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馬不停蹄地趕路,眼見天色已黑,空中烏壓壓一片,一場傾盆大雨即將落下。
先去打探情況的梁發這時折返,稟報道:“師娘,前方樹林中有座破廟,我們可以前去避雨。”
寧中則點了點頭,這荒郊野外的,還得再走個幾裡才能到集鎮上。眼下剛好有了處落腳點,也不至於冒雨趕路了。
眾人穿過樹林進入廟中,只見大殿上供著一座青面神像。
“原來是座藥王菩薩廟!”
寧中則對著那神像行了個禮,這時只聽見空中劈裡啪啦一陣雷響,黃豆大的雨點便稀裡嘩啦地打在了屋頂的瓦上。
“藥王廟麽......有意思......”劉風揀了處乾燥地方坐下,心道還真是個怪圈。
他正思索著,耳邊就響起了嶽靈珊脆生生的聲音:“師弟,這是乾淨披風,你晚上拿去蓋,勿要著了涼。”
小師姐低著頭羞答答地將一條深青色的披風遞了過來。
劉風接過還沒來得及道一聲謝,便見屋外一道身影穿過雨簾衝進了廟中,速度奇快。
梁發等弟子並未看清他的容貌,已拔出了手中的利劍,威喝道:
“來者何人!”
他們此行輕裝簡從,行程極其隱秘,不該被人盯上才對。
只見來者披著蓑衣、戴著鬥笠,下巴上蓄著短須,腰間掛著把短刀。
“是你!”
四目相對,寧中則和田伯光不約而同地驚呼道。
而在驚呼聲中,寧中則的劍已出了鞘,向著田伯光刺去。
“哎,嶽夫人,你這是做什麽!”
“有話好好說啊,怎麽一來就打打殺殺的?”
“你來真的?要不是......”
“念及你是令狐衝師娘,我早就不客氣了!”
田伯光短刀在手,一邊招架一邊嚷著。
刀光劍影間,他已漸漸落了下風。
田伯光暗感心驚,手中狂風快刀舞得更疾,可即便是全力發揮,也被寧中則的劍招壓製著。
她怎麽進步這麽快?!
要知道數日前,她頂多只能和自己打個平手。
眼下這是嶽不群附體了不成?
田伯光雖未在現場,但卻從周邊小報清楚地了解到了幾日前論劍台上發生的事情。
聯想起自己那一晚推波助瀾,成了寧中則的好事,她怎麽還對自己刀劍相加!
嶽不群那家夥,放著這麽個花花美玉一般的娘子不要,竟然舍了命根去練那勞什子辟邪劍法,真是滑天下之大雞!
胡思亂想間,田伯光已是脫口而出:
“寧女俠,你不給你大徒弟令狐衝面子,也得念我當初成人之美......”
他不提此事還好,一說起這個,寧中則心中更是羞憤難當,手中玉女劍招式更為狠辣。
她使出了新學的衡山劍法中天柱雲氣一招,此招極盡詭奇之能事,動向無定,不可捉摸。
田伯光怒目圓睜,那劍光便如毒蛇一般向著他下三路襲去。
哪裡還敢怠慢!
快刀只顧防守,“哐哐哐”三聲,待到第四下時,快刀已被卸下。
利劍架在脖子上,寧中則雷厲風行的出手,封了他的穴道,田伯光登時就跪在了地上。
“寧女俠,饒命啊!”
“好,師娘威武!”
一眾弟子喝彩道。
自寧中則出手到擒下田伯光,也不過是盞茶功夫。劉風細細數了,
她僅僅用了二十二招。 可以見得,風清揚當初沒有吹牛。
“田伯光,你作惡多端,今日伏誅於我劍下,也算是罪有應得!”
說著,寧中則便要了結了田伯光性命,根本不打算給他任何狡辯的機會。
完了!
田伯光瞥了眼一旁笑得賊兮兮的劉風,突然明白她這是要殺人滅口!
“師娘,且慢!”
劉風一開口,寧中則便橫了他一眼,冷冷道:“怎麽,他不該殺?”
“自然不是!”
劉風笑道:“只是怕師娘髒了手,還是讓我來吧!”
說著,他便上前很是自然地接過了寧中則手中的玉女劍。
此刻誰也沒覺著有什麽不對。
寧中則臉一紅,他的手指剛剛不規矩,偷偷撓了撓她的掌心。
“哇,你小子真不是人!”
