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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兄唐太宗》第二百五十八章保持沉默!(四k)
長孫無忌期待著天亮後的大橋,能露出些許馬腳,比如跨度沒有那麽長,比如寬度沒有那麽寬,比如橋心亭沒有那麽美:但凡能找到些許不足,某都能試探出陛下的真實想法。

悠哉乎哉,輾轉反側,看到天邊泛出魚肚白,長孫無忌上演瞬移版垂死病中驚坐起,圓胖的身體以超越常識的靈動,穿好圓領單袍,束上玉帶,放輕腳步離開寢室。

嵐河的清晨,薄薄的青霧浮起在山間河岸,嵐氣縈繞在樹林間,像籠著輕紗的仙境,讓人懷疑此地已非人間。沿著有些微濕的路,走下山去,似有若無的花香與茶香中又夾雜著青草香,讓人心曠心怡,沒有任何一夜未睡的疲憊與煩躁……難怪虞世南和歐陽詢的氣色越來越好,嵐皋是個好地方。

“四郎起的如此早?”背著竹簍,準備去采摘青蒿的孫思邈看到長孫無忌,有些驚訝。好不容易偷得清閑不用上朝,按理應該睡到天光四亮才對……不然也不會有如此圓潤的身形。

長孫無忌拱手一禮,圓胖的臉上笑容很親切,溫聲說道:“許是勞碌習慣了,到了時辰便會醒來。”

袁天罡他們五人中,閑雲野鶴四個半,袁天罡是那半個,他偶爾還會幫人看看相。韋歸藏離長安最近,甄立言請那麽多回都不曾踏入長安半步。孫思邈來長安,為的是讓更多人學到他的醫書,送完醫書轉身就離開,沒有半分拖泥帶水。至於公孫白和張果,原來只是偶爾會聽到別人提及,屬於神龍見尾不見首,隻聞其名從未見過本人

……某沒必要和他們較勁,雖然最近半年多他們做了很多事情,每件事都讓某的日子過得更難,但源頭在李元嬰那豎子,他們幾個只是聽吩咐做事,做事的時候積極性高些,方案比那豎子想得更周詳。

孫思邈看到剛飛過來的雲雀,嘴角微微上揚,說道:“那你慢慢轉著,我需要在太陽升起來前采好草藥,就不陪你轉悠了。”

葉法善雖然年紀不大,護住長孫麵團卻沒有任何問題,真有什麽意外狀況,我們兩三息之間就能趕到,不會有任何危險。

長孫無忌側了下身子,拱手一禮,讓孫思邈先走,笑道:“你先去忙,不用管某。”

不說別的,單是瘧疾那一味藥,孫公便值得某給予尊重,更不要說他編寫的千金方三十卷,如今是太醫署必學典籍。

等到孫思邈轉到前方左側的路口,看不到身影后,長孫無忌才繼續朝山下走去。樹林間的鳥鳴越來越多且起此彼伏,比長安城的鳥鳴多了幾分自然野趣……某正處在當打之年,不能心生歸隱之意。某的目標還沒有實現,某要做陛下眼中的第一賢相,要做天下人眼中的第一賢相……哪怕是千百年之後,人們翻閱典籍之時,也會看到大唐第一賢相:長孫無忌。

嵐河的水很清澈,非常符合水皆縹碧,千丈見底。遊魚細石,直視無礙的描述……長孫無忌微愣片刻,大唐的水好像都很清澈,除了黃河的某些地方,誇張些的說法便是九曲黃河萬裡沙

……九曲黃河萬裡沙,某的詩句好像提升了不少?

“輔機?”提著魚簍的李元嬰沒想到會在這個時間見到長孫無忌,轉身將魚簍交給身後的蕭若元,走到他身邊驚訝地問道。“你是有擇席之症嗎?”

長孫無忌也沒想到李元嬰會起這麽早,微愣了下,搖了搖頭,輕聲說道:“某平時也是這個時辰醒來,習慣成自然而已,想到橋心亭去,欣賞下日出的美景。”

這個豎子雖然既潑皮又無賴,卻也是正式封王之人,該有的禮節,

某需要做足……對他做的事情不滿意,那也是對事不對人。李元嬰轉回頭看向蕭若元,說道:“十一郎,你將魚蝦送到庖廚,某陪輔機去看日出,讓春桃送茶過來。”

雖然某沒發現公孫麵團有什麽特別之處,但能讓阿兄將他列為凌煙閣首位,應該不只是朋友之誼……阿嫂應該算是加分項,某還是慎重些為好,以免魚沒釣成,反被魚拽進河裡,溺斃而亡。

蕭若元輕聲唱了個喏,提著三個魚簍快步離開。

長孫無忌:“……”

某隻想自己轉轉,不需要人陪……

李元嬰沒有看到長孫無忌眼神裡的無奈,走在前面朝上伸直胳膊,做簡單的拉伸運動,簡稱伸懶腰……散漫地笑道:“輔機,老程在百濟一頓操作猛如虎,應該能帶回不少美人吧?”

