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羽的確很想打下襄陽。

若是能拿到襄陽，要取樊城只在翻掌之間。

只要能控制襄樊一代，就能徹底控制住曹操向南進攻的路線，將其徹底卡死在襄陽之外。

到了那個時候，荊州全境幾乎就是他們的大後方。

他們就可以更加狂野的在後方發展軍力，休養生息。

而不是像現在一樣，時刻都要面對著來自襄陽的壓力。

這一馬平川的地形，關口不管落在誰的手裡，都注定會讓另外一個人很難過。

但與此同時，有一件事關羽也很清楚。

他們的這一戰來的實在是太倉促了。

在這之前，根本就沒有做過任何準備的情況下。

哪怕真能將襄陽暫時控制在自己手中。

那也不過只是一個沒有多少實際價值的事情。

曹操絕對不會眼睜睜的看著襄陽落入自己手中。

等到曹操花費大力氣，重新集結軍隊，反過來再攻打襄陽的話。

那時候自己就要成為曹操主要進攻的對象。

襄陽也會成為承受壓力最大的點。

而這個壓力，是現如今的關羽所沒有辦法承受的。

這一路上，關羽已經思考了很長時間。

他想的便是這襄陽城的去留。

拿還是不拿?

如今整個荊州都在他的節製之下，拿不拿都只是一句話的事情。

不過不管做出什麽樣的決定，就要能擔得起做出這個決定所引發的後果。

關羽思來想去，終於下定決心。

打！

為什麽不打?

打完了，我想不想佔著，那都是我的事。

況且，襄陽這樣一座城池，打下來之後，難道就沒有任何好處嗎?

關羽就算別的什麽東西都不會，他之前可還去了一趟長沙呢！

他手裡的青龍偃月刀還是長沙那小子送過來的呢！

他完全有理由合理猜測一波，這一切分明就是這小子在背後的算計！

這小子未免有些太可怕了。

才這麽小，竟然就會利用各種各樣的因素，不用說一個字，便能將自己想要追求的結果全盤做好。

多智近妖啊！

“阿鬥他必定是早就已經預料到了這一切。”

“包括樂進身死的局面，也是他一手促成。”

“其實仔細想想，這一切也並不覺得有什麽奇怪。”

“此前他就能在千裡之外助馬孟起打破曹孟德無懈的計謀。”

“如今他所要面對的不過只是區區一個樂進而已，連曹孟德都沒辦法應對的局面，光靠樂進又怎麽可能?”

“阿鬥送來這把青龍偃月刀，便是希望借我之手，斬殺樂進，平白送我一份大功。”

“之後便是趁著襄陽兵馬已經所剩無幾的檔口，打破襄陽城，不求此次就將襄陽納入我手，也至少要將襄陽城中的那些百姓全都給他們遷徙過來！”

“以往那曹仁從南郡帶走的，今日我關雲長要一個不少的帶回來！”

關羽到現在都還沒忘記曹仁那個家夥從荊州帶走了多少人口和資源。

要不是這家夥。

他們此前也不至於在荊州過的是那種苦日子。

襄陽現如今可是曹魏手中的重鎮。

自然囤積了相當可觀的資源。

只要能將襄陽打下來，隻這一戰，所獲得的利益，興許就能超過趙雲和劉禪此前在豫章郡中所獲得的一切。

況且，關羽現如今打破襄陽根本就不是為了長期佔領。

掠奪和佔領有著根本性的區別。

掠奪一波肥之後，再把襄陽給你曹操。

看你回頭還發展不發展。

發展一下，

襄陽又富了，以前留下來的這些所謂創傷——大多是針對世家豪強而言——又會很快被抹平。要是不發展的話，那就更好。

襄陽城這個能夠直接殺向江陵的軍事重地，從此以後就差不多直接給廢掉了。

反正不管怎麽選，最終看起來都是荊州獲利更多。

關羽當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沒道理讓勝利者還要打個虧本的仗吧?

