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鼐戰營,惡虎成群,享用:百味佳肴,美酒瓊漿。當下,巴德那魯灰頭土面進入,見過喬勝與阿裡。
“巴德將軍,此戰如何?”喬勝威奇問。
“稟元帥!”巴德奏道,“效朝力士錢彤雷教我生擒歸來,又一員戰將被我所殺……”
“甚好!”阿裡多布郎道,“巴德將軍功不可沒,本副帥先與汝在功勞簿上大記一功。”
“但……”
“巴德將軍,如何了?有言但講無妨。”
“元帥,末將無能,未取來董賊首級,隨去之士死傷過半,請求釋罪寬恩!”巴德垂頭喪氣。
“怎麽回事?”
“我曾與董賊交過手,其武功遠不勝我,本欲結果那廝性命,不想趕來婁家將二員,一個縱劍,一個縱火,護他一命,惜我大軍,皆被大火燒的皮焦骨枯。”巴德道。
“可惡!又是那婁家五聖,一日不殺爾等,難消我心頭之恨。”喬勝威奇大怒,“帶錢彤雷上來!”
錢力士被捆得似粽子一般,教幾個將士押進。眾將潑使其跪下,錢力士拒跪鼐哈外犬,隻言:“殺剮存留,悉聽尊便!若使吾向大鼐屈膝,不可得!”喬勝走進前,“錢將軍,本帥敬你為一好漢,莫不如於我帳下效力,本帥不會虧待你。”錢力士道:“呸!我寧可站著死,不願跪著生。”喬勝道:“大有志氣,我給你最後一選擇,是生是死,取決於你。”錢力士道:“那便與俺個痛快,少開口,我嫌你狗嘴上沾屎了,臭不可聞。”喬勝大怒,氣得磨牙鑿齒,“切莫敬酒不吃吃罰酒!我的忍耐可有限度!”錢力士道:“欲殺則殺,廢話少言。”喬勝嗔怒,鑿齒怒火,“欲死?我偏不教你死,我欲優待你,既不能為我用,則亦休思為人用。”錢力士道:“爾等作甚?”喬勝喝令,“來人,曳下,與之上刑。”當下,錢力士被諸將提走。
“他奶奶的,氣煞我也!”喬勝威奇斟大碗酒來,一飲而下,“萬惡的婁家五聖,我該怎的拿他?”
“元帥莫憂!”七聖將中,多裡斯瓦言,“待我弟兄七人一舉進攻,會他一遭。”
“不可,婁家道術極為深奧,莫言爾等七人,便是千軍萬馬,亦難取勝。”喬勝道,“巴德將軍此戰可得性命,已是不幸中之萬幸。”
“元帥!那吾大軍該如何進攻?”阿裡多布郎道,“豈因那婁家五聖,就此罷戰?”
“不得勝利,豈可罷戰!”喬勝道,“若無精曉通天大法之人,皆非其敵。”
“元帥,吾自有法拿他來!”一員雙面將言,此人正是瓦塔吉拉。
“瓦塔將軍有何本領?”喬勝問。
“吾可擺蛇橐大陣,教之有來無回。”瓦塔道。
“蛇橐大陣?”
“不假!蛇橐陣中危機四伏,便是大羅神仙亦難逃一死。”瓦塔吉拉言,“若元帥信得過我,可將錢彤雷充作誘餌,引竍族軍入陣,教他殘渣不留……”
“好,若將婁家五聖盡誅,本帥定重賞你。”
“謹諾!”
