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下!”麥考林突然叫住了阿貝斯。
眼下已經是深夜,龍人也並沒有黑暗視覺,但是阿貝斯回首,卻似乎能夠從他的眼裡看到光。
“你的比喻很有趣!我也很想和你一起去擊垮拂曉晨光黑暗的部分。”
阿貝斯微微低了低眉頭,以人情世故的邏輯來看,一般這樣說話,後面就會接一個但是的轉折。
然而,預料之中的轉折卻沒有來臨,這位壯碩的龍人沉重地點了點頭,“所以,我會盡力幫助你,你對於美食和人民的熱愛,讓我相信你。”
阿貝斯有些哭笑不得地長出一口氣,卻也因為這樣的結局感到高興。
他三步並作兩步走近來麥考林的身前,“放心,我並不是無謀的狂信徒,我的理智是永遠站在第一列的。”
阿貝斯深知龍王國使節團的需求,故而也不遮掩自己的計劃,而是根據最初的規劃進行了更多的深化。
他們不想讓拂曉晨光崩潰,卻也不想讓拂曉晨光好過;就像他們不想讓帕倫克王好過,但是卻更希望他維持住北境罕見的偏安一隅。
為此,阿貝斯需要龍王國的使節團從原先的談完就走,擴充到至少十五天甚至是三十天的時間。
他們需要牽製住帕倫克王還有整個領地民眾的目光。
而阿貝斯這邊則是從當初只是想要偷走一些好裝備的小打小鬧,變成斬斷拂曉晨光奴隸貿易的這一條腿的壯舉。
他們需要兵分三路,一路去城外將在外面的畜奴地點破壞;一路在城內宣揚龍王國有意采購奴隸並作為客戶方找到胖子幹部洽談;最後一路則是要冒著生命危險,進入城內奴隸所在的地牢,在關鍵時刻裡應外合。
只要他們將事情鬧大了,那離開的方法就不在乎什麽偷偷摸摸了,只要他們想,甚至可以讓巨龍化形成龍形態帶他們飛出去。
如果一切都按照阿貝斯的推測來進行的話。
首先,龍王國使節的態度,會讓帕倫克王覺得對方真的是來商談合作事項的。
而後,在拂曉晨光出事之後,帕倫克王一定會抓住這個機會傾盡君臣之力攻訐拂曉晨光,此時此刻,商業流轉上缺少的那些空隙,自然就由“盟友”龍王國擔保。
而後,龍王國不但可以在帕倫克王的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情況下,獲得大量的人口和物資,還能在北境構建起一條被巨龍所把控的商業流。
最後,自然就是談判的崩潰和最後的反攻。
帕倫克王只能咬著牙在背負大量損失的情況下動手清剿拂曉晨光剩余的勢力,用來填補“盟友”的背叛和人口的流失。
無論如何,龍王國不會失去任何東西,帕倫克王和拂曉晨光則是一個都別想好過。
隨著阿貝斯的闡述收尾,麥考林瞪大了眼睛,他完全無法理解,怎麽才能夠不靠兵戈就能得出這樣可怕而徹底的勝利。
這是真正的計謀而非小聰明,宛如一柄沒有劍鋒的寶劍。堪稱是完美的無鋒之謀。
但是阿貝斯卻不以為然地聳聳肩,“其實也沒什麽特別的,我就只是讓拂曉晨光和帕倫克王雙方都覺得自己擁有了絕對的優勢而已。事實上,他們沒有力量,被壓迫者才有力量。”
阿貝斯的聲音裡面充滿了激昂和慷慨,“生命不是苟延殘喘,巨龍也好人類也罷,都是被感情驅動的存在。故而五十六種族才能共同成長卻又攻伐不息。”
麥考林聽到這裡,
忍不住拍掌叫好。 “你說的太好了!你的智慧和謀略讓人敬佩!阿貝斯,如果你願意加入龍王國的話,我絕對歡迎,龍王國不止有巨龍,王城裡也有許許多多的種族。而且我保證絕對會給予你最好的待遇。”
阿貝斯搖搖頭,“雖然你的溢美之詞讓我羞愧難當,但是我是不會加入龍王國的。我並非孤身一人,我的身邊有著其他的人類和半精靈夥伴。如果你之後需要幫助,我會盡可能地幫你,但是我不會加入巨龍,希望你能理解。”
精靈和巨龍的關系並不好,這麽說吧,哪怕隔著一個教宗國,精靈們的白銀帝國也要每年打一次龍王國。
他們的關系有多差可想而知。
麥考林歎了口氣,看著阿貝斯離去的背影,心裡面一陣煩躁。
“這些該死的種族之分啊……”
【好厲害,我已經快要看不懂了】
【小少爺真的是我見過最聰明的動漫男主】
【這一套的邏輯其實不算複雜,問題就是在寒冬,亂世和突擊兔群來襲的背景下,堪稱完美】
【是,這些亂象會嚴重依賴商貿,在這種時候對商人動手,雙方就都會產生自己穩了的假象】
而阿貝斯看著彈幕裡對他的吹捧,心裡也是美滋滋的,誰不喜歡被人誇呢。
然而,還沒來得及在心裡自吹自擂一下,阿貝斯就突然發現彈幕中蜂擁而至的提示消息。
【莉娜怎麽出來了!】
【壞了,老婆查房發現不在,小少爺這下尷尬了】
莉娜,自家的半精靈廚娘,偽裝的大小姐,居然跑出來了?
阿貝斯連忙跑回去查看。
他一路衝向自己定的旅店的方向,卻發現莉娜已經站在了旅店的門口。
但是,情況有些不對勁。
在她不遠處的地方,卻有兩名醉醺醺的男人正圍觀著幾個被關在籠子裡的半精靈奴隸。
盡管半精靈不是純血的種族,但是那兩個囚車裡的一男一女姑且算是莉娜的同族。
“哈哈哈哈,真是一群愚蠢的種族。”其中一位酒鬼笑的很開懷。
“你們這些長耳朵真是笨啊。她居然想從囚車裡偷盜我的食物。哈哈哈,你看到沒有,她剛剛拿了一隻雞腿的骨頭!”
旁邊的另一名也是跟著狂笑起來,“哈哈哈,是啊,你看到沒有,他居然把一袋塗成黃色的鐵塊,還裝成黃金來騙我的食物!”
“這真是一群蠢貨,被關在奴隸的囚車裡面還要玩把戲,真是愚不可及啊!”
兩名醉漢笑的肆無忌憚,毫不掩飾地嘲諷著他們對種族的愚蠢偏見。
阿貝斯看著他們肆無忌憚的笑容,臉色越來越陰沉。
他看到了什麽?他看到了自己的母親和自己的父親過去受過的屈辱,還有自己的夥伴的種族正在被他們羞辱。
而他們還肆無忌憚地嘲笑著囚車裡努力求生的奴隸,仿佛在看一場愚蠢的表演。
格蘭德家因為一頭顯眼的銀發的緣故,總是被人說有妖精或是元素生物的血脈,這種種族羞辱是阿貝斯的記憶中所深知的。
只是,在過去有父親擋在他身前,現在,確然該輪到他擋在夥伴的面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