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兩短一長的終場哨聲響起時，看台上的球迷們依舊是一副意猶未盡的模樣。

　　“這就結束了?”

　　“什麽玩意！補時肯定沒夠吧?”

　　“唉，要是馬明雨那腳球再踢正一點多好...”

　　球迷們意興闌珊。

　　沒有看到球隊贏球、進球、得分，總覺得世界杯好像少了點什麽。

　　國腳們簡單致謝後，球迷們開始陸續離場。

　　一些東西帶多的球友也開始收拾喇叭、大鼓等行頭。

　　條幅有的可以下一場再用，也有的需要重新換新。

　　但條幅可以換，輸掉的比賽還能重來麽?

　　人群中，羅西壓著帽簷，默默地卷著手中的大旗。

　　一邊卷，一邊嘀咕著。

　　“不管怎樣，能來就好，能來就好...”

　　球迷通道口處早已擠滿了球迷。

　　老榕目光緊張地望著四周，死死拽著小榕的手。

　　生怕孩子走丟。

　　“爸爸，這小旗我想留著，下一場咱就不用買了！”

　　看著兒子懂事的模樣，老榕勉強擠出個一笑容，“嗯，你留著，不過要拉緊爸爸的手，知道了嗎?”

　　“嗯！”

　　霍頓和約翰遜簡單地握了下手，就帶著顧問團急匆匆地回到球員通道。

　　人走得越來越多。

　　偌大的球場，也漸漸趨於寧靜。

　　韓滔彎著腰，一個人默默地打掃替補席上的雜物。

　　沒一會兒，曾政也從球員通道口走了出來。

　　“小滔，怎麽還沒回去?”

　　“曾頭兒，這些背心兒還要不?”

　　曾政一看，原來是替補隊員的黃色背心兒。

　　畢竟是第一次參加世界杯，曾政也不知道這背心兒是踢一場發一批還是每個隊有數的。

　　“先收起來吧，萬一等會兒交上去呢?”

　　說著，曾政走上前，將一件件背心兒撿起。

　　韓滔見狀，也拎著一個袋子，開始撿散落一地的礦泉水瓶。

　　直到將替補席全部打掃乾淨，師徒兩人才往回走。

　　此時的新聞發布會上，收拾好心情的霍頓表示:

　　“世界杯比賽還沒有結束！”

　　“中國隊現在要做的，就是全力準備接下來兩場比賽。”

　　“足球場上，什麽事都可能發生！”

　　“比賽就是有輸有贏，就像人生一樣。”

　　...

　　新聞發布會結束了。

　　但霍頓的發言卻給人感覺卻像一切都結束了一樣。

　　想想也是。

　　輸給了丹麥。

　　中國隊要怎樣才能小組出線?

　　一勝一平?

　　勝誰?平誰?

　　勝得了嗎?

　　平得了嗎?

　　一些經驗尚淺的國內記者無奈地離開了新聞發布會。

　　但那些真正有經驗的記者卻尾隨著霍頓，來到了混合區。

　　果然，在這裡，霍頓直接放開了。

　　面對一名倫敦來的女記者，霍頓侃侃而談。

　　“...我在中國隊執教，要從基本技戰術、比賽經驗等各方面教隊員們...”

　　“...我想用我的經驗來幫助中國隊，但這是在世界杯上比賽，你知道我有多麽的困難！”

　　反反覆複，霍頓將困難兩個字掛在嘴邊。

　　這一次，再問及對接下來的比賽有什麽想法和打算時，霍頓並沒有像新聞發布會上回答的那樣利落。

　　但很快，

他發現了記者群中一些亞洲面孔。　　霍頓再次露出微笑，然後表示，自己將全力帶隊贏下接下來的比賽。

　　......

　　隨後，中國隊的大巴車離開了費歷斯.博拉特球場。

　　不出意外的話，這些人永遠不會再來這裡了。

　　大巴車上，見氣氛有些沉悶。

　　范大將軍主動拿著一把香蕉，像一個小販一樣在過道中兜售。

　　“上好的香蕉！”

　　“新鮮的香蕉！”

　　“有人要來一根兒嗎?”

　　車裡一片沉默。

　　最後，還是曾政舉起手，微笑著說道:“給我來兩根兒。”

　　見有人捧場，范大將軍立刻說道:“兩根兒?小曾教練夠吃嗎?”