想到這裡。

關羽心中便多出了許多期待。

他甚至就這麽大大咧咧的坐在軍營之中，也不做什麽防備。

這種距離，襄陽城上的那些人差不多都能借著火光差不多將關於營中的動向看的清楚。

一夜無事。

第二日，關羽看著紋絲不動的襄陽城門，眼中也閃過一抹略微的可惜。

攻城戰是真的不好打。

尤其是他在來之前根本就沒有做過任何準備。

再加上現如今豎立在面前的是襄陽這座堅城。

哪怕襄陽城上現在僅有數千兵馬，關羽想要攻進去，也絕對不是什麽簡單的事情。

而且還要同時防備樊城的那些人前來支援。

總之，關羽實在是不想打這種攻城戰。

要是昨夜有襄陽城的武將前來劫營的話，才是真的會讓關羽覺得驚喜的。

到時候只要將前來劫營的那些人砍殺，再順勢殺回去。

襄陽城守軍士氣必定會再被降低許多。

恐怕不用怎麽攻城，襄陽城也堅持不了多久。

關羽號令眾人埋鍋造飯，他站在營帳前，遙望著襄陽城的方向，目光又不由落在了自己手中青龍偃月刀上。

“難道說，阿鬥早就已經想到了現如今的境況?”

“倘若他真的是早就已經想到的話，那不論如何，他也不該不給我一點提醒，甚至連一個錦囊都沒有送過來。”

“換言之，阿鬥他根本就認為我現如今不需要錦囊，也能夠做到他想要看到的那個結果。”

“這是要讓我與他一般舉動?”

“以一己之力，打破城門嗎?”

想到這裡，關羽心中也忍不住激蕩起來。

這種事情，放在以前可真是連想都不敢想一下啊。

一己之力就能打破城門，這種事情說起來未免有些太不可思議。

倘若真能有人做到這種事情，那還要這城門有什麽意義?

此前關羽就算是實力巔峰之時，面對那極為厚重堅固的城門，也是沒有半點辦法。

可現在，手中青龍偃月刀的更新讓他看到了破城的希望。

在這種神兵面前，普通的鋼鐵都猶如黃泥，就不用說那些堅硬厚重的木材。

再怎麽堅硬厚重，終究也只是木頭而已。

加上他也發現，自己持著青龍偃月刀的時候，前三招所能發揮出來的遠超自己實力的攻擊。

這種力量已經完全達到了關羽此前所不敢想象的境界。

他此前也隱約知道在現如今的武人之上還有一個更強的境界。

只是沒有確切師承的他，對於這方面的事情了解的並不算多。

他現在也有猜測，是不是自己現如今也有了進入那種境界的能力。

倘若真是這樣的話。

想要攻破城門，那就不是一件什麽不可能想象的事情了。

一夜未眠的蒯越站在城牆之上，緊盯著關羽率領部眾來到襄陽城下。

關羽沒有再想要勸降對方。

他知道蒯越這種投靠了曹操的人，想要再將其勸回來的幾率實在是太小。

就算他真的回來了，對於關羽來說，反倒是一件不想看到的事情。

蒯氏此前既然在背後做了那些事情。

日後自然會有被清算的一天。

他們現在活的好好的，僅僅只是因為荊州還沒有騰出手來而已。..

倘若這個時候蒯越又棄暗投明，投靠了劉備。

反倒是會讓蒯氏這個荊州的大世家徹底成為了劉備掌控之下的一個極不穩定的因素。

“攻城！”

隨著關羽一聲令下。

此前早就已經摩拳擦掌，磨刀霍霍的將士便扛著雲梯，開始朝著襄陽城的方向衝了過去。

蒯越自然也不可能束手就擒。

他早已在城牆上準備好了各種用來防守的物資。

只等關羽麾下兵馬一至，便會給他們一個迎頭痛擊。

然而讓蒯越也沒有想到的是。

作為一軍主將的關羽，竟在這些第一次衝陣的士卒才剛動身不久，就也兀自衝了出來。

他單槍匹馬，直衝向襄陽城門。

赤兔馬腳力何其迅速。

蒯越此前還真調度弓兵用來擊殺那些前來攻城的士卒。

正當他們才想將弓矢的目標換到關羽的身上。

竟駭然發現，就這短短時間，關羽竟已經幾乎衝到他們眼皮底下。

零星射來的一些箭矢根本就沒能給身披重甲的關羽造成任何傷害。

甚至連阻攔他腳步的能力都沒有。

“他一個人，衝到這般近前，意欲何為?”

