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昕旦?哦,那確實是個大麻煩。”拉摩克聽到渡鴉談起昕旦,已經難以做出表情的臉上扭曲了一瞬,像是在皺眉思考如何應對這個大麻煩,但很快他就更加難看的笑了起來,打消了渡鴉等人最後的希望,“我恰好聽厄客德娜夫人說,她往北面去追殺謀殺了盲蛇的凶手去了,而我恰好對他稍微有些了解,知道他不是尋常之物,昕旦大人恐怕自身難保呢!”
渡鴉與蛇的女兒又對視了一眼,這次他們二人都能從彼此眼中看到驚恐,能夠讓昕旦這樣的具名者和女獵人吃虧,甚至對她來說都是大麻煩的家夥,會是多麽可怕的人物呢?這樣的反應讓拉摩克滿意的點了點頭,說道,“不過你們說的沒錯,他們再忙也有忙完的時候,看上去我確實有必要抓緊時間,稍微更改一下計劃,不過目前,你們就在這裡陪著她吧。”
拉摩克說完便抱著他的書急匆匆的離去了,想來是去更改他那膽大包天的計劃了,隻留下了被困在一起的渡鴉與蛇的女兒面面相覷,只能一起望向許久沒有動彈,可能是已經睡著了的雙角斧。半晌,渡鴉嘗試對著繭呼喚,卻沒有得到回應,只能苦笑著問道,“你們與雙角斧關系緊密,你是否能給她說些什麽她能理解的話,讓她至少稍微有些防備。”
“渡鴉先生,你覺得如果父親的計劃成功,他真的能實現他的目的嗎?”蛇的女兒沒有回答,反而反問道。渡鴉苦笑了一聲,如果換了真正的原主說不定會無言以對甚至支持此事,但他卻在模糊不清的記憶中找到了那麽一段話,知道光陰鑄爐將會重塑漫宿,即使這伴隨著石頭的慘叫,“他能如何成功呢?司辰們若是不願意,隨時能夠改變漫宿的結構。”
門與牆的位置變了,鎖應該也不是原來的樣子,鑰匙自然也會失去作用,渡鴉能夠預言,拉摩克的一切努力最後都會徒勞無功,“說到底,只有司辰能夠決定漫宿的大門為誰開放。”蛇的女兒睜大眼睛看向了渡鴉,她曾經以為渡鴉是個只會收集小玩意兒滿足自己好奇心的笨蛋,沒想到他竟然能夠說出這樣的話,但她最終仍舊是點頭認可了渡鴉的意見。
“你說得對,只有司辰能夠決定他們想要把鑰匙交給誰。”蛇的女兒歎氣道,“可惜我確實沒有辦法與雙角斧大人取得聯系,只能試著下次父親過來的時候,我再勸勸他,希望他能夠回心轉意,不要為謊言之墓引來禍端。”渡鴉與蛇的女兒都陷入了沉默,兩人都知道自己說的已經樂觀了,若是拉摩克真正傷害了雙角斧,到時候說不定是全人類的滅頂之災。
好在聽他意思,是準備在雙角斧破繭的同時動手,那麽看現在的樣子,還有上很長一段時間,他們二人還是有機會徐徐圖之的,拉摩克看上去也不是那麽完全講不了道理的人。自我安慰了一番,渡鴉開始感到無聊,便想要與蛇的女兒聊些別的打發時間,卻又想不到話題,思前想後既然與她談起了關於昕旦的事,“不知道昕旦大人現在怎麽樣了。”
說到這個,蛇的女兒欲言又止,雖然她臉上並無著急或者擔憂的神色,但她除了“凶多吉少”之外也不願意說出更多的事,渡鴉拉著她的衣服反覆追問,她才不耐煩的說出了關於昕旦這次要面對的敵人的事,“那家夥的存在即使是在謊言之墓也是禁忌,你只要知道他與尋常的罪人不同,他可以說是自虛界而來的怪物,除了感染,吞噬與嬗變外毫無其他想法。”
“總而言之,只要是能夠交流的家夥,
謊言之墓的兒女們就能夠找到突破口,但他不同,完全沒有交流的可能。”蛇的女兒鄭重其事的提醒著渡鴉若是有機會遇到這東西,一定要有多遠跑多遠,一句話都不能與他多說的,“這件事我隻說一遍,畢竟這家夥哪怕是夢到他也很危險,雖然由我說出這句話不太合適,但他所說的任何一句話,都不能信任。” “如果說,謊言之墓的兒女們,將欺騙作為盾牌與生活方式,那麽他就是將虛假作為武器與毒藥,這是我們之間的區別。”蛇的女兒也知道謊言之墓的名聲,即使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但為了避免渡鴉不當回事兒,還是快速的解釋了幾句,“言盡於此,你不要再問更細節的事了,我也不想第二次和你談論此事,明白了嗎?”