大鬻城竍族帥營,董兆勃內心傷慮,徘徊不定,道似彳亍於河邊,遠不見波瀾渺渺,他深深歎口氣。酆軍師問:“元帥因何歎氣?”董兆勃道:“可憐這些戰死的兄弟,到頭皆是一場春夢。”酆智義道:“元帥莫悲,吾等連勝幾陣,兩軍交戰,各有傷亡,勝敗乃兵家常事!”董兆勃道,“長此下去,亦不是法子!眼下將過年了,必得思個退敵之策。
”酆智義道:”欲思鼐哈克退敵,並無策用。敵我交戰一月余,其不得勝,怎可輕易退卻?大鼐軍中,猛將秀絕,雖吾屢幸捷,其不過傷些羸旅,而我軍中,死傷皆是大將。”董兆勃道:“錢將軍已落敵手,生死未卜。”酆智義道:“隻恐凶多吉少,我已令人速去窺探,但願他安然無恙,等待吾等設法營救。” 言說錢力士被大鼐軍擒獲,被押典帳,裡外多兵重守,任隻蠅子亦難進入。此刻,錢將軍正忍受十指連心的錐心之痛,端見他披頭散發,面部蒼黃,光膀被緊縛冰冷的十字架,渾身遍處傷痕累累,皆是皮鞭印子。此時,喬勝與阿裡進入,近前來,“錢將軍,這鞭子滋味如何?”錢力士“呸”的一下,堅勁怒言:“只有此力邪?給爺爺搔癢一般,要打便狠些,爺爺若攢下眉,便枉為好漢。”喬勝道:“錢將軍,趁早歸順,免些皮肉之苦!”錢彤雷怒喝:“鼐哈克野犬,汝今即斬老子乎!老子死後,亦提你狗頭。”“特娘,不識抬舉,”阿裡打火炭中取過燙紅烙鐵,“教你嘴硬。”言罷!便狠烙其胯傷處,只見煙起肉臭,皮焦骨苦,錢力士齧齒呻吟。一陣濃煙過後,阿裡拋掉紅烙,“我兒,滋味如何?”錢力士道:“竟使些下三濫手段,當爺爺是泥塑的嗎?”喬勝道:“我對你仁至義盡,不過我先不殺你,待明日午正,看吾如何調理汝等竍族人。”
言翌日正午,天色陰暗,小雪飛揚,寒風凜冽。竍族大營,正將探子飛去報,“稟元帥,離城四裡開外發現錢將軍。”董兆勃此聞,忙問,“他現在怎麽樣?”探子道:“元帥,他被綁在一棵樹上,渾身遍處傷痕。”董兆勃問,“可知他身邊有多少人馬?”探子道:“左右不見半個人。”酆智義道:“此乃‘拋餌誘魚’之計,若強兵突進,深恐落入毒穽。”董兆勃問:“軍師,依汝之見,吾該如何智取錢將軍呢!”酆智義道:“未曾得鼐哈克把柄,絲毫無法。”董兆勃道:“豈要吾忍痛割愛,見死不救?我連折大將數員,無論何如,亦得救錢將軍歸來。”“唯如此!”酆軍師喝問,“諸將誰敢昧死前去?”當下,一員戰將言:“末將湯毅願任命前去。”“好!”董兆勃道,“本帥許汝帶一隊兵,並率‘婁家五聖’暗地埋伏,若救錢將軍歸來,吾定於汝慶功。”“謹諾!”湯毅速去備辦。
言當日湯毅手執蟠龍棍,攜千百步兵出城,行走離城二裡,眾軍駐足伏藏。湯毅喚幾個腿腳快的將士出來,言:“事關重大,吾命爾等速往八方窺查,四五裡內可有大鼐軍際,一炷香速回,早報我知。”“謹諾!”諸將士分路前往。
須臾,各方守探速往報知,“啟稟湯將軍,吾方觀看,四五裡以內,並無掩藏大鼐兵。”湯毅此聞,命,“好,既如此,吾等速去,取錢將軍歸來。”
寒風如劍,白雪似玉。錢力士漸從昏迷中醒過,忽聞踏步如引鞭,雄聲壯山川,當其細觀,只見湯毅率兵前來,口中作呼,“錢將軍,我等來也!隨吾去也!”錢力士見狀,慌得肉顫心驚,放聲大呼,“不可來,快回去,此是圓襲——”湯毅此聞,令諸兵扎穩腳步,問:“錢將軍,我已探得八方無鼐兵,這才趕來。”錢力士道:“勿管我,快回去,此是鼐哈克陰謀!”湯毅進退惟谷,不知所如。此刻,雙面怪人瓦塔吉拉一道煙隱出,立錢力士身旁,“既至,勢須留命方可!”諸將見狀,來者巨聳似山,氣衝鬥牛,唬得跌了一跤。
“呔!”湯毅喝問,“汝乃何處禍亂之精怪,哪方害人之魔鬼?”
“瞎你狗眼,老子乃喬勝麾下戰神,瓦塔吉拉是也!”
