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毅這段時間與小扶蘇相處的十分融洽，除了教授小扶蘇法家的理念之外。

　　亦在小扶蘇的請求下，教他打熬力氣，為將來建立軍功打基礎。

　　秦人尚武，秦王如此，小扶蘇也不能例外。

　　大秦自商鞅變法以來，若想身份尊貴，只有通過軍功這一條途徑來實現。

　　雖然，之後小扶蘇是因為意外被發配去跟蒙恬打匈奴。

　　但當時的匈奴並不強大，蒙恬以長城為踏板，更是殺得匈奴都留下了心理陰影。

　　直到楚漢反秦，長城軍被撤離，冶煉青銅器的作坊，以及諸多疆域被匈奴佔了去。

　　後來匈奴崛起，自月氏與大宛搞來了戰馬以及冶煉鐵的技術。

　　冒頓單於即位之後，並沒有貿然南下搶劫，而是選擇了東西擴張的戰略。

　　欺負月氏，吞並東胡，然後再開始南下搶劫。

　　這個時候，劉邦已經稱帝，一戰被圍在了白登山。

　　沒辦法，只能和親換太平。

　　至此，華夏兩大勢力開始了瘋狂的碰撞。

　　而戰國末期，北方的遊牧民族剛剛開始組建國度。

　　直到秦王一掃六合，頭曼單於南下搶劫，結果被蒙恬直接殺的連河套平原都丟了。

　　之後的漫長歲月裡更是不敢南下，而且動不動還要挨打。

　　當然，秦王信奉法家，當時天下一統，沒有了軍功來源。

　　秦王也是為了扶蘇能夠相比於其他公子來說，擁有更強的說服力，才以貶斥的方式，派扶蘇跟著蒙恬去歷練。

　　畢竟當時秦王的子嗣背後各有勢力，再加上秦王不服老，四處求仙問藥。

　　主要是秦王認為人定勝天，且不願認輸的性格，造就了這一切。

　　直到彌留之際，秦王擬定詔書，命扶蘇與蒙恬回鹹陽主持喪葬之事。

　　這也是給扶蘇傳遞了一個重要的信息，那就是繼承大統。

　　當時的秦國信奉法家，對於正統的繼承人沒有明確的指定。

　　而眾臣也不敢勸諫，因秦王對於長生已經達到了癡迷的程度。

　　任何膽敢打破秦王長生夢之人，都不會有好果子吃。

　　只要是夢，就會有醒來的一天。

　　可惜秦王醒的太晚，他終於承認，扶蘇的觀點是對的，天下百姓需要的不是一個好大喜功，視百姓如草芥的帝王。

　　百姓要的是，一個能與民更始，為天下帶來安定的帝王。

　　可是他不願承認自己錯了，就如他橫掃六合那般睥睨。

　　言歸正傳，此時蒙毅已來到了屋內。

　　天氣已度過了最冷的時節，屋內的壁爐散發著令人舒適的溫暖。

　　蒙毅見到扶蘇時，臉上始終帶著一抹笑容:“公子。”

　　小扶蘇感覺有些不太適應:“毅先生，這麽晚來，可是有事?”

　　蒙毅看著扶蘇:“我聽兄長說，今天余先生歸來，帶了不少好東西。

　　而且大王還賜予余先生繁邑為封地，怕是不日就要出發，我才特意趕來看看。”

　　余川正在後院嘗試使用土之力，土壤緩緩解凍，逐漸變得粘稠起來。

　　而後，他心念一動，泥土翻起一層波浪，以自身為圓心，輻射整個後院。

　　片刻之後，緩緩起身，土之力果然強悍。

　　只是，此地不能全力施展。

　　否則，就算是將整個鹹陽宮翻個過，也不在話下。

　　余川也是淺嘗輒止，大概摸索一番，就能自如駕馭土之力了。

　　至於種什麽，余川還沒有想好。

　　囤積的大蒜還有一部分，曬乾的香菜亦有不少。

　　蒙毅與小扶蘇說了半晌，這才說出此行的真正目的。

　　那就是看上了余川釀製的葡萄酒，這倒是讓小扶蘇有些意外:“毅先生也好酒嗎?”

　　蒙毅:“聽家兄言說，此酒是用之前西域帶回來的那些葡萄釀製的。

　　兄長直言好酒，這才使我來，向公子要些酒水。”

　　此時，余川自後院回來，走進屋內。

　　蒙毅:“余先生。”

　　余川也沒避諱，精神念力化作的聲音直接在蒙毅心頭響起。

　　“你來此不必拘束，若要取酒，盡管叫小扶蘇取給你便是。”

　　蒙毅當即放松了些，而下一瞬，他卻感到後背升起一股涼氣。

　　方才他與小扶蘇說話聲音並不大，余川為何能夠知曉?

　　應當不會是偷聽吧?

　　照這麽看，這位大秦聖獸可不是一般的存在。

　　不過，蒙毅只是心驚余川的感知強大，倒並不是因為別的事情。

　　葡萄酒盛裝完畢，余川給自己也盛了些，同時禦動精神念力給蒙毅也滿上。

　　蒙毅舉杯輕嗅:“端的是上品滋味！

　　難怪家兄讚不絕口，蒙毅請了。”

　　說完，見余川並沒有對飲之意，便自顧自的獨飲而盡。

　　“好酒！

　　味道確實醇厚，比農家酒更香。”

　　余川有一些話要對蒙毅言說，是關於他離開之後，教導小扶蘇的事情。

　　交給淳於越，實在令他不能放心。

　　但是淳於越這一幫老儒生的勢力還不能放棄，而且秦王給小扶蘇安排了蒙恬與蒙毅，這個態度再明顯不過了。

　　秦王這也是有意要修正小扶蘇的觀念，不能一味的學習儒家那套。

　　當然，法家這一套的執行全憑標準。

　　而執行這套標準的，是人，有感情的人。

　　即使是身為秦王，也無法做到力行公正。

　　畢竟，只要是人就有感情，就會因為某些因素判斷失衡。

　　帝王，自然也不例外。

　　誠然，法家的思想確實存在著時代局限性。

　　比如，過度強調用利益駕馭民眾，注重人們的獸性，卻忽視了溫情。

　　主張“辱民、貧民、弱民”，讓老百姓為了生存不得不拚盡全力，過於殘忍無情。

　　聖人不仁，以百姓為芻狗。

　　大秦，需要一個施仁政的君主。

　　當然，這也與大秦帝國建立時間短有關系，諸多法律還沒有完全普及開來。

　　在攻破趙國之後，秦王專門去找幼時的那些仇人報仇去了。

　　當然，對於曾經照顧過他的人，他也挨個登門問候。

　　尤其是荊軻行刺之後，秦王更是怒誅其七族，殺同鄉，滅其一裡。

　　俗話說得好，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難。

　　扶蘇身上的擔子，並不比秦王小。

　　甚至扶蘇面對的，比秦王面對的麻煩有過之而無不及。

　　是以，余川在臨行前要好好交代蒙毅。

　　讓他好生教導扶蘇，盡早的鍛煉扶蘇分辨與處理事情的能力。

　　不可拘泥於一家，畢竟天下之大，獨行一道是無法長久的。

　　而蒙毅也答應了下來，雖然他不明白余川的真正意圖。

　　但，只要是為了大秦的未來。

　　蒙毅當即一禮:“余先生囑托，蒙毅定會全力照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