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德智的神色,從一開始的驚愕變成了平靜。
這時,變化為帷幕的其他寄生獸,還有潛伏在地面的寄生獸,都伸出觸手長出眼睛、嘴巴,詢問張德智。
“怎麽辦。”
“首腦預料到了嗎。”
“能投降嗎?”
張德智搖了搖頭,全身的血肉緩緩變化,雙手延伸為銀色利刃,下肢肌肉特化,猩紅可怖的血肉棘刺布滿全身。
“投降了就必須融入斯卡勒特的身體之內,深淵並不需要我們,我們反而對深淵是不穩定因素,兩者有不可調節的矛盾,準備戰鬥吧。”
“好的。”
“好的。”
對話結束,會議大廳的表面牆壁血肉湧動,一顆顆眼球形成,觀察著大廳中央的深淵教徒。
戰鬥,一觸即發。
“砰!”
就在這時,一道身影從大廳正上方落下,正正砸到張德智身上,將張德智的怪物身軀嵌進地板!
所有人都愣住了。
寄生獸們睜著圓圓的眼睛,變動著姿態觀察這個外來者。
深淵教徒們眼睛褪去純黑,停止了衝鋒的動作。
陳默,全身分布著猩紅和純黑的色澤,肘關節處生出兩隻漆黑的單分子利刃。
手掌變為黑色的利爪,手掌中央是閉合的唇口,縷縷黑氣從唇口的縫隙裡流露,昭示陳默的小臂隱藏著恐怖的武器。
陳默的後腦杓處,整齊生長著兩排狹長的眼睛,觀察後方的視野。
背部,數十隻猩紅的肉觸,以脊椎為中央生長,在空中無意識地遊動,肉觸頂端是漆黑的利刃,扎入地面,將陳默的身體撐在空中。
肩膀處分別由巨大的猩紅眼球佔據,兩隻【肩眼】由小自操控,瞳孔不時轉動,為陳默提供身體兩側的視野,瞳孔中央隱藏著深邃的管道聯通身體。
膝關節也生出兩隻漆黑的單分子利刃,腳踝處是中部鏤空的結構,利於跑步、躍進。
陽光透過大廳頂上的洞口,照耀著陳默浮在空中的,野蠻而精密,猙獰且強大的身體上,裸露的血肉組織和漆黑的生物利刃反射著瘮人的光澤。
“這是什麽?你怎麽沒跟我說?”
周不樂一邊心中對這具軀體讚歎不已,一邊問向皇帝。
“他又不是敵人。”
皇帝趙玄胤抬了抬眼,隨意道。
“嗯?”
兩人討論時,陳默一把抓起張德智,背後肉觸微彎和腳部一起彈射,把張德智帶離大廳內部,在大廳頂外戰鬥。
大廳內,只剩面面相覷的寄生獸和深淵教徒。
僅是瞬間,無數的肉觸鋪天蓋地地襲來,紫色的氣霧、黑色的流質、銀色的光輝與猩紅的血肉猛烈碰撞!
大廳頂外,張德智的脖頸被陳默捏碎,頭顱和軀乾分離,迅速分散成無數細小的肉塊逃跑。
陳默背後的肉觸快速抽出,精準地戳穿一塊又一塊張德智的血肉,每一根肉觸串了好幾個。
肉觸表面生長出細密的針刺,吞噬著串在上面的張德智。
幾聲痛苦的“咿呀”之後,張德智所有的血肉趕緊裂開,落到地上再次融合,化為人形。
陳默的面前,面容俊秀的張德智跪了下來,由於被吞噬的血肉太多,此時的張德智只剩了一副空殼。
“求求你,放了我,我不想死。”
張德智面容扭曲,模擬出人類求情的模樣。
“我爸爸也不想死。”
陳默肉觸撐地,
浮在空中,左臂伸出,漆黑指刃尖端點向張德智的額頭中央,神色淡漠,語氣平靜。 “你爸爸不想死,和我不想死有什麽關系。”
張德智抬頭,眉目中露出真實的疑惑和冷漠。
“呵呵。”
陳默冷笑一聲,指刃沒入張德智的頭皮。
張德智渾身的皮膚瞬間乾皺,各個面部器官扭在一起,最後被陳默吞噬。
吸取完張德智基因記憶的小自,在陳默顱中發聲。
“這是張德智的分體,他還有部分分體在大廳裡面,部分分體在靈城政拂,部分在寄生獸首腦張斐然那裡。”
“殺你父親的是孫起,是戰力最強的寄生獸,現在也在張斐然身邊。”
“張斐然在哪。”
“我在你的視網膜上投影了靈城地圖,那個紅點就是張斐然的位置。”
“好的。”
一處倉庫內,銀色發絲在空中紛飛的張斐然,睜開眼睛,神色淡漠。
張斐然冷冷地看了一眼張德智。
“我跟你沒有嚴重的衝突,不要干涉我的行動。”
見張德智還在裝出疑惑的表情,張斐然又說。
“你想要的是存活,而我想要的是存在。”
張德智收起了偽裝的神色,面無表情。
張斐然的白色長裙下,開始延伸出無數肉觸覆蓋倉庫。
“我不是在對你說話,你不會真的以為自己是本體吧。”
此言一出,張德智的瞳孔猛縮,而在世界另一處快速奔跑的怪異肉團也停下行動。
張斐然淡漠的眸子看向張德智的眼睛深處,對話的卻是另一個意識。
“我撒謊了,我沒有完整記憶,其實當我們能隨意修改分體記憶的時候,就應該想過,自己貫徹的意志到底是不是自己的意志?”
“我是真實的希望我們可以成功反攻深淵,所以當那個擁有完整記憶的個體出現時,我想殺了他,因為我擔心他擾亂軍心。”
“我內心也知道反攻深淵難度很大,但我隻想證明自己的存在。”
這時,張德智的血肉湧動,再次說話的卻是真正的本體意識。
“你認為證明自己的存在,就是貫徹自己的意志,實現不可能成功的計劃,但你有沒有想過,這個意志就是我們分裂時斯卡勒特灌輸的呢?”
“我不清楚,但當我貫徹這個意志的時候,它到底屬不屬於我已經不重要了。”
“呵呵,瘋了,我不應該用愚鈍形容你,只能用瘋狂形容你。”
張德智眼眸微縮,覺得這個世界上,有幾個寄生獸都不可理喻——
一個寄生獸選擇成為人類少年強化的工具,一個寄生獸為了虛無縹緲的自我與存在犧牲生命。
“你太不成熟了,庫莫達伊當初用自我分化斯卡勒特,只有少數的寄生獸真正追尋自我的真諦,而你們這種寄生獸追逐的只有狹隘的自私。”
張斐然搖了搖頭,那一瞬間的風姿搖曳,仿佛真是個知性的女人。
“也許,但我只有活下來才有思考更多的機會。”
張德智聲音平靜。
“好,加油活下去,我希望你不要隻追逐存活,比存活更重要的,是存在,我的弟弟。”
張斐然眼神露出母性般的柔情,張德智第一次真實的愕然——
當時他和張斐然同時寄生了一對姐弟,但這時他已無法分辨這種感情是否真實。
“走吧,他來了。”
張斐然看向倉庫大門,“砰”一聲一個少年踹開血肉大門,踏入這片猩紅血肉交織而成的沼澤中。
張德智回頭看了一眼來人,全身開始消融。
“保重。”
張德智將這具分體的血肉送給張斐然,對付前來的陳默,本體肉團則浪跡天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