“莽夫,亟放了錢將軍,若吐半個‘不’字,定教你踏上閻王老子門檻。”
“天大口氣,以子可耐我何?”瓦塔狂妄道,“有種過來,和我較個高下,莫耍嘴皮功夫。”
“湯將軍,快走,莫要管我,你打不過他。”錢力士呼道。
湯毅不知進退,躊躇一陣,令諸將,“待吾此去,會他一遭,爾等先莫輕動。”言罷,端見其揮動蟠龍棍搶將過來。
“湯將軍,快回去——”
湯毅不理錢力士之言,隻搶過去,掣大棍招瓦塔身上濫砸數下,並見其無分毫傷痛。“玩夠了吧!該我了。”瓦塔毫不留情,雙臂似千斤銅錘,一揮而下,亂拳砸斷湯毅兩條臂膀,既而轉身,一頭墨發似金針豎起,第二張面孔目置金光,鼻噴毒氣,血花大口一咬而下,將湯毅一身精血吸乾。湯將軍就此慘死塵埃,化為烏有孑遺。
“誰有不畏死,敢前一步?”瓦塔披猖。
諸將唬得跌顫兒,不敢挪動一步。瓦塔此見,好不爽快,揮手化把短刀,“若不敢向前,我便從他身上割肉下來。”諸將惶遽,按扎腳步不穩,進退無擇。瓦塔懶得廢言,端見其捽錢力士一隻耳,一刀抹下,鮮血噴流不止,錢力士忍痛強烈掙扎,罵道:“潑流寇,有種殺了俺,老子死後,化作厲鬼亦當取你小命。”瓦塔不理睬他,將其血耳放入第二張面孔之口,細嚼慢咽。竍族軍幾乎被嚇癱瘓,皆抱一團,不忍直視。“看來一隻耳難以服眾,尚得再須一隻。”瓦塔又捽其另一隻耳,尖利的一刀抹下,首耳雙雙異處,此可痛煞錢力士也,當即齧齒嚼唇,“汝殺我乎!汝殺我乎!亟殺我矣!”瓦塔狂笑不止,將其第二隻斷耳塞入正面之口,“咕嚕”咽下,“許久不曾受用這般美味。”竍族軍大驚吃嚇,抱頭跌跤,手忙腳亂,混作一團,極少暈死過去。“不行,須割其舌來享受。”瓦塔欲動手,忽聞得一陣悍海之音入耳,“婁家五聖在此,潑怪休猖狂。”既而方見五個大漢跳落雲頭。
“我在此已候爾等許久,今日必教爾等剝皮抽筋,挫骨揚灰。”瓦塔譏諷,“人未至,吠聲先至,豈是雄傑?談甚麽婁家將,不妨稱賴頭犬。”
“潑孽障,速放錢將軍,吾遂留個全屍與汝。”婁家將道。
“我好畏哉!”瓦塔道,“人就在此,有種來取。”
“豈有此理!潑孽,納命來!”婁家五聖騰空而坐,攢指撚決兒,齊喝令,“疾!”
颿風之怒,赩電之裂,銛劍之光,烔火之絕,蚖蟒之遊。颶風剮骨,霹靂猛擊,利劍橫飛,火焰漫天,毒蟒凶頑。地動山搖,日月顛倒。
大鼐深謀何人猜,蛇橐陣中玄門開。
陰陽兩面金沌亂,惡黨召幡攢屍海。
“雕蟲小技,不足道也。”瓦塔格外猖獗,端見其舞雙臂,掣出一面火色大旗,口中念念有決兒,頃刻間天昏地暗,雷鳴電閃,將竍族軍皆困陣中,四面不見寒冬陽景,八方獨留殘更暗影。“至此蛇橐陣中,休想再見世光!”瓦塔囂張跋扈,“婁家賴頭犬,受死乎!”言訖,端見其攢指施展法令,煞氣騰騰,一陣煙霧後,滾滾烏雲層中降下一隻巨怪,看它:頭生四角,鼉頭鹿耳,頸至腰似猩猩體,雙臂恍若擎天之柱,兩爪生著細長尖甲,其腰部以下拖一條蛇尾,蛇尾正中生八隻蟹爪。
“去吧!蛇橐,殺死他們……”瓦塔搖旗呐喊。
蛇橐怪狂哮一聲,口中噴出熊熊火焰,將竍族軍燒做一團,好似一片火海,火勢三丈,漫天腥煙,惜此多勇士,滿地打滾,哀叫千裡。可憐被毒火燃上一身,被燎的金甲頓開,布衣冉冉凝化,發須皆被燔煉成灰……
狂哮的大風,驚天的霹靂,鋒利的天虹劍,毒猛的火焰刺,凶狠的五花蟒,一發攻向蛇橐怪,不思此力大無比的怪物筋骨如鋼,萬物不得侵身。“就憑你們這些不痛不癢的攻擊,又能奈我何?”蛇橐怪狂言,“愚蠢的竍族人,要我送一份厚禮與爾等。”蛇橐怪仰天吼叫一聲,一隻巨掌劈天蓋下,婁家五聖進退路窮,皆被那妖獸裹在掌中,捏的粉碎,可憐英雄一世神武,命不該絕,哪知落得如此慘烈,一場夢幻皆許惘然……
瓦塔此見,諸軍盡誅,遂收法象,一道煙走了。端見此一片冰雪世界,已成狼煙滾滾,腥氣衝天,一地屍體,焦頭爛額,枯黑露骨。千萬血肉之軀,茫茫終化塵埃。