“明白了。”渡鴉被蛇的女兒突如其來的強勢震懾住了,小聲答應後便不再言語,只是在心裡擔心昕旦會不會中招。而被他擔心著的昕旦,其實情況還沒有那麽糟糕,因為她還根本沒有找到人呢,現在她已經聽說了安祖的事情早已解決,也就專一盯著這事兒,在找了許多人打聽,確認厄客德娜確實沒有欺騙自己後,就發誓一定要將那個家夥繩之以法。
為此,她回了一趟錘煉場,想要來打造一些有助益的道具。見昕旦過來,早就在此處待了許久的不智凡人抬頭往了她一眼,就被一旁的光陰鑄爐按著腦袋重新使他注視著正在不斷成型的無形之鏡,在這樣的緊要關頭,光陰鑄爐也只是說了一句“專心”便也不再指責他,只是小心翼翼的控制著火候,讓不智凡人可以細致的打磨鏡面。
見此情景,昕旦不好打擾他們,往深處走了走又見到了正在將苦黑鹽一一白化的弧月,見自己過來手頭工作不停的招呼道,“昕旦你若是沒什麽事,就趕緊來幫忙把黃化做了。”昕旦轉頭一看,果然是堆積了不少,想到平日裡都是不智凡人替自己做這道工序,現在他自己都無暇分身,自然是落下了,不好意思的咳嗽了幾聲,拿起一些半成品放在身上。
“弧月姐姐,你也知道我現在有其他事情忙呢,我這次來是想要做些別的東西的,但那些我就先拿在身上了,有休息的時間我就抽空做一些。”說著走到了更深處喚醒了剛剛忙完的坩堝,在他身上又點起了火,一面將各色材料扔進去熔化,一面又去翻找倒模的工具,嘴上還繼續哄著弧月,“好姐姐,你就不要再催啦,你看我忙的腳不沾地呢。”
“唉,真拿你沒辦法。”弧月搖了搖頭也不再打擾她,昕旦很快便拿著自己尋到的一些蛛絲馬跡做出了專門搜尋那家夥的羅盤,拿出自己此前收集到的一些碎片晃了晃,見羅盤確實跟著改變了方向,知道是做成了,急匆匆的和弧月告了別便跑去了原先感到不妥的地方,果真那羅盤旋轉了一陣便指向了某處,昕旦為了避免打草驚蛇,先呼喚了一隻小狼前去探探。
很快,小狼便回來了,它還沒來得及靠近便長嚎起來,顯然是已經發現什麽不得了的事,想要昕旦趕快過去呢。昕旦也不耽擱,站起身來便在小狼的指引下向著一個方向掠去。一會兒之後,在他們消失的位置,姍姍來遲的頭狼在小狼曾經站過的地方嗅了嗅,撲面而來的虛界氣息使它警覺的發出了“嗚嗚”的聲音,但隨即它便意識到昕旦不在身邊。
昕旦不是狼,她有著敏銳的視覺與觀察能力,但不是僅僅沾染到一些氣息就能夠追蹤到底的能力,否則驕陽也就不需要將頭狼安排給她幫忙了, 如今的她跟著小狼到了一處比大漠中更無生氣的地方,即使是作為冷冽黎明的昕旦也感受到了這股屬於死亡的刺骨涼意,不由得停住腳步搓了搓手,叫住小狼拿起羅盤重新探查起來,卻發現它只是轉個不停。
這東西怎麽這麽快就壞了?難道是自己太久沒做工了,技術有退步?昕旦感到有些慚愧,雖然她確實是整個漫宿做工最細心的一個,但畢竟是那麽久沒有上手了,從一開始設計就有問題也說不定,這次工作結束之後,可得給自己放個長假,回去錘煉場好好練練手藝。昕旦感受到小狼在咬自己的衣角,一面收好羅盤一面伸手安撫它,卻摸到了什麽不尋常的東西。
“這是什麽?”昕旦按住那東西,轉頭看向了那隻小狼,卻見他眼神呆滯,完全不是活物的樣子,現在想來它方才奔跑的動作也十分奇怪,好幾次踩到了石塊,卻沒有半分遲滯,仿佛感覺不到疼痛似的。昕旦又緩緩將自己的視線移到了被手覆蓋的位置,一點點的挪開了自己的手,卻見那是個類似於腫瘤的肉塊,不斷搏動著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沿著皮毛蔓延。
“那是什麽東西!”昕旦趕忙收手,仔細觀察卻見它其中似乎有什麽東西在扭動,稍微拿出刀尖挑了個傷口,也沒有類似於血肉的組織出現,其中的菌絲狀結構反而像是蘑菇。對此,昕旦下意識的認為這大概是什麽寄生的東西,猛地一刀就將它整個割下來,卻發現創口處只有細細的菌絲探出來,很快便將傷口縫合起來,它的體內竟已經完全被菌絲佔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