金德曼的堂妹金勝曼,據說不僅容貌美麗,而且身高七尺,大唐版大長腿,缺點也不是沒有,好像和劉皇叔一樣,垂手過膝……在古代不論是容貌,還是身材,沒有點特殊之處,好像就不夠資格稱帝稱王。不知道會不會隨老程來到長安?若是能見到,某定要好好觀察一下是否垂手過膝!

“新羅王已經送來奏疏,請求送她堂妹入長安和親。”長孫無忌眼裡閃過一絲幸災樂禍,“二郎正在糾結許給哪位王爺為妃。”

如今沒有大婚的就江王、密王和滕王,滕王妃已經定下,江王損傷了一隻眼睛,賜婚新羅郡主,有點……不尊重盟友。密王,說實話,若不是將宗室名錄拿出來扒拉一遍,某都忘記了還有李元曉這個人,低調是種美德,低調到沒有存在感,就很讓人頭疼。賜婚給他……感覺對盟友,好像更不尊重。

李元嬰邁著六親不認地四方步,憊懶地說道:“阿兄那麽多兒子,隨便指一個就是,又不是吐蕃公主,而且高昌的戰略重要性,絲毫不弱於新羅,曲三娘不一樣在某府裡當樂伎呢。更何況,還只是新羅王的堂妹,頂多也就能算是縣主吧?”

高句麗、新羅和百濟加在一起才算是完整的半島,外加一部分扇貝神現神沒的某省,若是不知道獐子島的梗,那就東北4的故鄉。

“新羅王剛封她為仁平郡主。”長孫無忌抄著手,坐在橋心亭觀景台的長椅上,笑呵呵地說道。

陛下很重視新羅,當然,更重視的是高句麗,前朝拿高句麗沒有辦法,三次親征外加疏浚大運河,直接步了秦朝的後塵,同樣二世而終。只可惜未來的滕王妃是蘇烈的閨女,從程知節的操作方式來看,蘇烈只會更猛。某想讓陛下同意換人,難度有……一點點大,卻也不是完全沒有不可能

一切要看侯君集的安排……某只希望他沒派蘇烈為前鋒,功勞沒那麽大,某就可以和部分人聯手,將滕王妃換人。不過,他們兩個同樣跟著李靖學習兵法,李靖明顯偏心蘇烈,只要侯君集的腦殼沒被黔之驢踢傻,他就一定會壓製蘇烈的功績。後續只需再雜七雜八地操作出些小事件,滕王就能輕易步上淮南厲王的後塵,陛下還能順勢清理新羅

……世間從此歸於清淨。

李元嬰微挑眉頭,扯起嘴角,露出個有些邪肆的笑容,說道:“那也只是郡主,比公主低一級,可以賜婚給某位功臣之後,比如說杜荷,比如說長孫溫,比如說長孫嘉慶。”

長孫嘉慶屬於長孫家的異類,也屬於大唐的異類。墓志銘記載,恬澹為懷,縱容不仕。情棲風月,志泛江湖。薜帶蘿裳,離朝廷之軒蓋;松吟竹嘯,就軒榭之歌鍾。方彈琴瑟之功,孤裔一代;未盡煙霞之賞,獨謝百年。簡而言之,琴過嵇康,酒逾黃爐。閑閃坐鳥,悠悠隙駒。再簡單些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間也。

別人縱情江湖,不是懷才不遇,就是想走終南捷徑,又或者謝靈運式任性妄為,抑或者寶二爺式家族敗落。只有長孫嘉慶,他是真的不想當官,隻想彈琴喝酒,當一個安靜地美男子。

長孫無忌聽到長孫嘉慶的名字,臉上的笑容凝固了下……陛下還真有可能會同意,嘉慶沒有任何當官做宰的想法,封他為郡公,與仁平郡主遊山玩水,彈琴品茗……為什麽某也覺得他最合適呢?

滕王這個人,有毒!

