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裡的效率還是挺高的。

陳玄奘並沒有等多久，一些相關的藥材便陸續的被送來了，當然，這些藥材全讓宮裡出，總歸有些不太合適——所以算是陳玄奘自掏腰包買的，宮裡象征性的收了個成本價。

而陳玄奘付的錢，則是來自先前搜刮的那些蠱神教的銀飾。

畢竟那些東西雖然有陳玄奘的一份，但實際是虎賁軍帶回來的，現在還在國庫裡，對於陳玄奘來說，就只是戰利品所有權的轉移而已——四舍五入，相當於沒付錢。

陳玄奘也不心疼。

畢竟這是用來給谷雨磨礪醫術的，也就相當於是在給陳玄奘自己刷醫術，穩賺不虧。

谷雨開始熟悉藥性。

她的理論知識已經掌握的差不多了，就是缺實操經驗而已。

另外，之前因為沒太多錢，各種藥材的藥性、模樣等等，谷雨都只能從醫書上了解，總歸有些失真。

現在接觸到實物，谷雨對自身所學的領悟，更上一層樓。

而與藥材一起來的，還有宮裡的禦醫。

只是，禦醫並沒有跟著藥材一起進店。

而是在門口躊躇了許久。

事實上，昨天他們在知道這個事情之後，第一反應是拒絕的。

畢竟是接觸妖怪，禦醫也只是個凡人，該怕還是會怕的。

是以今日，禦醫來是來了，但卻只有一位。

“陳大人。”

那禦醫探頭在門口看了一下，見到陳玄奘，悄悄松了一口氣:“老夫應邀來了，陳大人等會兒，可要護著老夫一點啊......”

他能來，昨天陳玄奘在太醫署展現出來的實力發揮了不小的作用。

妖怪又怎麽了?

陳玄奘那麽能打呢！

是以，在猶豫過後，這位禦醫還是來了。

因為他已經知道，陳玄奘這段時間從他們那裡要的醫書，其實是幫谷雨要的。

他也很好奇，一個妖怪，學習人族的醫術，能學到什麽程度。

“甄禦醫快快請進。”陳玄奘笑著將甄禦醫迎了進來:“放心，有貧僧在呢。”

這禦醫名叫甄權，針灸之術造詣尤深，兼通藥治。

在宮裡禦醫之中，也算是膽子比較大的了。

今天，他是代表其他禦醫，來打頭陣的。

谷雨又開始緊張了，但還是給甄權行了個禮:“妾身谷雨，見過甄禦醫。”

“你就是谷雨?”

甄禦醫看了一眼陳玄奘，隨後才開始仔細打量谷雨。

有一說一，若不是提前知曉，他還真看不出來谷雨是妖怪。

“谷雨姑娘是花妖?”

谷雨遲疑片刻，想起陳玄奘昨夜的鼓勵，點頭承認:“妾身乃牡丹成精，誕生靈智至今，已有六十余載。”

“六十余載......”甄權咂舌。

年紀好像比他還大一點啊......

氣氛一時凝滯。

兩人都不知道該怎麽繼續聊下去了。

簡單來說，尬住了。

谷雨向陳玄奘投去一個求助的眼神。

陳玄奘拍拍她的肩膀，鼓勵道:“別怕，都到這個時候了，你怕也沒用了。”

谷雨:“......”

“這位是甄權甄禦醫，你看過他的醫書，不是有很多地方不太了解嗎?現在人貧僧給你請過來了，想問什麽就問吧。”

“你看過我的醫書?”甄權有些詫異。

雖然他們的醫書都被陳玄奘給要了一遍，但醫理晦澀，一本醫書，可不是那麽輕易就能看完的。

這才半個月功夫，甄權不信谷雨將所有醫書都給看了一邊，隻當谷雨恰好在看他的醫書。

他不知道的是，

谷雨得到那些醫書之後，如獲至寶，日夜苦讀，又有陳玄奘之大功德洗練妖身、提升資質，那些醫書，她早就看完了，甚至都能夠背出來！但看完，跟理解，是兩碼事。

甄權好奇道:“你什麽地方不懂?”

谷雨這才深吸一口氣，道:“甄禦醫，妾身對那撚針之法......”

