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天搖搖頭,心想好歹是個掌門,哪能說話不算話呢,當然不能助長這種不良之風。
眼看大當家執意要燉了他們,鉛川寒冬臘月渾身冒汗,抱著能拖一會便多活一會的心態,拉住周天死活不讓走,“來都來了,大當家怎麽著也得吃點飯再走,那個誰快去把為師珍藏的好酒拿出來!”
聽到喝酒二字,周天當即放緩了身子,“這不好吧。”
“有什麽不好的,早就聽說大當家千杯不醉,今天一定要一醉方休!”鉛川實心實意的說道,眼中滿是真誠和堅定,暗暗向十八輩祖宗祈禱,最好能讓周天喝斷片,忘了今天的事。
事實出乎鉛川預料,十八個弟子悉數醉倒,而周天則臉色紅潤,還在不斷向鉛川要酒。
瞥了一眼不爭氣的弟子們,看來要老夫親自出馬了,鉛川再拿兩壇好酒放在桌上,還不忘先摸摸底問道,“大當家覺得還能喝多少?”
周天摸了摸肚子說道,“加上這些應該差不多了。”
有了這句話鉛川就放心了,當即撒開膀子跟周天推杯換盞,酒過一壇周天依然還是老樣子。
而鉛川兩眼已經失去焦點,看周天都是頭朝下的,心知不妙,估計喝死自己也放不倒他,更別說喝斷片了,立馬改變策略,借著酒勁就哭訴起來,說自己剛過了兩天好日子,實在是不想死,雖然不怕死,但就怕死了後沒法繼續為大當家效力。
周天聽的五迷三道,還以為他喝多了,責備道,“大好日子說什麽死了活了的,怎喝點酒還想不開了呢。”
鉛川繼續哭訴道,“想開就更不想死了啊,這一大家子十幾口,上有老下有小,我們死了黃粱宗可就亡了啊。”
周天聽他沒完沒了的,不悅問道,“誰要弄死你,說來聽聽。”
鉛川一愣,“不是大當家要挖坑埋了我們麽?”
“呸!”周天這才知道說了半天說的是自己,立馬糾正道,“我說埋你們了,但也沒說要活埋你們吧。”
鉛川明白過來,不是活埋,那就是要死了再埋,怪不得要支鍋立鼎,趕緊加勁哭訴道,“燉完了再埋也受不了啊。”
周天翻了個白眼,“有候大那幾個造糞小能手,我猴王寨又不缺肥料,非埋了你們做什麽,你是不是傻?”
想了一下,也怪自己沒把話說清楚,便不厭其煩的把煉丹大計說了一遍,最後做總結道,“當然不能白埋你們,只要煉出丹藥來,你們每人來一顆,那修為不是蹭蹭往上竄,在杭城還不是橫著走!”
鉛川越聽越興奮,吞丹雖不似周天說的那麽神奇,但對他們這些沒天資的修仙人肯定大有好處,這可是大家族子弟的待遇。
雖然看起來前路困難重重,但是猴王寨要錢有錢要人有人,不光有黃廉這專業人士做技術支撐,還有神秘的元氣陣做後援補給,不是不可能完成。
想到此處,鉛川拍案而起道,“那還等什麽,趕緊挖坑,我們隻管往裡蹦不就完了。”
說完才想起弟子都被放倒,激動的情緒無處宣泄,提起酒壇大聲說道,“感謝大當家事事記著黃粱宗,屬下無以為報,啥都不說了都在酒裡了!”
說完端起酒壇就要一飲而盡,只是酒還沒見底,鉛川就支撐不住,晃晃悠悠倒在地上,步了眾弟子的後塵。
周天好整以暇的扔了顆花生米到嘴裡,哼著小曲回去睡覺。
……
杭城分院內任布行正在大發脾氣,
把一眾弟子召集到道德廣場挨個訓話。 等了周天一整天,本就讓他窩火,後來聽說是獨自外出後,更是大發雷霆,星將軍走前千叮嚀萬囑咐,務必要保證周天安全,不能給人留任何把柄,人剛走周天就不見了,詢問各明哨暗樁,竟然連什麽時候離開分院都不知道。
其實這也不怪弟子們粗心,主要是送行時都站累了,所以腰酸背痛下不免有所疏忽,而周天就是趁這個空隙鑽了出去。
苟旦做為傳話人,更是被當做主要批判目標,站在廣場中間示眾。
訓了半天任布行也累了,大聲斥責道,“周天在哪讓你傳的話,走前和誰在一起?”
