽說他進行試驗時只有自己一個人……”

　　他略顯沮喪:“我並不了解巫術，可聽您說了這麽多，我感覺這個實驗絕對不是哥哥一年就能掌控的實驗，我現在能看到的結果也證明了這點，這個實驗的未知風險太多了……好像不可能成功，但他沒有準備任何退路……他為什麽一定要做這個實驗?”

　　“你聽安說的?”

　　“……是。”

　　喬斯林順著他的視線看了一眼右側空著的座位:“他當時在巫師中已經小有名氣，實驗時其實有兩個學生偷偷跟去，想要看看他的實驗。”

　　“那他們?”安格的眼睛放出些許光亮。

　　“嗯，被實驗波及，全都被未知侵入，連續汙染了十五位路人後被當地治安局控制，能提取出的記憶有限且受到影響，並沒有什麽價值。”

　　“……”

　　喬斯林杓起一匙肉湯放進嘴裡道:“這沒辦法，我畢竟從沒有和你哥哥直接接觸過，我不了解他的經歷。”

　　他緊接著又道:“但根據我的調查，這和他導師的一次實驗有關，霍拉·列夫的研究關於時間，他和聖女殿下一起，掌握著海琳娜未來的預言。”

　　“預言……這種事情是真實存在的嗎?”

　　“是的， 在艾恩研究院的校慶上，協助霍拉·列夫完成實驗的安德烈亞斯得到了一同接見聖女的機會，也是自那之後他的實驗變得頻繁，實驗風格變得更加大膽，如果我們能活著回來，我可以帶你見一見霍拉·列夫，你可以向他提出你所有的疑惑。”

　　見安格只是點頭不語，喬斯林提示他:“預測明天暴風雪的噴發時間在凌晨四點，這頓之後直到出發我們都不會再進食，你可以多吃一些。”

　　稍作沉默，安格抬頭問道:“您為什麽要調查我哥……”

　　他話沒說完，院子裡傳來一陣馬匹嘶鳴聲。

　　安格側身往門口看去，喬斯林也回轉身體，眼見靠近門口的卡恩人都站了起來，風雪裹挾的院落中，一個全身白色長袍遮蓋，頭蓋白布的人立在院子裡，朝向大廳。

　　店老板飛快迎上去，將一份帶血的包裹遞到那人手中，對方腳下地面溶解，整個人像蠟像融化消失在原地。

　　“那是?”

　　“是阿曼達的巫師。”喬斯林道，“這個點右牙口開放了，阿曼達大部分人還是普通人類的樣子，但不少商隊裡會豢養巫師，剛剛那個就是標準的阿曼達巫師。”

　　“……他來這裡買牛肉?”

　　“應該是的，這家店在狼山城很出名。”

　　“……您說過他們都是未知的衍生，未知對食物也有口感要求嗎?”

　　這句話說完，他們倆不約而同地看向了右側的空位，良久的無聲後，喬斯林才帶上為難的情緒道:“我希望它們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