正常來說，撚針法乃是以右手拇、食、中，三指持針刺入，拇指食指來回撚動，刺激穴位。

要求角度均勻、速度一致。

按照現代的標準來看，大概每分鍾需要旋轉150~200次。

但這是現代的標準。

這裡是大唐，醫書通體為文言書就，內中充斥大量‘約莫’、‘少頃’......等或數量或時間單位，沒有老師教導，著實難以自學。

谷雨又是花妖，哪怕化形，身體構造也與人族有所不同，無法用自己進行嘗試。

聊到自己的專業，甄權很快便進入了狀態，甚至幾乎忘記了谷雨妖怪的身份。

谷雨也越聊越入神——她理論知識本就已經掌握了，只是不清楚怎麽用而已。

二人一問一答，聊得很是投入。

陳玄奘見此，微微一笑，吩咐人將準備的牌匾掛上，便正式開始營業了。

............

延祚坊是長安城裡的貧民窟，生活在這裡的，都是些窮苦人家。

今天，延祚坊稍微有點熱鬧。

因為這個貧民坊，開了個醫館。

若只是如此倒還罷了，主要是陳玄奘為了打響名氣，讓谷雨能夠快速將理論知識轉化為實用的醫術，宣布新店開張，義診三日。

對此，甄權也讚了陳玄奘一聲高義。

義診，就是不收錢，免費看病。

是以來看病的人不少——有便宜可佔，為什麽不來?

當然，來的都是一些小病或者沒病來湊熱鬧的。

甄權看著逐漸熱鬧起來，心生感慨。

有道是醫者父母心，別看甄權身為禦醫，以前學醫的時候，也是經常跟著老師外出義診，因此積累了大量經驗。

現在，他教授著谷雨醫術，在這延祚坊中義診，觸景生情，想起了曾經學醫的那段歲月。

谷雨悟性不錯，理論基礎極為扎實，他教的極為舒服。

沒過多久，谷雨便能與他一起問診了。

雖然還有很多地方不懂，但谷雨學的確實快。

秦懷道一點都沒把自己當外人，幫著一起招呼病人，同時也在悄悄觀察谷雨——他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妖怪。

就目前來看，其確實如陳玄奘所說，心地善良。

一些人的模樣著實粗陋，甚至身上還散發著難聞的味道。

哪怕是秦懷道自詡心性不錯，也下意識的有些嫌棄，畢竟第一印象非常重要。

但這位谷雨姑娘，卻能夠一視同仁，無論是誰，她都能微笑著詢問對方什麽地方不舒服，耐心的為對方問診。

遇到不明白的，也會第一時間請教甄權。

陳玄奘也會醫術，二人交談的內容，他都能聽得懂，但他卻並沒有跟著一起去學習——主要是現在學，體會不到學習的快感。

想要體會學習的快感，得等谷雨學會......

是以，閑來無事的陳玄奘，趴著櫃台上，就這麽看著谷雨。

隨手掐算，發現他身上的功德，在以一個極為緩慢的速度增長......

“又漲了?”

陳玄奘愣了一下。

他身上的功德好奇怪啊。

消耗之後能彈回來，相當於沒有消耗，但做好事，又確實是會增長。

這也太......

陳玄奘無法理解，但總感覺，跟金蟬子估計沒什麽關系。

大概率，是他金手指的隱藏特性......

想到這裡，陳玄奘樂了。

“喂！”

司柔掐著腰，嬌蠻道:“花和尚，快把我的萬化蠱還給我！”

“你怎麽還在要?”陳玄奘沒好氣的道:“沒見貧僧沒打算還嗎?”

“你！”

司柔氣急:“那可是我辛辛苦苦培育出來的萬化蠱，世上就這麽一對！你必須得還我！”

“你培育出來的?”陳玄奘聞言詫異:“這玩意兒是你研發的?”

“那當然！”

司柔驕傲的一抬下巴:“本姑娘可是苗疆千年難得一遇的天才美少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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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不得，蠱神經上沒有記載這種蠱蟲的煉製與培育方式......”陳玄奘若有所思:“這玩意兒具體的功能是啥?”

他研究了一夜，也沒能將其研究透徹——畢竟不是他培育出來的，蠱神經上面也沒有記載。

陳玄奘雖然在司柔不在場的情況下簡單使用，卻沒辦法解鎖更深層次的用法。

更別說，在短時間內破譯其煉製方法了。

一點頭緒都沒有。

蠱蟲靈智低微，是不會自己告訴陳玄奘怎麽使用與培養自己的。

“其名萬化蠱，自然是能夠千變萬化！”司柔驕傲的說道:“本姑娘培育的萬化蠱，哪怕是在苗疆自古以來所有的蠱蟲之中，也能排得上前列！”

“這麽牛批?”