這樣的疑惑不光是生出在一個人的心中。

許多人都被關羽現如今的反應給弄的有些不知所以。

攻城戰他們也不是沒有打過。

不管是攻城還是守城，沒經歷過的新兵，也都受到過一定的培訓。

他們自然清楚，攻城的時候，騎兵根本就是沒用的。

攻城戰，講究的就是一個人多，再就是悍不畏死的衝上城牆。

只要能登上城牆，並且能為後續的人打開一道缺口。

這城就算是破了。

只是這種事情的難度極大，第一波衝鋒過來的人，基本都是炮灰。

注定要承受來自守城方的各種早已準備好的手段。

亦或者，攻城方就必須要有比守城方還更有優勢的地形。

或是在城外堆土坡，或是直接建造高出城牆高度的井欄。

隨後用數量眾多的弓箭手來壓製城牆上的守軍。

以達到掩護己方先登士卒的作用。

只不過這種方法需要的時間實在是太久了。

沒有任何準備的關羽，斷然不可能做到這種程度。

那麽，現如今關羽一人衝殺過來的樣子，自然就會讓他們心中十分困惑。

只是這種困惑來到蒯越眼中的時候，卻是讓蒯越整個人都好像是過電一般。

“關羽這是想……”

“不可能吧?”

“那劉備麾下，怎的就在出現了劉禪之後，一個個都變的如此瘋狂起來?”

很顯然，蒯越想到了此前送來的有關於豫章郡的戰報。

劉禪雖然在那兩次攻城戰中都沒有能夠直接破開城門。

但他在城門之上留下來的那些堪稱恐怖的痕跡，也足以讓人感到不寒而栗。

更重要的是。

劉禪那個時候用的還是長槍。

這種最多只能捅出來一個窟窿的兵器。

可如今關羽手中的，卻是青龍偃月刀。

這一刀劈斬下來，倘若力量足夠大的話。

到底會有什麽樣的效果，就絕對不是一般人能夠想象的到的了。

至少蒯越自己想象不到。

就像他至今為止也想不明白關羽到底是有多強的實力，才能夠在眾多副將存在的中軍之中，將那些身上同樣穿著甲胄的副將以及樂進給陣斬的。

他們身上的甲胄難道都是紙糊的嗎?

樂進見到關羽的實力強橫，難道不會直接跑路嗎?

倘若情況真的是蒯越這個聰明人心中想到的最可怕的可能性的話。

那他現在心中就只剩下絕望這兩個字眼。

“快！給我不惜一切代價殺了他！”

“絕對不能讓他直面城門！”

蒯越很謹慎，根本不想給關羽半點來到城門前的機會。

然而他手下的那些兵卒畢竟沒有見識過這種情況。

也完全想象不到關羽就算來了又能怎麽樣。

總不能他還能讓赤兔馬一躍而起，直接跳過城牆來吧?

真那樣的話，那還打個什麽，直接認輸得了。

不過聽到蒯越的號令，他們還是下意識就對著關羽開始出手。

只不過，現在能針對關羽的手段還是有些太少了。

弓箭根本不破防的情況下，事實上在這麽短的時間內，想要做到有效的攻擊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除非有誰能神兵天降，直接從城牆上跳下去，給關羽表演一個狠活。

蒯越有心想要命人澆滾油，用滾木。

但奈何關羽來的實在是太快了。

這些東西就算是現在用上，也絕對沒有辦法能夠阻攔關羽來到城門前斬出第一刀。

而且這東西最多也就只能給關羽造成一點阻礙，有赤兔馬傍身的他，根本不可能被這些東西給傷到。

稀稀拉拉的羽箭朝著關羽射出。

更多的羽箭都偏離了方向，射在了快速奔襲的關羽身後。

此時距離城門已經不足十丈。

關羽倒拖著手中青龍偃月刀。

一股強猛無匹的氣勢在他體內醞釀。

直到臨近城門，關羽手中青龍偃月刀高舉。

隨後猛的向下劈斬過來。

只聽到接連數道金屬繃斷的悶響。

城門之上，蒯越額頭冷汗直流。

他心裡咯噔一聲。

那聲響不是別的，正是包覆著城門，用作固定的鐵板被蠻橫斬破的聲音。

連那東西都阻攔不住關羽的一刀，那還有什麽東西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