田伯光不禁破口大罵,“當初老子好歹幫了你,你居然......嗚嗚嗚!”
劉風懶得聽這家夥嗶嗶,直接拿起一塊破布塞進了他嘴裡。
抬起的玉女劍停在了半空,田伯光差點嚇尿。
“怎麽回事?”寧中則是巴不得田伯光死。
一個女人發起狠來,那真是太可怕了。
劉風搖了搖頭道:“瞧外邊兒這架勢,雨還得下一宿,要是現在就殺了他,恐怕會弄髒地方,大家都不好過。”
寧中則想了想,也覺得有些道理。她已經封了田伯光穴道,早遲也不過是一刀的事,便開口道:“也罷!”
“將他先捆起來,等明日天晴了就處決!”
梁發、施戴子領命上前,田伯光罵罵咧咧的卻根本出不了聲。
他曾幾何時這麽憋屈過!
劉風之所以暫時留他一條命,自然不是真為了救他,而是要從他口中探知某些消息,把他的價值榨幹了再殺也不遲。
是不是那個人......派他上山的。
還有他手中的狂風刀法和萬裡黃沙門,劉風也挺感興趣的。
田伯光該不該死?答案是肯定的。
武林之中,向以色戒為重。田伯光這個臭名昭著的采花賊,這些年來不知犯下了多少案子。
而令狐衝呢,僅因為二者是酒友,便忽略了田伯光那些罪行,和他稱兄道弟的。
別說嶽不群會生氣,就是劉風都覺得這種行為很迷惑。
這麽大個人了,連基本的是非善惡都分不清嗎?
在封建禮教的古代,那些失去清白的女子大多只有死路一條。
就衝這一點來說,他就不值得原諒。
偷心者,叫做風流。
田伯光乾的,那是下流。
梁發和施戴子將田伯光綁好捆在柱子上,嶽靈珊又上前踢了他幾腳。
現在已入了戌時,外邊又是漫天大雨,可這時林中卻傳來了一片馬蹄聲。
寧中則趕緊吩咐眾人熄滅了火把,各人藏在廟中隱蔽處,手按劍柄防備。
透過破廟牆壁上的窟窿,可見十多騎,冒著大雨疾馳而來。
馬踏聲越來越近,眾人心中也擂鼓似的。
這些人只是恰好路過,還是衝著他們來的?
劉風心中卻是清楚,果然還是碰上這群殃神了,不過你們要是不來,我又怎麽刷分!
這一行人駐馬停在廟門前,為首者扯著大嗓門叫道:
“華山派嶽先生在廟中麽?怎們有一事請教。”
黑暗裡,眾人四目相對,卻是不敢張聲。
這時,外邊又有一個聲音譏諷道:“原來華山派的,都是一群縮頭烏龜不成?你們再不回話,我們可就進去了。”
寧中則哪裡能忍,朗聲道:“嶽不群不在這裡, 你們要尋他,到別處找去!”
“喲呵,原來是嶽夫人!”
“不對、不對,是該叫作寧掌門了!”
外邊幾個聲音輕笑道。
雨聲雖大,卻蓋不住他們洪亮的嗓音,可見這十來騎上的各個都是高手。
寧中則心中一凝,知道來者不善,帶著一群弟子也不敢置氣。
“諸位都是為了《辟邪劍法》而來的吧?”
她這圖窮匕見的一問,頓時讓外邊眾人安靜了下來。
過了片刻,才有人答道:“是也!只要寧掌門能交出辟邪劍譜,我們便不敢為難。”
寧中則皺著眉頭道:“辟邪劍法在嶽不群手中!華山發生的事,天下人皆知。你們要劍譜,該去找嶽不群!”
“嶽不群?”
“呵呵!”
門外的聲音又笑道:“君子劍嶽不群,現下了無音訊。但這辟邪劍譜,還有一人知道——”
一個尖銳的聲音突然冒了出來:“交出林平之!”
廟中四人紛紛望向林平之,林平之頓時殺氣騰騰,便要拔劍出去與這些人相拚,卻被劉風給壓了下去。
莫急!
劉風微微搖了搖頭。
外邊兒這十來個黑衣蒙面人,正是左冷禪派來伏擊他們的。
其目的自然不是為了辟邪劍譜,畢竟修煉這劍法要自宮的事情,已在江湖中傳的沸沸揚揚。
左冷禪只要沒什麽大病,一定不會還念念不忘了。
夜黑風高,大雨滂沱。
他們此來只有一個目的——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