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人便是中原地區大名鼎鼎的賊夥,專偷各大宗門的稀奇玩意,什麽仙丹靈符,法寶飛劍,哪怕是道姑穿過的褻衣,也曾是他們的竊取目標。
由於出售的都是些常人碰不到的東西,所以早就名滿天下火出了圈,又因為五個人來自楊家村,又都姓楊,便被江湖術士送了個渾號,叫做五大羊。
與江湖大盜雌雄雙狼齊名,最近還隱有超越之勢。
五大羊的這些緊俏貨,非常受達官顯貴喜愛,往往都是供不應求,以滿足他們另類的收藏癖好。
周天走後,一個叫楊嵐的小弟上前說道,“大哥,這人眼珠子亂轉,一看就不是好東西,不會出什麽岔子吧。”
老大名叫楊喜,剛完成一樁大買賣,正開心的默默感謝菩薩保佑,聞言淡定的說道,“好東西誰買這玩意,賣給正經人才麻煩呢。”語氣中充滿了智慧,聽的小弟們紛紛點頭,感歎這輩子跟對人了。
如今京城草木皆兵,不光天蓬閣齊聚此處,欽天監這幾天也非常活躍,所以五大羊這一單生意做的提心吊膽,現在才終於能松口氣。
眾人正點著頭,院門忽然被人推開,一個人影鬼鬼祟祟鑽了進來。
看到又有人進來,楊喜不由警惕起來,緊張的問道,“幹什麽的?”
那人似乎比他們還緊張,此時把門關好,來到五人跟前,沉聲問道,“東西呢?”
楊喜腦瓜子嗡嗡的,大腦空白的問道,“什麽東西?”
那人就是京城的采花道尹根子,跟五大羊一直暗號聯系,終於定在今天交易,此時見楊喜答非所問,不悅道,“初次見面這麽開玩笑不好吧。”
楊喜使勁搖了搖頭,似乎要把腦袋裡的蒼蠅甩出去,好能想通到底怎麽回事。
甩了半天,除了頭越甩越暈,沒有其他任何效果,楊喜只能實話實說道,“賣……賣過了。”
“賣過了?”尹根子腦瓜子也嗡了起來。
他忙裡忙外半個月,又是買消息又是傳情報,雖然東西是五大羊偷的,但是能得手絕對有他一半功勞,就連紅燈觀有丹出爐,都是他先得到消息,然後才委托五大羊動手。
至於為什麽要找五大羊,當然是因為專業對口,尹根子身為一個采花賊,偷人容易偷東西卻不在行,而他又是女觀的重點防備對象,所以不得不找飛賊幫忙。
這丸藥雖然是采花道讓偷的,卻不是他要用,而是一個貴人找到他這,重金求貞烈滿春丸,理由同樣是專業的東西要找專業人士,而他即為了不得罪貴人,又為了這大筆報酬,當即答應下來。
現如今定金都收了,卻告訴他東西賣過了,尹根子哪能忍得了,當即指著楊喜的鼻子大罵道,“你個傻種,誰讓你賣的,那是老子的東西。”
五大羊何曾被人這麽罵過,更何況罵人的還是個采花賊,楊喜當即不悅道,“馬賊水賊盜墓賊,飛賊扒賊采花賊,無論怎麽排資論輩都輪不到你來罵我傻種!”
