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葉依晨已經拍了板,事情就這麽定了下來。彭澤稍微晚點時候也循著留給他的記號來到了趙家老宅。越國留在安亭本地的力量已經很少了,只有大內秘諜最後一個小組了,半死不活地開著一個面館,老板和廚子還經常爭吵不休。其實,這老板和廚子,都是好手呢,這爭吵,不過是兩個脾氣不對盤,關系卻極好的家夥的日常消遣。另外,在距離面館不遠的一個當鋪裡,那個老板也是越國的精英死士。本地能稱的上戰力的,也就這三人了,另外則是有一個裝癡呆的家夥,是個精於潛形匿跡的信使。 彭澤問清楚情況之後,就通過面館老板將清和公主尚在的消息傳遞了出去。至於情報如何送回去,需要多久,以及之後會有什麽反應,彭澤不需要知道。
聽得葉依晨說了準備朝著楚國腹地去,彭澤也是大為讚賞,但他還擔心本地的信息傳遞事宜。要是從越國那邊來了消息和指示,總要有人能夠代為傳達吧?趙鐵功自告奮勇,倒是解決了這個問題。
既然趙鐵功並不需要他們出手相助,那他們也就不必在趙家多做停留,免得引起有心人的注意,沒到入夜,他們一行就離開了。但在臨走的時候,趙鐵功將年方十四歲的小兒子趙宏遠和二十三歲的侄子趙嶽叫了來,讓他們跟著成邦。
趙宏遠雖然年紀小,但修行的底子打得很是扎實,已經是圓身初期,比起成邦當時都不差了。而趙嶽,更是已經到了圓身後期,很有希望很快就衝擊激氣期。趙鐵功執意如此,加上兩人都熟悉安亭附近的情況,以後恐怕也會作為聯絡員經常往返,很用得著,成邦也就沒有推辭。成邦其實也不敢推辭,趙鐵功可是擺足了他們一家就是成家的附庸的架勢,他們家的子侄,自然而然就應該給成家的少主當隨扈。這種理所當然讓成邦也有些吃不消。
原本以為,回到營地之後說服大家一起朝著楚國腹地進發,會是一件挺艱難的事情,可讓成邦和葉依晨沒想到的是,大家似乎輕輕巧巧就接受了這個說法,這種建議,毫不猶豫地整備行裝,準備應對旅途上的各種挑戰了。成邦有些驚訝,但葉依晨卻很是寬慰,這是她第一次獲得部下完全沒有雜質的信任與忠誠,不是因為身份,不是因為她是高高在上的清和公主,而是因為她一路帶著大家走到了這裡,活著走出了十方大山。當然,葉依晨不會把這個事情真的歸功於自己,她最清楚這裡面有成邦付出的多少心力,但哪怕是輔助成邦領導這麽一支隊伍,這種感覺也讓她十分自豪了起來。
和之前從十方大山內部朝外走不同,現在他們面對的問題更複雜一些。以前,他們最大的敵人是捉摸不出的林間道路,詭異的氣候變化以及隨時準備找他們麻煩的妖獸,可現在,麻煩卻變成了到底要怎麽去到楚國腹地。
研究了獨孤璿留下的筆記,大家找到了一條很有趣的路:繼續從十方大山裡走。在
大山裡走,的確可能面對各種困難,但這些已經是他們熟悉了的,大家都有心理準備,知道如何應付,能不能應付。這要比在那些連通市鎮的驛道上行走來得安全,他們可沒把握遇到楚國的軍隊還能全身而退,而只要在驛道上走,遇到楚國軍隊是必然的。天曉得這次楚國大軍進入越國,為什麽會把軍紀看得那麽重,保持得那麽好,各地幾乎都沒有屠城什麽的消息,甚至連搶劫強奸、欺壓百姓的事情都不多,要知道,楚國的那些個軍隊,做到這點真的是非常非常困難,
楚軍的戰力或許不會有人懷疑,就像不會有人懷疑他們的軍紀之散漫,在列國中也是有名的。 通過十方大山的外圍,加上一段重新進入十方大山較深的區域的行程,他們可以直接抵達永安附近。其實,以他們現在的教程,走這段路充其量也就十幾天,絕對距離並不很遠,主要是那段十方大山較深區域的道路,獨孤璿前輩在地圖上做了很詳細的標注,可以直接從一條自然形成的峽谷涵洞裡穿過。由於岩石晶體,以及別的東西的作用,那一段路上幾乎不會有妖獸。只是山風在山間的罅隙裡來回穿行,恐怕那一段路會很吵。那邊本來是獨孤璿選定了,和一個同時代的高手進行決鬥的場所,他將之命名為“驚雷峽”。不過,翻爛了獨孤璿的筆記,成邦也沒找到其他有關那場決鬥的信息,既不知道有沒有發生,也不知道最終的結果。