春桃帶著侍女,輕手輕腳地走過來,擺放好茶桉和矮榻,還有紅泥小火爐……王爺對紅泥小火爐情有獨鍾。擺放好從江心取來的水,還有剛熏製好的松煙紅茶,點燃木炭,煮水。

夏瓜服侍著李元嬰在屏風後更換衣衫,低聲說道:“小女郎睡得有些晚,忙著給二郎看她掙到的金餅,並講解它們的來歷。”

“……”李元嬰啞然失笑,不論是什麽出身的孩子,都會想要得到父母的認同和表揚。阿兄定然不會吝嗇言詞,低聲說道。“那就準備兩份粥品,不用急於叫她起來。”

起網抓魚的時候,自然要穿短葛衫。早起的鳥固然有蟲吃,早起的魚蝦同樣有食吃。雖然不是螃蟹最肥美的時候,但嵐河的河蟹,很適合做雪花蟹鬥,也適合做蟹粉獅子頭,蟹黃包子或者蟹黃餛飩。今早運氣特別好,有一簍河蟹,可以先做蟹粉粥,午膳再上雪花蟹鬥。

“二十二郞,某覺得賜婚給嘉慶,確實很合適。”糾結了一盞茶時間的長孫無忌,看到換好衣衫的李元嬰,叉手一禮,很認真地說道。與讓滕王安靜相比,能讓嘉慶過得更輕松自在,更重要……某和陛下一樣,都屬於操心勞碌命的兄長。

李元嬰坐到矮榻上,接過春桃手裡的茶壺,幫長孫無忌倒茶,輕聲笑道:“四郎認為合適,某自然沒意見。新羅肯送人和親,可見老程的斧頭讓他們印象相當深刻。”

某明白了長孫無忌為何總是和房玄齡較勁,他自認出身比房玄齡高,謀略布局同樣不輸於房玄齡,雖然原來的歷史線,凌煙閣首位是他,其實按目前的發展,首位還會是他,卻總有人會質疑他的首位得來的原因,只是因為阿兄的偏愛。

其實……別人質疑的原因很簡單,他在做事的時候,不如房玄齡拎得清。他剛才說阿兄在糾結許給哪位王爺為妃時,語氣裡的幸災樂禍,某不可能聽不出來。若是某沒猜錯,他是想將那位郡主推給某,然後再按個逆反的名頭,以換取他對陣宇文士及和楊師道時,能夠反向壓製的機會。

思路沒有任何問題,能否成功是另外一回事,說明他的zz格局沒有任何問題。結果卻因為某提到長孫嘉慶而放棄,說好聽些是兄弟情深,說直白點就是做事不夠狠絕。房玄齡就沒有犯這種低級錯誤,房仁裕寫信按摞寄來, 他在某面前沒提過,在阿兄面前更沒提過。

樹大分枝,對於不利於家族的枝乾,果斷舍棄才是最明智的做法。反正只要主樹茁壯成長,被舍棄的枝乾,也過得比普通世家子要好許多。說白了,誰也不是千手觀音,不可能全方位無死角的照顧好家族裡的所有人。

歷史上因為族人作惡被牽連的人,沒有八十也有一百。

長孫無忌感受到光線的變幻,放下茶杯看了過去……山間的嵐氣被陽光染上金色,湛藍色的天空和嵐氣間綠色的樹,被它們連接成一幅畫,一陣風吹過來,屋簷上的佔風鐸冷冷作響,還有河水拍打橋墩的聲音,心裡的千般算計萬般打算,瞬間變得煙消雲散般,漸漸遠去,隻留一片清寧平和。夢囈般輕聲歎息道:“難怪總有些隱士不願出山。”

“樓船的汽笛響起,四郎便會歸心似箭。”李元嬰用手裡的茶杯,輕碰了下長孫無忌面前的茶杯,有些潑皮地笑道。“我們都是世俗中人,離不開人間煙火。”

後世很多人逃離北上廣,跑到彩雲之南,跑到雪域高原,跑到西疆放羊,然後,能撐過一年時間的人,十之,能撐過三年時間的人,百不存一。大家都是社會人,短暫的逃離,很容易做到,真要放下車水馬龍,回歸慢生活,那需要足夠的小錢錢來支撐,沒錢談什麽詩和遠方?

長孫無忌:“……”

你就不能順著某說幾句嗎?陛下說和你聊天,不論什麽話題,都會除了心累,還是心累,和你在一起最明智的做法就是:保持沉默!

某為什麽不聽話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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