大鬻城竍族將營,居探子慌傳噩耗,細言戰情,董兆勃聞之,驚了一跌,慌言,“甚麽?吾軍無一生還,已成屍山血海。”酆軍師道,“何人哉!豈可勝過婁家道法?”探子道:“屬下探得,此人近二丈高,前後兩張面孔,法術超群,僅其一人,傷吾大軍千萬。”“雙面人?”董兆勃疑惑不解。“此乃顱部寄生胎……”酆智義道,“不出半日,可殺吾千萬大軍,定不在人為,不知何方精靈作祟。”董兆勃道:“有這樣的怪物在,吾大軍已臨近被其全殲之邊緣。”言著,泣數行下,“憐吾鳳砉五聖,再不能大顯神威,此教吾軍失去右臂……”諸將撫循,“元帥,請節哀!人死豈可複生,吾軍與鼐哈克必不兩立。”此刻,一員將佐請命:“元帥,待吾此去,管教他雙臉面目全非,為吾竍族英雄報仇雪恨。”董兆勃道:“藍將軍,莫做無謂犧牲,若製止鼐哈克,必得另尋良策,此般硬打,恐落個兩敗俱空。”酆智義道:“鼐哈克勢於天下之大,謀甚眾多,便是羣聖之筴,亦難止一時之困。”“豈容吾軍枯坐不務,待其懸刃於項。”藍將軍揮來一把一字镔鐵杵,“與其等死,不如拚了。”酆智義遮攔:“藍將軍,不可莽撞行事,否則必致大患,望將軍以大體為重矣!”藍將軍道:“鼐哈克猖獗極致,吾已忍無可忍!汝久按甲,莫非視大鬻遭其吞噬。休言此行未必就死,即便一死,吾亦為竍族而舍命。”言訖,便欲行去戰。“藍海盛,”董兆勃喝道,“汝嘗不授軍令,便自擅意,若一意孤行,即為藐視軍規,休怨本帥以軍法論處。”藍將軍道:“吾此番去,若可活著歸來,願請元帥降罪。”言訖,端見其走出帳外,跨上戰馬,迎出城外……
敵營。大鼐凶將暢聚一處,縱酒狂歡。
清平長樂伴軍飲,舞女花枝多嫵媚。
幽蘭彩翎新風起,玲瓏琵琶舊夢歸。
醽酒酌滿夜光杯,大將狂歌賞豔蘂。
今夜欲過三巡醉,月下顏色知幾回?
軍中笙樂洪起一片,十八名歌姬嬌蕾初綻,花枝招展,勁舞柔姿,戰營一片歡騰歌放。
“元帥大饗三軍,此乃軍中之喜!”加布塔道,“投軍數日,未嘗有戰功,甚愧也!”
“殺死婁家五聖,瓦塔將軍大功顯赫,”喬勝斟酒敬起,“來,吾等為瓦塔將軍乾一杯。”
諸將把酒倒滿,與之相敬。
“客氣客氣!”瓦塔吉拉陪飲一杯:“甚麽婁家五聖,在某家眼中,不過為吾足下之蟲也!區區鼠輩,何足恐他?蛇橐大陣,總是大羅金仙亦難逃一死。”
“好!”阿裡道,“婁家將一死,鳳砉最棘手者,當屬尤文雄也!其他眾將, 吾等絕不置於目中。”
諸將暢用美味,對酒狂歌,觀眼下嬌娥似水,婀娜妖嬈,如此迷惑情深,教之漦流不止。喬勝道:“諸將鬥戰辛勞,而今攻克大鬻似探囊取物,本帥特令,此些歌姬,賞於爾等尋歡,盡情戲虐……”“好!多謝元帥!”諸多狂將已饑渴難耐,見其面攜猥璅,似餓狼般撲去,你爭我奪,固不讓也。惜狼多肉少,隻好日夜更耍……
“駕——”大鼐營盤,一員虎將手掣一字镔鐵杵,駕馬逸來,“天殺的雙臉怪,來與爺爺大戰三百回合。”
當下,上百鼐兵一擁而上,將其喝止。
“你是何人?膽敢擅闖吾大鼐戰地,活膩歪了嗎?”一裨將喝道。
“吾乃董兆勃大元帥麾下戰將藍海盛,此番殺來,欲為婁家五聖報仇,教雙臉怪者速來就死。”
“竍族小兒,微不足道,今日教汝有來無回。”裨將叱令,“弟兄們,與我宰了他。”
“駕——”藍海盛揮杵殺入鼐軍當中。
亂刀斬來,藍將軍毫無退懼,持杵揮倒一堆。
“我殺了你們這幫野獸!”藍海盛殺紅了眼,口吐怨氣,鐵杵橫飛過,瞬間倒下鼐軍排排,“一幫毒蛇惡獸,去死吧——”
藍將軍氣貫長虹,血氣蒼穹。你見他:亂軍中攪個糜沸浪起,走風吞雲。正是:
一杵飛花英氣存,萬刃難敵他一人。
翻江倒海顯本領,展地開天揚威風。
可恨喬勝出鎏虹,戰魂垂敬天宿星。
為雪鄙城千尺恨,天璽當系英雄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