選擇永安附近作為目的地,成邦也是費了一番思量的。永安是楚國很接近十方大山的一座城市,地位大致相當於安亭吧。不過,由於安亭建立得早,加上各種有關十方大山的主要行市都在這邊,永安在承擔交易、支援的功能上相比於安亭差得很遠。提到十方大山的冒險,幾乎人人會知道安亭,知道十方鎮,但卻沒多少人會知道永安。不過,楚國本國,尤其是那些大的行會、世家組織的探索隊,肯定是從永安出發的多。越楚兩國戰事一起,安亭又在靠近前線的地方,那永安就變成了一個不得已的選擇了,想必在一段時間裡會變得越來越熱鬧。而熱鬧這回事,從來就是和混亂、機會聯系在一起的。
從安亭附近出發,要到永安那邊,路上大約是一個月不到的樣子,這還是因為主要走的是直線,路程算不上遠,而大家早就在最惡劣的環境裡久經考驗了。在安亭附近停留的時候,成邦還讓彭澤把兩車不太稀有的材料悄悄送進趙家,讓他們自己去處理。對他們一行來說,這不過是再簡單不過的減輕負擔的選擇,可這些東西,說不定就能在趙鐵功手裡發揮更大的作用。一批新鮮的物資,足以顯示趙家沒有倒下,足以讓那些支持著他們的本地商戶、百姓們感受到他們隱藏著的力量。至於這股力量在哪裡,想必沒有人能從趙鐵功嘴裡問到,這種懸在頭頂的不確定的危險,才最有威懾力。
他們的行李更輕了一點,行程自然也就更快。從安亭出發之後的第二十二天,就已經翻過了最後一個險峻山口,進入到了大概可以算是永安城能輻射到的十方大山的范圍裡了。距離永安大約有三到四天的路程的樣子。
挑選了一片平整的坡地之後,成邦松了口氣,大聲對大家宣布:“好了,今天我們就在這裡宿營。”
很快,用來議事、看地圖的指揮帳就首先設立了起來,在寬闊的折疊桌上攤開地圖,成邦連忙翻出筆記,對照著自己一路上的記錄,在地圖上增添新的內容。
如果有別人看到這張地圖,恐怕會不惜一切代價要將地圖收為己用。這張地圖太完整太詳細了,各種地形標注得非常清楚明白,還有沿途各種妖獸、物產的說明。他們這一路過來的確是沒太多時間去采集和狩獵,只是粗略地摸索了一下情況,但僅僅這些就非常不容易了。對冒險者來說,這是可以安全、輕松地獲得大批收益的機會,對軍方來說,這代表著一條已經被探索過,被驗證過的安全通道。
“成邦,我們會在這邊停留幾天?”葉依晨安排好了營地的布局之後也走進了指揮帳。
“晨姐,這邊雖然適合扎營,但地勢太過開闊了,沒有險要地形可以駐守。我們先摸摸情況吧,附近找個更好一些的營地再說。不過,總算是到了,在這裡修整個兩三天應該不成問題。”成邦說道。
葉依晨湊在成邦的身側,彎下腰看著地圖,看著成邦熟練地標注著地圖上的種種信息。柔軟的發絲直接就蕩在了成邦的臉上。
“晨姐,這樣好癢!”成邦嘻嘻笑著,輕輕用肩膀撞了撞葉依晨,像是要將她推搡開那麽一點。
“那邊的那隻赤山豬不去打來吃掉嗎?”葉依晨的手指點在地圖上的某處。除了成邦,她是最先學會獨孤璿留下的測繪方法的,本來對行軍打仗沒什麽了解的她,居然能學會地圖測繪,著實讓大家吃驚不小。不過仔細想想卻又不奇怪,她從小就接受皇家最周到的教育,詩文、繪畫無一不精,算學也算是入了門,基礎打得很好。只要想學,當然很快就能掌握地圖測繪了。而掌握了這項技能,也讓葉依晨在隊伍中的重要性進一步提高,閱讀地圖,掌握將地圖和實際地勢結合起來進行導向的技能,已經成為了這位公主殿下新的議程。到時候,她就會真正成為成邦不在的時候,大家能夠倚靠的核心人物了。至於公主的修煉境界也有提升這種事情,反而顯得不那麽重要。
而在地圖上指指點點,發表各種靠譜或者不靠譜的意見,大概算是公主殿下和成邦的一項很有趣的日常互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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