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車開動沒有太明顯的動靜,固執沒有逆轉的可能,顧秋鳴的固執就是綠皮火車,車廂拉著一節又一節的生活奔赴各大城市,一路晃蕩,拐彎的時候,聚在一起抽煙的人總是被晃蕩得笑出聲,嘲笑別人沒有站穩。
人生如大河,人如浮萍,又有誰能在激流中真正站穩過。
一車人在火車一陣陣“旺財!旺財!”的聲音中顛簸到站,40多個小時的行程不算短,人活著大部分都是兩眼一抹黑,到達上海的時候卻是天明,朦朧遮睡眼就是顧秋鳴得狀態,七點多的上海還沒來得及喧鬧,只因夜生活才結束。
來往行人比深圳的更顯衝忙,顧秋鳴沒有地方可去,問了附近的旅館都太貴。將近200的價格讓他的瞌睡醒了不少,只能查了地鐵路線,去陸家嘴看看,地鐵上有一覺沒一覺的補瞌睡。
不清楚百雀羚在哪賣,標志的建築還是需要去觀摩一下,不然上海就白來了。地鐵上美女質量很高,大多數都是摩登女郎一樣的存在,想要找到陳好那樣的摩登女郎有些困難,貌似只有她一人能凸顯出那種氣質。
雖然有到站提醒,顧秋鳴還是坐過站了,只因為太困了。只能下車再坐回去,已經到嘉定了,坐回去就要打起精神來,再坐過站今天就白度過一天了。
顧長青到家以後,找了附近小鎮的土醫生開了藥,以前不放在心上的小毛病現在才開始重視起來。幾十塊的藥,是藥味道都不會怎麽樣好。沒有說自己得癌症的事情,隻說自己尿血,就收了幾十塊,看樣子土醫生的手法不太行,連個癌症都看不出來,強製別人能看幾眼看出癌症出來,有些過分。大醫院的中醫就這樣看幾眼,聽病人說幾句話估計也不行,最後還是得靠著機器和技術。
顧長青早年乾活就不太喜歡喝水,加上環境差,出汗多。多年熬下來,才出現尿血的病症,一拖就拖到自己暈倒,本來他自己也覺得尿血這種事情,沒有什麽大不了的,以前也有過基本拖幾天就好了,沒想到這次突然就變成了癌。
“你家熬什麽?天天熬哦,我家都聞到了。”
“熬點中藥。”
“長青是啥子病嘛,都喝了那麽幾天的藥了嘛。”
隔壁的人過來就問,顧長青在屋子裡聽著陳楚楚和別人說話。
“沒啥子病,就是解手不太方便,醫生說是喝水喝少了,開點藥調節一下。”
“這個病哦,聽說這種病得了容易沒得娃兒的嘛,不過秋鳴都啷個大了。還是要注意下身體,秋鳴的彩禮錢都沒賺夠的嘛!”
陳楚楚聽人提起顧秋鳴,臉色不太好。當年是出門一年多,回來就帶著顧秋鳴回來的,村裡的也都說是他家的,顧長青不說也不允許陳楚楚說,村裡真正知道這個消息的也就幾乎沒有人,或許村支書知道點。
兩個女人滴滴咕咕的拉家長裡短,年輕人最怕的就是這樣場景,一回村發現村口坐著一群老太太心裡都會發怵半天,這就是村裡最凶猛的一群人,路過一條狗都能被數落半天的,別說是一個大活人了。
關鍵人家還懂得什麽是兵法,東西坐幾個,看起來稀疏,不覺間其實已經把去路堵了個水泄不通,想要神不知鬼不覺的回家,可能性為零。
皺著眉頭和村裡老太太打招呼是禮貌,被人數落還打聽家底就不在禮貌的范疇,顧平聽聞自己大伯病了就來看看,被老太太們堵了個正著,問七問八的都過去一個點了。家裡親戚關系都被打聽了個遍,
還莫名的認了幾個姑姑幾個奶奶輩的人。 “老太太太恐怖!”
心裡抱著敬而遠之的想法,這群人簡直就是村裡的情報機關,情報網發達得過分。村級的特務,業務熟練,膽子還大。
顧平是顧長青兄弟家的孩子,關系再清楚一些其實是顧長青父親那一輩就兩兄弟,姐姐妹妹之類的不算,弟弟生的顧長青,大哥那一隻繼承祖產,結婚晚了一些,現在的小輩就是顧平了。
“大伯!大伯!”
小時候探親也來過一兩次,村裡的小道幾乎不會有什麽變化,群裡憑借記憶就能找到自己大伯家。
兩個女人聽人喊,沒有狗的反應快,喊了兩聲不見人應,狗跑出來搖頭擺尾的,看樣子還記得自己。領著狗一起進去,見到人就招呼:
“大伯媽!我大伯了,說是他病了,我過來看看,我爹不得空。是啥子病嘛。”
問到難處。陳楚楚不好直說,笑呵呵接下顧平手裡的東西:
“你大伯在屋裡,你們消息還靈通,才回來幾天你們就都曉得了,你先進屋去,等下吃了飯再說。”
顧平誒一聲,就進去了。
聽外邊動靜,顧長青從屋子裡面出來到了客廳,小平房是後來建的, 以前這裡都還是一個單間瓦房。顧長青自己賺錢推倒以後自己動手蓋起來的房子。
“我爹喊我來看哈你嚴重不,不行麽,就喊你搬回家去住。你的房子還給你留起的。”
顧長青看著自己侄兒,這小子鬼精鬼精的:
“你回去和你爹說,出來了就不回去了,房子不用留。聽說你在學木匠嘎!到時候恐怕要麻煩你幫我打點家具。”
“現在木工都不好做了,我還學了幾年,當時聽你的去讀書還好了,我秋鳴哥還沒放假哈!”
“休學了嘛,出去打工去了,你幫我問哈,你認識的,遇到秋鳴喊他給屋頭打個電話,都出去幾個月了一點消息沒得!”
寒暄幾句顧不上吃飯就走了,雖然是隔輩親,對自己還算不錯。當年分家的鬧劇,鬧騰了幾十年也沒個消停。顧長青明白人家是借口來看自己的,實際上就是來探探口風。
“我聽講,那邊要給你房子,你怎個不要?”
“你懂廊子,老一輩的爛攤子,怕我回去跟他們搶,故意來說好話問情況的。”
陳楚楚癟癟嘴不說話,拆遷的事情還沒落實下來了,人心就已經開始有味道了,銅臭味!臉都不要了。
顧家的交鋒,一眼就過去了,顧秋鳴到了陸家嘴已經是下午4點多,人也精神很多,提著一堆破爛和這繁華形成對比。總是那麽格格不入,百雀羚還是被他在小巷子賣特產的找到了,自己老媽一直就想有這個東西,以前用不起,能用起的時候。這東西已經消失在了小鎮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