苟旦哪敢說是在黃芳子那找到的人,這倆人他都不敢惹,只能磕磕巴巴的說不出話來。
而黃芳子臉色通紅的站在一旁,連頭都不敢抬,更別說承認見過周天了,這時如果站出來,細問之下那是什麽都藏不住了。
見苟旦說不出話來,任布行氣上加氣,怒吼道,“問你話呢,裝啞巴裝上癮了?”
一語驚醒夢中人,苟旦立馬脫口而出,“阿巴阿巴。”
“我尼瑪……”任布行抄起龍頭拐就要上去幹人。
這時黃廉硬著頭皮站出來,“院長且慢動手!”
任布行沒想到還有人敢攔著,斜眼看向這個綾羅綢緞的倒霉蛋,不屑的說道,“怎麽著?黃醫生要替我動手?”
黃廉當然聽出了話裡滿滿的惡意,不是他想多管閑事,而是在任布行動手之前,看到黃芳子給他使了個眼色,明示讓他撈人。
雖然不願意,但也沒辦法,誰讓這是周天的事呢,他不做怨種誰做怨種,吃人嘴短拿人手軟,黃廉也不得不從。
緩步來到任布行身前,走的慢主要是因為腿軟,黃廉壯著膽子胡謅道,“院長,苟旦這是急火攻心得了失語之症,所以一時不能言語。”
苟旦聞言趕緊快速點頭,好配合救命恩人。
任布行鼻子裡發出一聲冷笑,裝聾作啞都說的這麽義正言辭,真不愧是跟周天穿一條褲子的人,當即陰陽怪氣的說道,“喲,黃師弟見解獨到啊,既然是犯病了,剛好你就給他治治,讓我們都見識見識。”
這次周天從京城回來,黃廉不聽院長的暗示,自作主張前去迎接,在任布行眼裡無疑是一種站隊行為,所以一直懷恨在心,正愁沒機會收拾他,他卻自己蹦噠出來了,怎麽能放過這機會,立馬調轉槍頭開始為難黃廉。
黃廉艱難的吞咽下口水,冷靜走向苟旦,冷汗卻順著鬢角不要錢的往下流。
黃廉掰開苟旦大嘴,專業的往裡面左右打量,背地裡小聲說道,“一會我回去就說治好了,然後你就開始說話。”
苟旦瞪大雙眼,心想你丫也太不地道了,這是拿我做跳板秀醫術呢?有這麽坑弟子的麽,當即也悄悄的搖了搖頭。
見苟旦眼神堅定,黃廉知道這是不答應了,便無奈的轉身走回去,腳步能多慢就多慢,盡量拖延著時間。
任布行不急不躁的看他表演,就那麽站在原地等著,倒要瞧瞧黃廉能放出什麽屁來。
“依我看來這失語症一時半會好不了,只能等苟旦平心順氣之後,氣血自然恢復如初,到時候才可痊愈。”黃廉義正言辭的說道,這也是沒辦法的辦法了。
任布行裝作恍然大悟的“哦”了一聲,然後淡淡的說道,“那我說用這根拐杖就能把他治好,黃師弟信不信?”
黃廉心說已經盡力了,既然你苟旦不聽話,不顧我的生死,那就別怪我無情了,當即搖搖頭,語氣堅定的說道,“不信!”
這些話都是大聲交流,所有人都能清晰聽到,苟旦自然也聽的一清二楚。
“噗通”一聲,苟旦嚇得跪在地上,欲哭無淚的看著眾人。
“呵!有尿性,那我就治給你看。”任布行被黃廉氣笑了,立馬擼起袖子抄著拐杖就走過去。
而黃廉則退向一旁,任黃芳子再怎麽使眼色都裝作看不到,現在的情況對他還算有利,如果苟旦抗住了,那就證明他黃廉說的沒錯,苟旦扛不住,那也是他背叛周天,自己撐死了就是醫術不精罷了。
龍頭拐杖高高舉起,眼看就要落到苟旦身上,忽然傳來一聲大喊,
“棍下留人!”
所有人看過去,發現說話的正是周天,此時他腳步不穩的走了過來,雖然步伐歪歪扭扭,但是眼睛卻直的可怕,死死盯著龍頭拐杖的方向。
黃芳子見狀捂住了眼睛,心中感歎啥菜啊能喝成這樣。
“周師兄救命啊!”苟旦終於看到了救星,忍不住大喊道。
周天擋在苟旦前面,剛張開嘴就聽“嗝~~~”的一聲,話語未出酒嗝先至,把任布行熏的快速後退兩步。
場面瞬間安靜又尷尬,黃廉挺身而出,打破這冰冷的氣氛,指著苟旦說道,“院長你看,他好了。”
任布行哪有空搭理黃廉,氣的張嘴就要大罵,“你……!”