陳玄奘先是詫異，隨後恍然。

他也會蠱神經，其內記載了絕大部分蠱蟲的煉製方式以及使用效果，自然知道司柔所言非虛。

若這萬化蠱真有千變萬化之能，還真能在所有蠱蟲之中排上前列。

畢竟，苗疆古往今來的蠱蟲，大部分功能都比較單一，且重合度極高——這麽神奇與方便的功法，他們竟然光想著用來害人！

劇毒、吸血、穿甲......天賦全往殺傷力上點了，功能性的蠱蟲少之又少。

明明功能性蠱蟲才是最好用的。

比如傳音蠱，還有那什麽情蠱之類的......咳咳。

陳玄奘還在思索著，忽然瞥見司柔的衣袖竟然開始緩緩灰化，慢慢消失，忽然愣住。

“你的衣服......”

司柔先是一愣，然後也看到了自己衣袖的異樣，頓時急了:“你快把萬化蠱還給我啊！”

“?”

陳玄奘驚訝:“你的衣服，也跟著萬化蠱有關......哦~”

他這才想起來。

之前他撿到這坨聖女的時候，其渾身焦黑乾癟，雖是依靠特殊蠱蟲強行假死保命，但其身上的衣服好像也已經被燒的差不多了。

但再見的時候，司柔就變成了這副清純可人的模樣——容貌什麽的就不說了。

關鍵是這家夥身上的衣服。

極具民族特色，太醫署裡有這樣的衣服?

就這麽一會兒功夫，司柔的衣袖已經消散到了小臂處，裙擺也已經開始了變化，只是速度要更加緩慢。

司柔急的不行，伸手打算搶奪萬化蠱。

但她怎麽可能搶得過陳玄奘?

直接被陳玄奘抓住了手腕。

“還你可以，但這裡不方便。”

陳玄奘瞥了一眼熱鬧的醫館，道:“走，跟貧僧進屋！”

說著，陳玄奘不管司柔掙扎，硬生生將其拖進了後院。

看病的人們錯愕。

甄權趕忙開口解釋，說司柔有瘋病，不定時會發作。

他很清楚司柔是什麽人，陳玄奘突然拖走對方，想必是有什麽異常狀況發生。

他並不打算管。

也沒辦法管。

病人們恍然大悟，紛紛道一聲可惜。

谷雨苦笑搖頭，心說果然，公子還是那麽猴急......就是，谷雨回頭看了一眼，忽然感覺心裡有些酸酸的。

............

後院房間裡。

司柔急切:“你快把萬化蠱還我啊！”

“不要著急嘛。”萬化蠱所化的銀鐲在陳玄奘手上翻滾，陳玄奘目不轉睛的盯著司柔:“你這萬化蠱，還能用來製作衣服?”

“它們會織絲，只要提前讓它們吞噬成衣，它們就能將其複刻出來！”

情況緊急，司柔也顧不得隱瞞了。

“複刻的時候， 有沒有消耗?”

“當然有！只是消耗並不會很大，一點點法力就夠了。”

“還能吞法力啊?”

陳玄奘一挑眉，又是幻化兵刃又是製作成衣的，這萬化蠱，意外的好用啊！

“你不是說還給我嗎！快還啊！”

司柔急忙搶奪，卻完全搶不過陳玄奘，二人肢體接觸，看起來親密至極，像是在打情罵俏。

“它們是能修補還是從頭到尾弄一套新的?”

“還我萬化蠱，等我弄好衣服，再跟你說！”

“那就是沒得談嘍?”

陳玄奘澹定的收起萬化蠱，任由司柔在自己身上爭搶:“正好，醫術貧僧也有所涉獵，可以幫你看看。”

司柔:“???”

她一臉驚恐的捂住胸膛，連連後退:“你你你！花和尚，你想幹嘛！”

陳玄奘沉思片刻:“暫時不想。”

“你不要誤會，貧僧不是那樣的人。”陳玄奘誠懇道:“有道是醫者父母心，貧僧眼中沒有男女之別，只有醫者仁心。”

“不要怕，松開手，讓貧僧看看身子。”

“你常年與毒蟲為伴，這不好，很容易出問題的。”

“苗疆濕氣重，貧僧懷疑你還有風濕病，這得重視。”

“貧僧幫你看看，若是沒問題，貧僧肯定還你萬化蠱。”

“放心，出家人不打誑語。”

“雖然貧僧還俗了，喲謔謔謔謔~”

司柔縮在牆角，眼神驚恐，擋住要害，衣衫消散成灰。

萬化蠱所製造出來的衣服，是有時間限制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