尹根子是真急了,如今自己名聲怎麽壞已經無所謂了,主要是沒法給貴人交代,這個人他得罪不起,心急如焚之下,當即一口啐了過去,正吐在楊喜腦門上。
兩方當即撕打在一起,繼而發展成了法術亂鬥,頓時光火四濺煞是好看。
畢竟是六個煉氣期的鬥爭,自然比兩個煉精期鬥法聲勢要大的多,街上的鯨香閣和招財莊眾人,逐漸也被吸引注意,停手望向一旁院落。
雙方正疑惑著發生了什麽,
只見一個人披頭散發從牆上蹦了出來,正是以一敵五的尹根子,此時早已被打的渾身衣不蔽體,鞋也只剩一隻,他出來後就大喊道,“院裡是被通緝的五大羊,逮的住有賞逮不住爭光,大家快上啊。” 說完撒丫子就跑,打是肯定打不過了,尹根子只能自認倒霉,只求五個人別追自己。
院內的楊喜忍不住破口大罵,“什麽玩意,一點江湖規矩不講,都是吃賊飯呢,哪能輕易把外人摻和進來。”
當即指揮兄弟們撤退,“楊嵋楊飛往東,楊嵐楊暖往西,大家分頭跑我斷後。”
兄弟們哪能答應,紛紛要求要走一起走,但都被楊喜這大哥一一拒絕,言辭不容置疑,顯示出當大哥的鐵骨柔情。
待四人確定離開,楊喜才悄悄的回房,打開機關躲進地窖裡。
與其說讓兄弟們跑路,倒不如說是讓他們吸引注意,因為這裡本就是楊喜秘密置辦的宅子,秘密到連其他四人都不知此事。
當時買下這裡,就是相中了就是屋內密窖,狡兔還要三窟,更何況五大羊這種聞名遐邇的飛賊,這也是選在此處交易的原因。
聽到五大羊的名字,鯨香閣和招財莊徹底停手,兩個煉精期的打手也緩緩站到了一起,同時考慮著能不能合二人之力拿下賊人,錢不錢不重要,主要是為民除害。
眾人分做兩方向逃出的四人追去,不遠處的屋頂上,周天都看傻眼了。
沒錯,周天一直沒走,剛開始只為了看倆黑店黑吃黑,最後發現另一邊更熱鬧,直到見識了楊喜聲東擊西,才發覺自己一向以來太善良了。
待街上重回安靜,周天緩緩走回院子,四處尋找一番並沒有發現楊喜的蹤跡,大感好奇之時,屋內傳出櫃門打開的聲音,忙探頭看去,正好和從地窖爬出來的楊喜打了個照面。
楊喜半個身子露在櫃子外面,先是大吃一驚,然後反應過來,當即怒斥道,“你到底是誰,為何騙我仙丹?”
周天聞言不解道,“這話怎麽說的,你賣我買又不是沒給錢,怎麽就騙你了。”
楊喜整個人爬出,氣的指著周天就罵道,“放屁,若不是你,老子也不至於和尹根子鬧到如此田地,快把仙丹還我,否賊將你碎屍萬段。”
周天本就心情不爽,當即也不再說話,掏出身後閃閃發光的木棍,緩步走入房內,進去後還不忘隨手把門關死。
夕陽下,一陣陣悶響傳出,一聲聲慘叫繞梁,偃旗息鼓時楊喜已經蹲坐在地上,一手抱頭一手擦淚,像個小媳婦一般哭泣不止,低聲承認著錯誤。
周天呸了一聲,“早這麽老實不就行了!”
開玩笑,連四大金剛都收服了,還能讓五隻羊給罵了?
看了看天色已經不早,周天還記掛著捎特產的事,便直說道,“把銀子拿來吧,我也懶得打你了。”
顯然楊喜會錯了意,還以為周天要把丹還給他,當即掏出銀票遞了回去,委屈的說道,“早點換回來不就用不著動手了,我雖然是飛賊,但也是有頭有臉的人,不失信於買家是我的行為準則,否則也不用非讓你把丹還回來。”
周天一把揣起銀票,點點頭表示理解,起身便向外走去。
楊喜則一臉懵逼的看著周天,終於在開門之前喊住他,壯著膽子說道,“您是不是忘了什麽事了?”
周天聞言沉思片刻,然後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
楊喜松了口氣,心想差點以為要黑吃黑,看來他是真忘了。
“這宅子是你的?”周天卻問了個毫不相關的問題。
楊喜點了點頭表示沒錯。
“還有其他人知道麽?”周天繼續問道。
楊喜再搖搖頭。
“那就妥了,你剛剛不喊我都差點忘了,這宅子不錯我要了,以後你就別來了。”周天在屋內四處打量著,淡淡的說道,心想無論元子還是席人,早晚都要來京城扎根,早點置辦個房子,省的到時候在總壇宿舍擠著。
楊喜腦瓜子再次嗡嗡作響,不知是自己誤會了還是聽錯了,便疑惑的問道,“還仙丹和要我的宅子……有關系麽?”
周天愕然以對,“我啥時候說把仙丹還你了?”
“那你要回去銀子幹什麽?”楊喜被說的迷糊了。
“廢話,我的錢我當然得要了!”周天理所當然的說道。
事關今日成敗,楊喜也不再迷糊,當即說道,“那要這麽說,仙丹還是我的呢,你也得把丹給我。”
“放屁,那丹是人家紅燈觀的,挨你什麽事。”周天不屑的說道。
“這……”楊喜瞬間無言以對,竟然覺得周天此言有理。
“誒~不對啊,既然錢還你了,丹也跟我沒關系,那你也不能要我的宅子啊!”楊喜終於聰明一回,努力爭取把損失最小化。
跟糊塗人很難把理講清,周天便懶得廢話,再次掏出木棍,面無表情的問道,“行不行!”
