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趙頊僅僅睡了兩個時辰。
神通社,私賣度牒與假貨,開設賭場,販賣人口與情報,還能雇凶殺人。
可謂是隻手遮天。
能做出這些事情,若是朝廷裡沒有靠山,趙頊絕對不相信。
僅僅是擁有度牒母版,便不是一般人能夠做到的。
天剛剛亮。
趙頊便來到了垂拱殿,然後召富弼、韓琦、歐陽修、曾公亮、司馬光還有三司使韓絳入宮。
富弼等人來到垂拱殿前,徐虎已將昨日關於度牒、關於神通社、神通集市的一切都告知了他們。
幾人聽後,也是感到不可思議,沒想到汴京城內竟然還有這樣的組織。
僅僅是度牒,就能讓朝廷栽個大跟頭。
並且此事細思極恐。
依照廣悟所講,神通社的目的似乎要在大宋的每個城市都要建一條乃至數條神通集市。
這種規模與產生的破壞力,已經不是賺黑心錢了。
這是要將大宋的財富攥在自己手中,一但成長起來,即使是造反,都沒有問題。
而這位神通社的社長,也絕非常人,不然不可能擁有如此巨大的能量。
趙頊已經吩咐下去,讓徐虎立即為其造一個假身份:杭州錢塘絲綢商許照。
家庭背景、個人身份、擁有的田地店鋪、妻子兒女情況都要有。
還租了一處宅院,讓人假扮趙頊住進去。
並且,還要讓廣悟迅速查到。
趙頊已經看出,廣悟一直在查他的身份。
只是因為他買的度牒多,才提前讓其見到了神通集市的模樣。
若對方遲遲查不出趙頊的身份,很可能會產生懷疑,甚至神通社的人中,沒準還有人見過趙頊,故而,他要先把自己絲綢商的身份落實了。
垂拱殿內。
趙頊看向眾臣,道:“都說一說吧!”
富弼率先出列。
“官家,神通社之事,極為惡劣,表面上是賺黑錢,實際上是在動搖我大宋的江山,必須以雷霆之力將其摧毀,而當務之急,便是要找到最終的主使人,此事定然涉及朝廷官員。臣認為,我們可以兵分多路,快速行動!”
“其一,深查度牒之事;其二,查找汴京城內高仿假貨的買家賣家;其三,徹查販賣人口之事;其四,全天監視廣悟和尚,任何蛛絲馬跡都不能放過。”
趙頊滿意地點了點頭。
他找眾臣來就是想辦法的,而不是自己想出來了再讓他們執行。
歐陽修見趙頊點頭,率先出列道:“官家,臣已經查出了關於度牒的一些線索。”
眾人齊齊看向歐陽修。
這位大宋文宗向來不擅於這類事件,沒想到這次卻先查出了線索。
歐陽修從懷裡拿出一張度牒,說道:“那日,臣遇到徐虎,得知要辨別度牒真偽,臣便留下了一張,臣曾經也管理過國子監,對印制度牒並不陌生。”
歐陽修將自己在哪裡遇到徐虎,很自然地忽略了過去。
他言行有失,還在瓦子裡碰到官家,自然要贖罪,故而昨晚一夜未睡,全都在研究度牒。
“臣發現,此度牒確實是真的度牒母版印製出來的,從內容到細節都沒有任何問題。而真正的問題是在紙張的材質上。這種從廣悟手裡拿到的度牒,紙張和國子監刻書局印書錢物所所印度牒的紙張批次不一樣,臣調查了國子監所用的紙張類型,五年之內,都沒有用過這種紙張,
而廣悟拿出的度牒絕對是一年內印製出來的!” “所以臣斷定,這一定是有人盜了度牒母版,然後在外面印刷的,最後又將母版送了回去,做這種事情的一定是國子監內部的人。”歐陽修推測道。
“這是一個很好的突破口,值得深追下去!”趙頊開口道。
當即,司馬光站了出來,道:“官家,度牒的事情便交給臣吧,臣一定能查個水落石出。”
緊接著,曾公亮也出列。
“買賣人口與監視廣悟和尚,臣立馬就交給刑部與開封府嚴辦!”
這時,三司使韓絳出列,道:“官家,查找城內買賣高仿假貨的商人就交給三司吧,保證在不打草驚蛇的情況下,查到幕後主使人!”
幾個衙門,本就歸他們主管。
這時候,向來冷靜的韓琦開口了。
“官家,此事你絕對不能再犯險了,此事背後的主使者,沒準識得官家,這種敢於買凶殺人的黑惡勢力,若真將其逼到最後,什麽事情都能乾的出來!”
當下的大宋,什麽事情都沒有趙頊的安全更重要。
趙頊想了想,回答道:“朕也不想參與,但若在七天內,你們查不出最後的主謀, 或者讓對方發現了,那朕只能犯險,去找蘇文山,然後再將那個神秘的社長引出來,在我大宋,絕對不允許這樣的人存在,多一天便是巨大的危害!”
“臣定當在七日內查出幕後真凶!”群臣齊齊拱手表決心,他們都知曉趙頊被此事徹底氣著了。
這時,一直沒有說話的曾公亮,緩緩開口道:“官家,臣覺得此事不僅僅要從文武百官身上去徹查,所有皇親也不能遺漏!”
聽到此話,眾人都明白了曾公亮是何意。
神通社這樣的行為,這樣的大動作,很有可能是為造反準備的。
而造反之人,除了有實力也要有名頭,這讓人自然而然就聯想到了皇家人。
而若真有造反之人密謀了這種行動,那必須迅速清除,不然大宋真的很危險。
趙頊點了點頭,表示認可。
……
三日後,一處深宅大院中,廣悟正躺在一張躺椅上休息。
三個美貌的丫鬟為其按摩著雙腿和腦袋。
誰都想不到,在半年前,廣悟還只是一個靠坑蒙拐騙外加乞討的假和尚,是神通社發掘了他的才能。
此刻,他手裡拿著的正是關於許照的所有信息。
“哈哈……果然是一條大魚,在錢塘原來如此有名氣!他……他竟然還認得蘇文山?”
神通社向來杜絕讓不明身份的人知曉神通集市,我雖因許照破了例,但現在可以將心放在肚裡,靜待社長大人的獎賞了!”
廣悟摸了摸自己光禿禿的腦袋,笑容極為燦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