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情世故可以用臉面兩個字來解釋清楚。會做人不一定懂人情，會做事的就懂了。

　　原話是常明說的，聽聞顧秋鳴夫妻走了，給他父親打了電話才要到顧秋鳴的電話，這才聯系過來。原打算過來一起到深圳的，現在是沒戲了，聽顧秋鳴提起店裡的邋遢事，這才即興吐槽了一下，不過是地方話，粗鄙了些，入不得假君子裝文明人的耳朵。

　　顧秋鳴自己修飾了一下就成了剛才的樣。

　　農村人多少是實在了些，說什麽也要過來，店裡一時也不缺什麽人。倉庫那邊偶爾會招兩臨時工以外，其他的倒是一些固定的崗位。

　　“這樣的，你來了也只是暫時休息，店裡這段時間不缺人，但是你放心，不上班也包你吃住。上班才能算工資的……”

　　顧秋鳴掛了電話，戴芳早就醒了。勞心勞力之間得有個選擇，現在她選擇鍛煉身體，原因竟然是賺錢的時候順帶把肉也長了。嗨！其實就是在顧秋鳴老家的時候，沒多動彈覺得自己胖了，一早就起來對著電視練習什麽瑜伽。

　　什麽一二三四，二二三四的口號灌耳，弄得顧秋鳴自己在腦海都自己喊起來了。不行就只有起床，又遇到常明打電話過來。那就只能起來了，掛了電話一看時間7點多些，店裡開門都還早了，店裡九點才開門。

　　“和誰打的電話，怎麽說話還越說越大了，我連拍子都差點數錯。”

　　“常明，就是頭次上家裡來那對夫妻。大早上的你這麽跳，樓下能同意嘛。”

　　“怕什麽，反正也要搬家了。”

　　戴芳腿搭在脖子的位置，整個人幾乎都趴在地上，奇怪的造型讓人覺得這是不是在模仿蜘蛛。

　　“你沒發現你現在特別像蜘蛛?”

　　“啊！你別說了，我知道我像一隻豬，都長胖了，都怪你！”

　　顧秋鳴默默掏出手機給戴芳拍了一張照片，遞過去:

　　“你自己看！”

　　這才發現戴芳手機上的圖，別人都是坐著腿放脖子的位置，看了一眼大概知道什麽情況了。

　　可是已經有點晚了，戴芳臉色都變了，或許是姿勢不對，掙扎一下愣是沒起來。

　　“我跟你說，我幫你把腿放下來，你不準發脾氣。”

　　顧秋鳴商量著說道，畢竟戴芳的眼神一點都不友善，這還是頭一次出現這樣的情況。戴芳沒說話，顧秋鳴慢慢的幫戴芳把腿放下來，剛落地，顧秋鳴撒腿就跑！

　　戴芳提著枕頭氣鼓鼓的就追上來了，不公平的是，男人1米7的個子，只有60公分的腿，女人1.6的個子也會有90公分的腿，嗯～

　　這其實很不公平，不是嗎?

　　常明夫妻沒了孩子，對家這個地方其實也就只剩下怨念了。給顧秋鳴打了電話就立刻出發了，初七不過不出門是地方上的一種風俗習慣，幾乎外出打工的人，都是初七八這兩天集體外出的，興許是法定節日就只有這七八天。

　　常家老太太是攔不住的，只能通過村裡的信息群們說說自己不幸遭遇而已，自己兒子現在都幾乎躲著他，至於常家的親戚之類的，她和兒子鬧開了以後，也就不怎麽往來了，何況常家親戚做事確實是有些傷了人心。

　　場面話一過，留下的就只有罵聲了，廣播的話聽不得，更別說老太太這種級別的村播了。

　　結果不論怎麽樣，老三套是沒辦法改變常明要走的態度。什麽發脾氣、撒潑、打滾，那是屁用不起，頂多又出了幾個村裡的笑話而已。

　　火車到點就走，拽著一節又一節的生活奔走，上上下下的人奔走活命的樣子都不會太美。常明帶著媳婦就像鹹魚罐頭裡的鹹魚一樣，擁擠的綠皮火車時不時抖動一下，讓前後的站票們互踩腳後跟以示對生活的尊重。

　　顧秋鳴還是被戴芳追到了，枕頭敲擊在身上，倒是不疼。反應過來，顧秋鳴才發現已經在臥室了，回來兩天都下意識的躲過這裡沒進來，這下帶著怨氣也好，怒氣也罷了，顧秋鳴已經跑不掉了，剛起來的戴芳立刻就被顧秋鳴來了個翁中捉鱉，一被子掀開就把人拽進去。戴芳竟然還知道往懷裡鑽。

　　鹹魚貼在一起的滋味不太好受，常明把媳婦摟著，精神恍惚已經成了常明媳婦的一種常態，偶爾發愣傻笑一下的事情常明已經習慣了。

　　“都說故鄉好，故鄉也是是非窩。”

　　常明自己心裡嘀咕著，工廠打工的經驗告訴他自己，工廠已經很亂了，現在他倒是覺得，再亂也沒有自己家亂。老太太和打工仔之間，他情願面對不講道理，講社會關系，講社會實力的打工仔們。起碼這群人講的道理大家都懂！

　　售貨員是綠皮的特產，一個兩巴掌寬的小車在人群裡穿來穿去的，沒一點不適應，絲毫不耽誤人家賺錢:

　　“啤酒！飲料！瓜子花生了啊！”

　　口音是雲南風味的，是個漢子難，頂好的年紀裡面，也不清楚這份工作到底誰賺了，說不定就是他這幾聲吆喝?

　　常明貼牆面把媳婦摟得緊緊的，努力空些位置出來，那小車在不遠處就要過來了，周圍幾個人眼色也不太對，似乎沒見過這麽護著媳婦的，一張面皮上滿是漏洞和褶子，大概是嫌棄出來的。

　　“讓一哈！讓一哈！”

　　眨眼的功夫人就推車過來了:

　　“你讓一哈嘛， 你縮個肚子，我也過不去撒！”

　　男人皺眉，剛才還能過去的，看看對面的常明夫妻兩，不由得往外走兩步，他們三正好在兩節車廂的鏈接處，背靠著的都是綠色的帆布之類的東西。

　　等車走了，男人才松了口氣，肚子就跟皮球充氣一樣鼓起來了，這本事還是得有些個家底的人才能練出來。

　　“我說，你們兩個要挨到起們，找個寬點的地方嘛，這趟點都是抽煙的人多，你說是不是，那個車來了都過不到起。”

　　一出口又是雲南配方的口音，常明一眼看去，那還有什麽空地。行李和人已經把能佔的地方都佔了，雖說是雲貴川是一家，看你一眼就能體諒你的本事，可不是誰人都會的。

　　這才上車就受人白眼，不太舒坦。沒過去兩秒了，坐在一堆行李上的老頭就從胖子後邊出來了:

　　“不得行，你兩個就來我這呆著，都是衣服褲子，可以坐！”

　　胖子被人從背後掀了下，但是聽人說話也不是故意找事，人家給安排了，他也就忍著，又去了剛才的地方，算是給常明夫妻騰個地方出來。

　　顛簸才是日常，所以火車開得很是清醒，提醒乘客生活不易，還需顛簸到站，起點和終點之間，還可期待。

　　去睡了回籠的顧秋鳴才發現自己耽誤了時間，眼看就要中午了。只能敷衍一下說自己午飯過了就過去，店裡來的消息說來了個面試的，說是會些公眾號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