　　曾政不是球員，又沒有體能消耗。

　　問他兩根夠不夠吃，明顯是在說反話。

　　“我一根兒，他一根兒。”曾政用大拇指指了指身旁。

　　看著那個把臉埋在帽兜裡，用耳塞堵住耳朵的孫技海，范大將軍也不吱聲了。

　　他默默掰下兩根香蕉，遞到曾政手裡。

　　剛轉身要走，曾政往他兜裡塞了管噴霧。

　　“謝謝你的香蕉。回去噴一噴你那左膝蓋，我這可是祖傳的秘藥。”

　　范大將軍一愣。

　　隨後笑了笑。

　　“謝了。”

　　他這膝蓋也是下半場60分鍾左右開始疼的，也不知之前什麽時候和對手撞到了。

　　但那會兒正踢得激烈，也就沒多尋思。

　　這會兒放松下來，波棱蓋下方的確在隱隱作痛。

　　......

　　踢完這一場，丹麥下一站的目的是圖盧茲，算得上南北橫跨法國了。

　　中國隊的下一站是聖丹尼，和朗斯直線距離只有一百七十多公裡。

　　但對比一下下一輪比賽的對手，中國隊更願意跨越750多公裡去和南非踢。

　　回到酒店時，國腳們上樓收拾東西，教練組成員卻被媒體和記者們攔下。

　　面對鏡頭，遲上賓真誠的眼中閃爍著淚花。

　　他說的第一句話就是“對不起”。

　　一旁的金致陽也是連連搖頭。

　　在問及孫技海的情況時，兩名教練對視一眼，然後不約而同地表示，孫技海目前情況並無大礙。

　　這話鬼都不信！

　　不過這一刻說出來，現場的一些球迷還是心裡比較好受的。

　　他們沒能買到進場觀戰的球票。

　　都是在酒店，或者朗斯的酒吧中觀看比賽的。

　　在看到最後一刻孫技海被人鏟翻下場，球迷們揪心不已。

　　要知道，世界杯過後，孫技海就要去英國踢球了！

　　這會兒要是受傷，被對方俱樂部打回來怎辦?

　　“...你不要難過了，大家都知道你們盡了力。”

　　看到金遲二人眼眶通紅，共情的記者便用這樣的話去安慰霍頓。

　　然而霍頓卻搖了搖頭，“NO，我沒有為自己難過，我是為隊員難過。”

　　“明明來了世界杯，但隻踢了一場60分鍾的比賽...”

　　霍頓還沒說完，又有很多球迷圍了上來，將他和記者衝散。

　　雖然霍頓沒把話說全，但他的一個“60分鍾”，已經是一切盡在不言中。

　　當裡佩爾在64分鍾進球時，比賽對於中國隊來說已經結束了。

　　對方選擇了國腳撐著最後一股氣兒的時候進球。

　　不但打擊了對手， 也給自己鋪平了後路。

　　世界杯就是這樣。

　　每一個對手，都不容小覷。

　　很快，收拾好行李的國腳們也都下來了。

　　在安保人員的護送下，還是有幾名隊員被球迷和記者們“撿漏”拽住。

　　面對麥克風，難免有些人發起了牢騷。

　　“對面踢得太黑了...”

　　“我覺得我沒發揮好...”

　　“我覺得咱們的原因還是失誤太多...”

　　“也不是沒打出過機會，但感覺總差那麽一下...”

　　“還是配合不行，咱沒人家踢得規整...”

　　“問我幹啥?我就是一打雜的！啥也不知道！”曾政笑著從球迷中收回胳膊，然後回到了隊伍裡。

　　但那個被安保攔回去的油膩球迷仍不肯放棄，他衝著曾政的背影大喊:

　　“曾教練，你可不是打雜的。”

　　“你是英雄，國家隊的英雄！”

　　“沒有你，我也來不了這裡。”

　　“我崔大國永遠感謝你！”

　　隨後，曾政身後傳來球迷們此起彼伏的感謝聲。

　　聽著球迷真摯的呼喊，曾政也喉嚨一緊。

　　不敢回頭的他，隻得加快腳步登上了大巴。

　　這一幕，全都被早就上車的領隊王軍生看在眼裡。

　　“遲教練，你覺得小曾怎麽樣?”

　　“挺有能力的。”遲上賓點著頭，“最起碼比賽中的情況，他比我和老金看得更深、更遠。”

　　王軍生聽後苦笑了一聲，“光有執教能力，可不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