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老老爺…那人不…不像是陳彥的繼爹……”
“您…您不覺……覺覺得奇怪…怪嗎??”
狗兒狐疑地瞧著張寧,他總感覺自打走出巷道後老爺的臉上就一直掛著說不出道不明的神秘笑容。
實際也的確如此。
張寧聞言揉著狗兒的腦袋笑道:“有時候不像可不代表不是啊!
你以後就明白了,哈!”
此時的張寧心情極佳,他未曾料到自己會在這裡撞見巫日合雲,而且看樣子其狀態還挺是不錯!
不錯,那被陳彥背地裡叫做怪人,卻對張寧兩人自稱是陳彥繼爹的男子正是昔日的黑山寨工匠,匈奴人巫日合雲。
黑山寨血戰後巫日合雲雖被救起運送回懷荒鎮,得到了及時醫治,可他的意志已是潰散,除了酗酒外整日無所事事,幾乎是以畫地為牢的方式折磨著自己。
無論是負責安排其落腳的官吏亦或是親手將其救出的鄒炎皆無可奈何。
畢竟在面對匪賊狗急跳牆的報復與屠殺時,認定已無力相抗的巫日合雲毅然決然親手殺掉了自己的妻女!
對於這一決斷哪怕是同為匈奴人的切思力拔聽說後也是倒吸了一口涼氣。
雖說任誰都清楚妻兒落到匪賊手中是何下場,可又有哪個人真有勇氣做出如此決斷呢?
倘若一切真如其所料般發展也罷,可世事無常!
沒承想就在其狠心送妻兒上路後不到半個時辰的功夫,鄒炎就已是帶著甲士趕到!
此後無窮的愧疚與自責便一直折磨著這個蘇醒後的匈奴漢子,親人的音容笑貌成為他揮之不去的夢魘,他迅速地消瘦乃至一蹶不振。
那些曾經受其庇護恩惠的各類匠人得知此事後,隻得自發竭盡全力的不斷送去所需酒水衣被,以期望他能好過一些。
軍府也注意到了這一情況,了解到巫日合雲所代表的特殊群體後遂遣人不時送去米糧。
可這絕非長久之計,直至今日張寧偶然遇上了此人,並發現他似乎多了一個在乎的少年。
這無疑是一大好消息,至少不再會有因哪天巫日合雲一個念頭出了岔子自縊而死之虞。
能被黑山寨大當家甚至是爾朱氏看重,在充斥著凶惡之徒的匪寨中尚能被默許讓妻女安全生活,還能護住一大批工匠的人絕不是泛泛之輩。
就看其是否能為自己所用了!!
張寧的眼眸中閃爍著異樣的光芒。
那鎮戶陳彥是關鍵點,自己是應當暫時放任還是大膽施為呢?
但很快張寧就將這一念頭暫時放下,此事還需思量不能操之過急。
同時巫日合雲不經意間所顯露出的氣質讓他也有了新的想法。
張寧與狗兒繼續向前行去,一路安撫鎮民,振奮人心直至將夜方才回轉戍堡。
雖是大汗淋漓,疲憊不堪,可張寧仍是在休息半個時辰後開始習練武藝。
亂世將至,大戰即發,地位與權力雖是安身立命之本卻仍需手中鋒刃披荊斬棘。
如此情勢下張寧自是每日勤練武藝,不敢懈怠。
不過他卻隱隱覺得手中兵刃始終差一絲感覺,並不完全合手,腦海中所記憶的武藝招式也有所欠缺。
此事若詢問王彬等人自是無過果,或許轉機應當在張氏家族中。
他將此事記於心中。
接下來的幾日中雪勢漸大,逐漸被銀粟覆蓋的懷荒鎮仍緊鑼密鼓地籌備著鎮軍征戰事宜,
張寧也有條不紊地批理政務,勤練不輟。 鎮中看似平靜,但張寧知道一切遲早會被打破。
他敏銳察覺到軍府裡民政一系的官吏們在近日來話裡話外已是對鎮軍派的將領們頗有怨言。
症結所在全由於即將到來的出征一事。
張寧給出的期限是要求以從事史吳之甫為首的民政官吏們在半月內備齊大軍所需的糧草輜重,棉被車馬。
雖說如此,但一支兩千人的軍隊出征所需的遠不只這簡簡單單的八個字,對於疲敝已久的懷荒鎮而言更是困難重重。
單是軍士在冬日作戰時所穿之鞋就前前後後經過了三次討論方才定下。
可第二日鄒炎就拿著一種據說獵人常用,可以在雪地上滑行的“踏板”興衝衝找上吳之甫,還言之鑿鑿道:此物常為獵者所用,乘木馬馳冰上,以板藉足,屈木支腋,蹴輒百步,勢迅激。
吳之甫拿起踏板細細觀察後認為此物雖便於在雪地行走,可製作起來工藝並不簡單,鎮中也根本抽不出空閑的匠人去製作。
鄒炎立時反駁若真能大量裝備踏板, 必能避免軍士在日常行軍中的凍傷減員。
最終雙方各執一詞,不歡而散。
其後幾日莫不如此,或是王彬要求籌備動物油脂、毛皮,或是卜蘇牧雲希望得到大量凍傷藥……
民政官吏自是覺得所需處理的事務陡然增多,期限之下難以完成以至於怨聲載道。
可他們稍表現出拒絕或是不耐,便會引得軍主將官們地拍桌子瞪眼,爭執不下亦是常有之事。
偏偏三位性子截然不同的軍主在此事上表現得極為默契一體,毫不示弱。
直至第五日,軍使自平城而來。
張寧得報後率軍府上下於鎮口迎接。
若說秋日的寒風僅是刺骨,那麽初冬時節的凜風就已是如同刮骨刀般給人以折磨。
站在雪中軍府眾人神色具是頗為難看,倒不是抵觸張寧的命令,而是其中許多人都只在燒有火爐的府衙裡辦公,偶有離去、歸家路程也較短,對於當前的嚴寒感觸不深。
此刻身處其中卻是倍感寒冷,顫抖噴嚏者不在少數。
站在最前方的張寧卻是視若無睹,恍若未察,見此吳之甫隻得硬著頭皮上前道:“將主,天氣嚴寒不如命人升起火堆,也能為軍使……”
不待他講完一側的王彬已是發出聲不屑地冷哼,吳之甫抬眼望去見幾位軍主莫不是冷笑連連。
再加上又不見將主張寧應答,他一時間也是升起了幾分火氣:“幾位軍主何必如此,難不成真要把咱們這些辦事的人都凍死在這兒方才痛快嗎?”