剛說了一個字,任布行又猶豫了,看著醉醺醺的周天,心裡泛起嘀咕,這小子本身就不是善茬,這會又喝的五迷三道,若是罵急犯起渾來,到時候打也打不過,罵也罵不過,大庭廣眾之下他不怕丟人,我身為院長可丟不起。
想到這裡,任布行只能把剩下的髒字咽回去,換了個緩和的語氣說道,“你上哪去了。”
“喝酒去了,怎的?”只見周天強著脖子,一臉要找茬的氣焰。
他確實是有點醉了,度數再低也架不住連喝好幾壇,外加路上小涼風一吹,酒勁更是蹭蹭往頭上湧,還好任布行沒罵出口,否則就以周天現在的自信勁,任布行輕則顏面盡失,重則皮開肉綻。
聽他把喝酒說的義正言辭,任布行趕緊驅趕四周的弟子,“還都杵在這幹什麽,等我送你們回去嗎?”
眾人如獲大赦,一瞬間散的無影無蹤。
周天一隻手搭在任布行肩膀上,狀若指點江山般說道,“你怎老這麽大脾氣,也老大不小的了,就不怕哪天突然氣死麽,多喝點菊花降降火不好。”
都喝成這樣了還怎麽說正事,任布行黑著臉向回走去,心想使勁嘚瑟吧,看你還能得意到幾時!
……
周天猛地坐起來,已經是日上三竿,頭依然又沉又漲,忍不住揉著太陽穴緩解,連昨夜怎麽回屋都忘的一乾二淨。
伸手打了個響指,苟旦立馬顛顛跑了進來,“師兄您終於醒了。”
周天點了點頭,依稀記得昨夜苟旦差點挨打,問清狀況後,忍不住誇了他兩句嘴嚴,然後又問道,“我昨天怎麽回屋的,一點都不記得了。”
“原來您都忘了啊,昨夜你非要請院長去無衣巷,他不去你還罵他老不正經,所以最後是院長把你送回來的。”苟旦如實說道。
好家夥,原來還有這番壯舉呢,周天聞言不僅不後悔,反而發出呵呵的笑聲,大感有趣的繼續問道,“還有什麽?”
“還有天不亮就有黃粱宗的人來找你,聽說沒醒後就走了,天亮後又有猴王寨的人找你,也被打發走了,剛剛有個姓王的老頭也來找你,現在還在門口等著呢。”苟旦掰著手指頭說道。
“臥槽,怎麽不早說!”一聽這麽多人找自己,周天嚇了一跳,心想肯定是出什麽事了,當即就向外邊跑去,“那老頭在哪呢?”
“就在大門口,我讓他進來他也不進。”苟旦跟在後邊,怕周天再私自跑出去,趕緊提醒道,“周師兄別再出去,要不我可就真挨打了。”
周天揮了揮手,心想王三現在還被天蓬閣掛著通緝令呢,敢進來就怪了。
大門外找到鬼鬼祟祟的王三,此時頭頂草帽衣領豎起,做足了保密功夫。
看到周天,王三把到嘴邊的“大當家”咽回去,剛準備客套幾句拍馬屁,就被周天抬手打斷。
“有什麽事快說,我現在被盯得緊!”周天向院內瞥了一眼,發現幾個暗樁正在遠遠看著自己,生怕他再不吭聲溜了。
“你怎麽才醒啊,出事了!”王三也省略了廢話,快速把情況說明
原來鉛川醒來,還記著昨晚說的大事,一大早就跑來請示該怎麽做,得到周天未醒的消息後,想著反正自己和候大他們也熟絡,便不再等周天,自行領著十幾個弟子跑去猴王寨。
到地方後直奔鷂子山,也不管是不是陣眼,逮著個坑就往裡蹦,拽都拽不走,還有個弟子倒霉,一頭扎到井裡去,差點沒救出來。
最後是候小四吊著繩子下井,才把人給拉出來,那人被救時還在不斷掙扎,嘴裡大喊誰都不能阻擋他提升修為。
候大眼看控制不住場面,便趕緊差人去找周天,被杭城分院打發尋人未果下,只能找到王三那裡。
周天聽的目瞪口呆,人救回來了就行,否則出師未捷身先死,陣還沒布呢活楔子就少一個,太不吉利!
後悔喝酒誤事的同時,忽然想起關鍵的一環,胡九兒還沒正兒八經答應呢,趕忙問道,“胡九兒知道麽?”
王三耷拉著臉,垂頭喪氣的說,
“何止是知道,那簡直是慘無人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