“行行行,您早說搶不就完了麽,我也不至於這麽迷糊。”楊喜見狀嚇得趕緊躲到牆角,心中安慰道,強盜論資排輩要高於飛賊,這波不丟人!
周天得到答覆後轉身離開,滿意的說道,“家具都別動了,你把不值錢的東西收拾好就行。”
楊喜目送周天離開,重新坐回地上,邊哭邊自言自語道,“沒了,都沒了。”
……
打手連同掌櫃都去追五大羊,鯨香閣內就剩下一個頭裹紗布的夥計,此時正在低頭打瞌睡。
“啪嗒”一聲傳來,夥計眼也不掙,迷迷糊糊的說道,“打烊了,客官明天再來。”
聽不見回話,夥計睜開眼睛,看到櫃台上多了一根木棍,半睡半醒間夥計越看越熟悉,待抬眼望向來人,瞬間打起來精神,站在原地一動不敢動。
台前正是趁虛而入的周天,此時懶洋洋的看著夥計,意味深長的問道,“有貨沒?”
“有。”夥計多余的一個字都不敢說。
“現在能拿走不能?”周天繼續問道。
“能!”夥計語氣越發堅定。
“能還不快去?”周天眯起眼睛,語氣變得冷淡起來。
比早上倒茶還快,夥計一眨眼就裝了一大布袋胭脂拿過來,雙手奉到周天面前。
“多少錢?”周天淡淡問道。
“要什麽錢,耽誤客官這麽長時間,我還過意不去呢,您看店裡還喜歡什麽,隨便拿。”夥計真誠的說道。
到底是從事的服務業,眼皮子比楊喜靈活多了。
周天又不是真強盜,哪能乾那打家劫舍的事,當即背起布袋,又拿了兩小盒頂好的小樣,才心滿意足的離開。
客棧內,呂木棠他們忙活一天,已經收拾好行裝,準備等周天回來後,再定離開時間。
此時杭城分院眾人圍坐一起,看著剛剛收到的緝拿令,分別由欽天監和大家族聯合簽發。
只見上邊寫著要抓一個書生模樣的年輕人,姓名不詳,年紀二十多歲,消失時背著一個大布袋,裡面全是髒物胭脂,此人心狠手辣惡貫滿盈,搶劫傷人無惡不作,有修為在身卻境界不詳,有任何消息都可以向欽天監回報。
黃芳子看完悠悠歎了口氣,“京城也不安寧啊。”
呂木棠到沒感慨,看完之後總覺得心裡發慌,也不知是哪出了問題。
正在眾人討論這書生是何方神聖,為什麽要搶胭脂時,周天的聲音傳了過來,“看什麽呢這麽熱鬧,想我沒?”
眾人聞聲看了過去,呂頑剛想抱怨他一整天跑哪去了,看到人後卻當場石化。
其實不止是呂頑,在場的五人此時都是一副目瞪口呆的表情。
書生服,年輕人,背口袋,周天再一次讓眾人吃瓜吃到了自己頭上。
見眾人反應異常,周天倒沒想太多,樂呵呵的說道,“知道我今天買了什麽好東西麽?”
呂木棠到底是大家族的子弟,第一個回過神來,先起身把門關緊,再沉聲問道,“有人看到你回來麽?”
一向穩重的呂師叔突然如此,周天不免嚇了一跳,還以為李家的老怪物找上門來,趕忙說道,“我走屋頂回來的,沒碰到人。”
自從屢次被圍,周天早就不敢獨自走在街上。
呂木棠點了點頭,吩咐其他人道,“拿上東西現在就走,趁夜趕緊出城!”
看著眾人紛紛行動起來,周天不明所以的問道,“怎麽回事?你們惹什麽事了麽?”
呂木棠把緝拿令遞給周天,讓他自己看。
周天耐著性子看完,然後小心翼翼的放下紙張,弱弱的問道,“這……不會是在說我吧。”
呂頑已經拿好東西,大包小包的背在身上,聞言沒好氣的說道,“不是說你還能說誰,就差把你名寫上了!”
周天也知道此事不妙,什麽刑罰先不說,這要是傳出去,人可就丟大了,當即鬱悶的說道,“我就是順手收拾了兩家黑店,怎麽還鬧到欽天監了,這不是官官相護麽。”
見周天還愣在那說些沒用的,呂木棠也有點急了,趕忙催促道,“還不去換身衣服!怕別人認不出你來?”
周天忙行動起來。
就這樣來時風風光光的杭城分院,像逃難一般衝向了停馬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